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吃飯之前和吃飯的過程中發生了種種事情,但最後幾人還是平靜的吃完了一頓早飯。沒出人命,甚至連流血事件都沒有。
嶽瑤依舊在桌子上睡的四平八穩,對早飯這事毫無直覺。
葉白羽拎着他的木劍在院子裡上躥下跳的進行着他的“晨練”,那動作歡快的就像一隻正在樹林裡跳躍的猴子。
蘇陽拉着展風蹲在門口看着葉白羽跳大神一般的“劍法”。
兩人還時不時的拍手大聲叫好。
夏北風一個人在廚房裡洗碗,聽着身後三個人吵吵鬧鬧的聲音,滿臉的生無可戀。
簡直就像在被迫圍觀村口的大仙發功一樣!
可怕的是還有人喝彩!
更可怕的是那個大仙還是自己的師父!
夏北風憂鬱的看着眼前的窗戶,嘆了口氣,將手裡的碗擦乾淨,放在了窗臺上。
然後低下頭開始從水裡撈出了一個盤子。
放在窗臺上的碗中傳來了“叮噹”一聲清脆的響兒,似乎有人往碗裡面扔了個什麼東西。
夏北風擡起頭,看到麻雀正笑意盈盈的站在窗外,一手支着下巴,歪頭看着他。
碗裡面一枚銅錢正在碗底打着轉兒。
“賞你的。”
麻雀衝着夏北風眨了眨眼睛,又擡手向碗裡扔了一枚銅錢。
兩枚銅錢撞在一起,又各自分開,在碗底轉的更歡了。
“我剛剛洗乾淨的……”夏北風氣若游絲的說了一句,哀求似的看着麻雀。
麻雀於是笑嘻嘻的又扔了一枚銅錢。
“你之前從地裡挖出來的……”夏北風看着在碗裡轉來轉去互相碰撞的三枚銅錢,又嘆了一口氣。
“那就重洗一下吧。”麻雀笑眯眯的將手裡剩下的銅錢都扔進了碗裡,雙手支着下巴看着他“我在這看着你洗。”
一堆銅錢“叮叮噹噹”的互相碰撞,又和碗底碰撞着,響了許久才安靜下來。
“不用……”夏北風話說了半句,擡頭看到麻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喉嚨微微的動了一下,有些爲難的移開了眼神。低下頭繼續洗碗。
“嘿嘿嘿……”麻雀看着夏北風慢悠悠的洗碗,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斷斷續續的笑着。
夏北風洗完了盤子,沒敢沒擡頭看她。只是伸手將碗底的幾枚銅錢一把撈出來。揣進衣兜裡,重新開始洗這隻碗。
“啊……”麻雀看了一會,夏北風始終低着頭專心的洗着碗。她只好歪下頭湊近些去看夏北風的表情,自己則是一臉無聊的模樣。
“怎麼了?”夏北風擡頭看着她,溫柔的笑了一下“無聊了?”
“嗯……”麻雀點了點頭。又笑了起來“小北小北,等你收拾完了我們出去玩吧。”
“你要玩什麼?”夏北風邊說邊將手裡的碗一個一個摞好,轉身打開碗櫃“先說好,我可不一定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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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呢,但是我好無聊啊!”麻雀見夏北風轉過身去,鬱悶的鼓了一下臉,擡頭看着天空“阿羽說了讓我不要到處亂跑來着……明明他自己都……哼!”
“師父他又幹嘛了?”夏北風疑惑的回過頭看着麻雀“我怎麼還覺得他老人家這兩天老實的出奇呢?”
“因爲一開始不老實吃虧了唄!”麻雀隨意的回答了一句,看着夏北風關上了碗櫃的門,立刻說道:“小北——我們出去玩吧。”
她那聲“小北”拖着常常的尾音,嗓音裡帶着十幾歲少女特有的嬌憨。就連撒嬌都別有韻味。
夏北風正想追問葉白羽到底做了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那人的聲音。
“不行,小北今天要幫我幹活。”
“喂!”麻雀憤怒的揮着拳頭喊道“阿羽你怎麼能這樣!”
夏北風也驚訝的回頭看着葉白羽。
我怎麼不知道我今天還要幫你幹活!
有事提前說一聲行嗎?
“東西在地窖裡,你自己去看。”葉白羽對夏北風說了一句,就衝着麻雀招招手,笑着問道:“你是不是又在背後說我壞話了?”
麻雀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無動於衷的夏北風、明亮的眼珠轉了兩圈,跳了一下,又變成鳥兒飛走了。
“我就不該放她出來,就知道瞎鬧瞎玩。什麼正經事都不幹!”葉白羽恨恨的說了一句,轉頭看着夏北風“你之前問我那件事我去問了一下。”
什麼事?問誰?
