吳夫農一番慷慨陳詞,搞的這位服務生氣血上涌:“愛國大哥!你殺了日本鬼子,不僅是爲你的爺爺奶奶報了仇,而且,爲咱們上江城千千萬萬被日本鬼子炸死的平民百姓報了仇,爲苦難深重的中國人民.報了仇!你是中國的大英雄,政府要槍斃了你,我堅決不答應,上江城千千萬萬的老百姓也堅決不答應!全中國十三億人民更不會答應!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類更是義憤填膺!今天,我要是不把你救出去,我就不是上江人!”
“兄弟,你的愛國心我領了,但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大哥!我的好大哥!”憤青含着眼淚說到:“像您這樣偉大的愛國者不能死,您要是死了,誰來拯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中國人民!誰來殺日本鬼子!”
於是,這位服務生二話沒說,把制服脫下來,硬塞給了吳夫農,那吳夫農一聲長嘆:“兄弟,有你這樣的愛國青年,中國必將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大哥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吳夫農與那服務生換了衣服,服務生假扮吳夫農坐在房間裡,吳夫農則是穿着服務生的制服,大搖大擺出了希爾頓。
等到那位心地善良的小警察發現屋裡的吳夫農被掉了包,氣得扇了那憤青兩耳光,那憤青兀自振臂高呼:“愛國無罪!抵.制日貨!殺了我一個,自有後來人……”
吳夫農犯了這麼大的事,僥倖逃脫,不敢在上江城呆,也不敢去省城,更不敢去日本領事館申請政治.避難,竹下喜多郎因爲他被抓了,日本人不僅不會收留他,還會把他交給中國當局。沒奈何,吳夫農只得一路向北,離開上江城越遠越好,隱姓埋名,化名吳功,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急急如喪家之犬。
這一天,吳夫農一路輾轉來到了侯縣,聽說侯縣有一位樂善好施的煤老闆名叫鄔有財,兒子叫鄔大順,開了一家招財公司,家財萬貫,是一家土財主。那吳夫農在省城裡招搖撞騙打秋風的時候,就是專打這種土財主的主意,這些土財主有錢,卻沒啥文化,又喜歡講排場擺闊氣附庸風雅,找一些文人墨客來湊趣自擡身價,一旦被騙,又礙於面子不敢聲張,所以,吳夫農在省城屢屢得手,這次遇到鄔有財父子,那吳夫農故伎重演,假冒一位大學教授,登門拜訪,想憑着三寸不爛之舌騙個十萬八萬的,立馬閃人。
果然,鄔家父子一聽說有一位大門教授登門拜訪,十分恭敬,父子二人親自出了臥牛崗,恭迎吳夫農。那鄔有財看問題比較長遠,鄔大順剛把邱慧慧娶進門,鄔有財就想到了孫子的教育問題,按照他的想法,鄔家算是有財了,但是,還不算有勢,鄔家祖祖輩輩沒出一個官,連科長都沒有。爲此,應該給未來的孫子延請一位博古通今的高人,拜爲義父,悉心調教,從而爭取在他的孫子這一代,實現官場零的突破。
只是,鄔家雖然有錢,可在當地人眼裡,還是一個暴發戶,有學識的文化人恥於與暴發戶交往,半桶水的文化人他又看不上,鄔有財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一箇中意的。
如今,聽說有一位大學教授親自登門拜訪,鄔有財又驚又喜。
可吳夫農一見到鄔大順,卻是嚇得魂不附體。
吳夫農認識鄔大順,但是,鄔大順並不認識吳夫農。
這是因爲,吳夫農在鎏金公司的時候,全程參與了桃花源煤礦的收購行動。竹下喜多郎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對桃花源煤礦的來龍去脈和所有權歸屬進行了詳細調查,這才發現,桃花源煤礦原本是山西煤老闆鄔大順先收購的,後來才轉讓給了大成實業。進一步調查發現,發現煤礦裡有鈾的人,也是鄔大順,日本人做事,向來仔細,爲了進一步確認鈾礦,竹下喜多郎派人調查了鄔大順,把鄔大順的生平資料、包括影像資料,全部搞到了手,吳夫農自然也看到了這些資料。所以,他認識鄔大順。
只是,這段時間,吳夫農四處逃竄,心亂如麻,把鄔大順這檔子事給忘了,一見到鄔大順本人,這纔想起來。
吳夫農成了喪家犬,是因爲包大成的套狼行動,而套狼行動的緣由,是鄔大順發現了鈾礦,從這個推理鏈條推斷,吳夫農倒黴的源頭,就是鄔大順。