你吃完早飯之後根本哪也沒去啊好嗎!
明明一直在院子裡發羊角風,你跟誰交流了?
夏北風驚訝的看着葉白羽。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似乎是聽到了夏北風的心聲,葉白羽得意洋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有你的辦法,我有我的辦法,但是我們想知道的事情最後總會知道的,對吧?”
夏北風點點頭,歪着身子靠在了身邊的碗櫃上,抱起手臂看着葉白羽:“所以。你問出什麼結果來了?”
“嗯……那位……新郎官……是本地一個千年惡鬼。”葉白羽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說道:“何家之前接了個生意,是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遊方道士介紹的,就是給這位娶媳婦。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說好的二八佳人給偷工減料換成了八十多歲的老太太。這位爺當然不願意了。”
“何家人也是蠢,以爲連墳都沒有了的生意隨便糊弄一下就行。實際上這種玩意纔是最麻煩的……結果就家破人亡了,以後生意也沒得做了。這位爺天天蹲在他家房樑上鬧事,白天砸東西晚上如夢去折騰,還把老太太直接弄癱了。最後他們只能去求爺爺告奶奶的想辦法。”
“後來還是那個道士幫忙牽線,何家人和這惡鬼商定,給他找個更好的媳婦。那惡鬼直接給出了生辰八字,指定要什麼樣的人,防止他們再糊弄。本以爲能挺難找的,沒想到何明在學校就找到人了,還把人給禍禍完了才送回家來,簡直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嘖嘖。”
“所以……何家的事是它做的?”夏北風皺着眉思考了一會。又擡頭說道:“可是動手的應該是昨天晚上那位殭屍姑娘吧。怎麼,她跟那惡鬼很熟嗎?也不對呀,既然認識的話她幹嘛還要把嶽瑤帶走……”
“他們不熟。其實現在來說的話應該是有仇了。”葉白羽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那惡鬼還覺得自己委屈,到手的媳婦飛了。那殭屍姑娘也覺得委屈呢。嶽瑤明明應該是她的東西,是她邁出那最後一步的機緣……只是可惜她心軟啊!看到嶽瑤的臉就下不去手了。”
“什麼意思?”夏北風聽到這話倒是有點意外,但仔細想了想似乎又多少有點明白了葉白羽的意思“你是說,嶽瑤她其實是……”
“那位殭屍姑娘肉身轉身。”葉白羽微笑着朝臥室看了一眼。
嶽瑤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輕輕地動了動,將自己的臉埋在手臂裡,繼續安穩的睡了下去。
“你看,有些事情沒有親眼看到你根本都想象不到。”葉白羽收回目光,對着若有所思的夏北風說道:“我們只知道有些東西想要踏出那最後一步要經歷多少劫難,卻不知道連它們的機緣,也是這樣的……那殭屍姑娘已經欠了嶽瑤一條命,本來都不知道該如何還,現在還要害她一條命,啊是兩條命。結果就是她其實也是進退兩難啊。”
“所以我們就算不把嶽瑤帶回來。她也不會死?”夏北風本能的反問一句,卻在葉白羽還沒回答之前就自己否定了這個推斷“不對,那位其實也是在猶豫。畢竟她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若是爲了一個嶽瑤就放棄她自己這麼多年的修爲,最後自己灰飛煙滅,她應該也不願意的吧。”
“是啊!你反應過來的速度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多了。”葉白羽欣慰的看着夏北風,眼裡帶着點笑意,點了下頭“那姑娘早晚要下決定的,只是她拖得越晚,怕是自己就越動搖。若是真的動搖了。就算是最後真的下得去手,她那劫數怕是也很難捱的過去。”
“而且她現在可能已經有放棄的念頭了。”夏北風也探頭看了一眼嶽瑤,頗爲遺憾的搖搖頭“那殭屍姑娘把何明的心挖去了就是爲了嶽瑤吧,這算什麼?讓他親眼看看那個男人心裡沒有她嗎?”
“說不定。”葉白羽深以爲然的點點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所以小北你要小心了,說不定你之前甩過的女孩子裡就有這種後臺深厚的,到時候半夜來挖你的心拿回去下酒。”
“我都是和平分手,兩不相欠……您老人家能不能盼着我點好的。”夏北風說着開玩笑似的踹了葉白羽一腳。
葉白羽立刻抱着腿蹲在了地上,哀嚎起來。
“我腿斷了!你好狠的心!居然這麼對待你的師父!”
我根本沒碰到你好嗎!
而且我踹的是右腿,你抱着左腿是想幹嘛!
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年紀已經大到可以開始碰瓷了是嗎?
夏北風無奈的看着葉白羽蹲在地上哼哼唧唧。簡直不想理他。
誰知這人還越演越上癮,最後乾脆坐到地上喊着自己要死了。
“哎……別鬧了。”夏北風蹲下看着葉白羽,近乎請求的說道:“咱們說正經的。照你這麼說我們今天先不用管那殭屍姑娘也行,是嗎?”
“嗯,差不多吧。”葉白羽擡起頭,看着自己面前的夏北風,點了點頭“咱們今天先不管她,她的事最後還是要看她自己選的路是什麼,到時候用不用我們出手還不一定呢……我們今天先去找另一個傢伙的麻煩。”
“還有誰?”夏北風驚訝的問道:“哪個不長眼的又得罪了你了?”
“昨天晚上那個躲在洞裡不出來見我的傢伙唄。”葉白羽聳聳肩,輕蔑的冷笑了一下“原本約好了要來見我,沒敢來。我想着既然人家不想來那我就去找它吧,結果去它家大門口敲門他也不理我,跟死了一樣……所以我今天還要去找它,不管怎麼樣也要見到它。”
“師父,你看開點。”夏北風悠悠的說道:“感情這事不能強求,既然人家不願意見你,那你就放手吧……不然最後大家連朋友都做不成。”
“你以爲我是你嗎?”葉白羽鄙視的看着夏北風對他說道:“我這個人一向執着,要麼好好跟着我。要麼兩不想見,或者你死我活……分手了還做朋友,是隻有你這種心裡還打着不知道什麼齷齪的小算盤的渣男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夏北風沉默的看着葉白羽順杆爬,什麼都不想說了。
”你這種人簡直就是人類公敵。對前任有求必應的,沒有沒有考慮過你前任的現任的心情,還有你自己現任的心情!”
葉白羽一口氣說完這繞口令一般的一段話,連停頓都沒有一下。說完便捂着胸口,做了一個傷心的表情。
“我真實慚愧啊。居然教出這麼一個……”
夏北風面無表情的站起來,轉身就走。
“哎哎哎……小北,你等了一下。”葉白羽見夏北風不理他,立刻又“想起了正經事”。
他站起身,伸手按住了夏北風的肩膀,笑嘻嘻的對他說:“爲師都說了有事讓你做,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葉白羽那動作看起來也就是將手往夏北風肩上虛虛的一搭,似乎根本沒用力氣。
夏北風卻完全不是這個感受,他的肩膀上就彷彿壓住了一座大山,壓得他幾乎直不起腰。
他試着將肩膀上的手挪開。葉白羽的手卻像生了根一樣。死死的扣在夏北風的肩膀上,無論怎麼樣都掙脫不開。
“好吧,到底什麼事。”夏北風無奈的回過頭去,對着葉白羽說道:“請師父您老人家不要客氣,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說……我一定盡心盡力的替您把事情做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是做不好就提頭來見!”
葉白羽欣慰的笑了,將自己的手收回來,雙手背在身後,高深莫測的對夏北風說道:“你去地窖裡看一眼就知道了。”
“什麼玩意啊。神神秘秘的。”夏北風打着手電爬下了地窖,照着周圍的牆壁。
那地窖不算大,角落裡還堆着些蔬菜之類的東西,佔據了一小半的地方。實際上只留下了一個能勉強容一個人轉身的空地。
地窖裡的蔬菜散發着植物特有的清香,倒是顯得空氣不那麼憋悶。
夏北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隱隱約約在植物的味道里聞到了某些混在其中的特殊氣味。
那味道他很熟悉,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有……
夏北風正想着,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了“咣”的一聲。
夏北風擡頭看去,只見那地窖的大門已經被葉白羽關上了。只留下了一個二十釐米見方的通氣口。
葉白羽的臉從那通氣口上方露出來。
“我擔心你不專心幹活,所以就幫你集中一下注意力。”葉白羽笑着說道:“正好麻雀還老折騰着要出去玩,我讓她來陪你一起弄這個東西。”
“我不幹。”夏北風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葉白羽卻沒理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你幹完了給我打電話就行,到時候我就放你出來了……啊對了,我要弄的東西發在你手機裡,你自己看着辦吧。心裡有個數,別弄得過分了就行。”
葉白羽說完這話,就拍拍上衣,站起來,揹着手走掉了。
只留下夏北風一臉懵逼的站在一堆蔬菜中間,擡頭望着那小小的一片天空。
天還他孃的是陰的!
夏北風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一隻小小的白色鳥兒從那窄小的地窖通風口飛了進來,緩緩的降下,一直落在了夏北風的肩膀上,才歪着頭開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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