所以,吳夫農對鄔大順是又恨又怕。
恨的是,鄔大順對吳夫農的落魄,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怕的是,鄔大順要是認出了他,跑到上江城檢舉揭發,他吳夫農就完了。
其實,鄔大順並不認識吳夫農,甚至不知道上江城有一個套狼行動。這都是吳夫農自己做賊心虛。
吳夫農認出了鄔大順,嚇得轉身要走,那鄔有財好不容易等來一位大學教授上門,正熱切盼望這位教授能給他未來的孫子當義父,說什麼也不放吳夫農走,在臥牛崗大擺宴席,拿出三十年陳釀杏花村,盛情款待吳夫農。那吳夫農做賊心虛,越發肯定鄔家父子已經認出了他,這是先穩住他,把他灌醉了之後再抓他,弄不好,去公安局報信的人恐怕已經在路上了。
吳夫農越想越怕,腸子都悔青了,眼看難以脫身。只得故作鎮靜,上了筵席,酒過三巡之後,以上廁所爲名,溜下筵席,找到一個狗洞爬出了臥牛崗的高牆,跑下汾河灘,沿着汾河一路狂奔而去。
那吳夫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完全誤解了鄔家父子拜師心切的一番誠意,還以爲人家要抓他,所以,吳夫農對鄔家父子恨得咬牙切齒。那吳夫農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這一次與那鄔家父子算是結了樑子。他自己現在是條喪家犬,惶惶不可終日,暫時還談不上報仇,只是把對鄔家父子的仇恨深埋於心。
吳夫農跑出了臥牛崗,打聽到侯縣還有一個土財主叫高亞類,這位高亞類比鄔有財更有錢,也更加喜歡附庸風雅,於是,吳夫農打算故伎重演,再次假扮大學教授登門騙財,不過,這一次,吳夫農吸取了教訓,沒有貿然登門,而是事先多方打探高亞類的身世*,以免重蹈鄔家的覆轍。
這一打聽,還真讓他打聽出一個關鍵信息——高家與鄔家有仇!
據好事者說,那高亞類想拿到鄔家的祖宅臥牛崗,鄔家當然不肯,把高亞類趕出了臥牛崗,高亞類顏面盡失,與鄔家算是結了樑子。
吳夫農大喜。
吳夫農想當然地以爲,鄔家知道了他與日本人的勾當,所以,如果能借助高亞類之手扳道鄔家父子,那就是徹底消除了隱患,而且,整垮了鄔家,也是爲高亞類立了一大功,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賞賜,甚至,如果那高亞類義氣,收留了他,這後半輩子跟着高亞類,也算是有了歸宿,免得一天到晚四處逃竄。這可是一箭雙鵰的好計!
於是,吳夫農一番策劃之後,來到了高家,把勾結日本人收購鈾礦的事,一股腦栽到了鄔大順頭上。他知道,高亞類想整鄔家父子,唯一缺的就是一個能夠讓人信服的罪名,勾結日本人出賣國家戰略資源,這個罪名夠大夠狠,足夠能把鄔家父子扳倒,高亞類一定不會放過的。
果然,那高亞類聽吳夫農說出這麼個罪名來,大喜過望。
那柳大賓十分精明,覺得吳夫農的話實在是匪夷所思,問道:“原來是吳主任,久仰久仰。只是,鄔家父子叛國投敵,必然十分隱秘,吳主任又是怎麼掌握了鄔家父子叛國的犯罪事實的呢?”
吳夫農不慌不忙,說道:“柳先生問得好。這事要是換了別人,的確是難以發現。不過,在下恰恰就是整個事件的親歷者,那鄔大順叛國投敵之事,始終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此話怎講?”高亞類問道。
吳夫農笑道:“當初我棄官而去來到省城,那省城花花世界,到處都是紙醉金迷爭名逐利之徒,本來,我早已看破紅塵,淡薄名利,對人世間的爭名逐利勾心鬥角早就不放在心上,也不屑於插手紅塵之事。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突然發現,那些爭名逐利之徒中,居然有日本人,這引起了我的高度警覺!”吳夫農說到這裡,掃了高亞類和柳大賓一眼,高亞類聽得饒有風味,柳大賓卻是一臉的不屑。
吳夫農繼續說道:“高總,中國人相互爭名逐利,我也就不管了,不管怎麼說,反正肉都是爛在自家鍋裡,最後受益的還是中國人。可是,一旦有日本人插手,作爲一名有良心的中國人,我不能坐視!於是,爲了民族利益,爲了查清這夥日本人的居心所在,我不惜被國人唾罵爲漢奸,打入了日本人內部,與他們周旋,久而久之,獲得了他們的信任,這才發現了一個天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