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箭的箭尾輕輕的顫抖着,幽藍色的火焰再一次迅速的蔓延開來在那人影身上熊熊燃燒着。
嶽瑤再一次發出了一聲尖叫,開始抱着自己的頭向身邊錦衣女子的身上撞去。
山洞深處隱約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離他們很遠,又似乎近在耳邊。就像有無數的石頭正在從山中滾落。
夏北風低下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地面。
地面上幾顆小小的石頭正互相撞擊着,歡快的蹦來蹦去。
“跳下去。”葉白羽說着這話,便擡腳向前走了兩步,從山洞的盡頭跳了下去。
夏北風緊跟着他跳到了下面的水中。他落地時身上還掛着個碩大的人形掛件,腳下不穩,差一點摔倒。
他們身後的山洞緊接着發出了一聲巨響。
夏北風回頭看去,剛剛還能容納四五個人並肩站着的山洞現在已經徹底的坍塌了,無數的碎石順着巖壁滾落到水中。
“他發火了,連自己家大門都給砸了。”葉白羽笑着對夏北風說道:“不過也沒什麼用,他再怎麼發火也就能玩個地震什麼的,對我們沒什麼影響。”
“是對你沒什麼影響,我可是差一點就死了啊!”夏北風看着那還在不斷滾落石塊的山體,禁不住有點後怕。
“我在這呢,你怎麼會死?”葉白羽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北風“怎麼着,信不過師父?”
夏北風想也沒想的點了下頭,在看到葉白羽那瞬間嚴肅起來的臉色,又飛快的點了點頭。
信你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啊……不過得罪你大概死的更快。
夏北風真誠的對着葉白羽笑了一下。
葉白羽滿意的點點頭,繼續看着那山壁上扭曲變形的人影。
夏北風站在不斷顫動的湖面上,暗自鬆了一口氣,擡頭看着那石壁上正在燃燒的人形。
那位身上的火勢又減小了不少。已經不再掙扎翻滾了,而是又換了一個方向,飛快的在石壁中奔跑着。
夏北風遞給葉白羽一個詢問的眼神。
葉白羽點了一下頭,比劃了一個手槍的動作。對着那石壁中正在飛快奔跑的人影點了一下。
夏北風回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肩上仰頭看天的人形掛件,嘆了一口氣。
他拍了拍麻雀的胳膊,待麻雀回過神來看着他的時候,擡手給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弓。
麻雀“哦”了一聲。乖乖的鬆開了自己的雙手,從夏北風的後背上跳了下來,順手在他的揹包裡抽出了一直箭遞給他。
夏北風蹲了個馬步,舉起手中的弓瞄準前方。
因爲地面正在不斷地震動着,他這一次瞄準的時間倒是略長。直到那燃燒着的人影差一點就消失在石壁的陰影中時,才鬆開了手中的弓弦。
那箭離弦的同時,夏北風也十分嫌棄的“嘖”了一聲。
又是一支燃燒的長箭劃過半空,最後落在了那人影的箭頭,將那正在急速奔跑的人影晃得一個踉蹌,直接撲到在地面。
夏北風這才放下手,看着那捂着肩膀的人影慢慢爬起來的人影,頗爲遺憾的搖了搖頭。
“地面不穩……怎麼站都不行,抖得厲害。”
葉白羽挑挑眉,彈了一下菸灰。伸手用力的按了一下夏北風的腦袋。
“行啦,知道你厲害了。”
那滿身是火的人影捂着肩膀站了起來,左右轉動着頭部,似乎正在尋找着什麼。
他身上的火勢再一次大了起來。
“還不出來嗎?”葉白羽笑着對那人影說道:“再不出來,下一箭射在哪我可就不知道了啊……”
那人影身上的火勢再次減小的時候,他又擡腿想跑。
夏北風默默的舉起了弓,空彈了一下弓弦。
弓弦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山洞中,那石壁中的人影在這聲音響起的同時索瑟了一下肩膀。
葉白羽毫無同情心的大笑出了聲音。
那人影站在石壁中,驚覺的張望了一會,不然不動了。
他在看我。夏北風心想。
石壁中的人影雖然是個平面。看不清五官,自然也不知道他的頭轉向哪個方向。但夏北風就是覺得那人是在石頭中看着他。
而且是那種審視一般的目光,來回的在他身上巡視着。雖說是個鬼影子,但是給人的感覺倒是更像找工作面試時坐在對面的考官。不斷地在挑着面前人身上的各種毛病。
而且這考官的心情還相當的不好,眼神相當的兇惡,甚至都要冒出火來了。
如果真是面試的話現在就該走人了吧。
夏北風大拇指輕輕的撫摸着手中的弓,自娛自樂的想着。
“你再這麼看着我們家小北也沒什麼用,我是不會把他給你的。”葉白羽一本正經的對那石壁上的人影說道:“你要是真那麼喜歡他就出來跟我打一架啊,一旦發生了點什麼意外。結果你打贏了……不過就算是那樣小北也還是我徒弟,不能讓給你。
一條腿從那火焰中緩緩的伸了出來,緊接着是一雙手,最後是一張臉。
夏北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嶽瑤什麼時候不叫喚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嶽瑤正趴在那錦衣女子身上,閉着眼睛,似乎是昏過去了。
“哎?”葉白羽疑惑的看着那個踉踉蹌蹌的從石壁中爬出來的人影,發出了一聲驚訝的聲音。
夏北風立刻轉頭看着那從石壁中爬出來一半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的深色褲子,隱約覺得有點眼熟。
不會吧,難道真的是……
那人上半身也從石壁中探了出來,他的胸口上有個什麼銀色的東西正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斷地閃爍着。
那個從火焰中走出來的人,最終還是證實了夏北風的想法。
那人長着一張十分平凡的臉,屬於扔進人堆裡就認不出了的普通路人。看着五十多歲,額頭上幾道深深的皺紋,皮膚黝黑,鬢角斑白。
他的身上穿着一套半舊不新的警服。
葉白羽衝着那人吹了聲口哨。
“我就說嘛,姓何的一家折騰了這麼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居然沒人管,果然是這麼回事啊!”
那人從火中走出來之後,身上還掛着幾點火苗。他低頭將身上的火苗一個一個的拍熄。又擡頭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兩人。
“葉白羽。”那人咬牙切齒的看着葉白羽,卻強行擠出了幾絲笑意,十分客氣的寒暄道:“好久不見了。“
夏北風在心裡默默的爲這位看着苦大仇深的大叔點了個蠟。
“哎,是我。”葉白羽疑惑的看着那人,咬着煙皺着眉頭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吐了一口煙,無奈的向他問道:“不好意思,你認識我嗎?我對你好像沒什麼印象啊。”
那人聞言臉色變化了幾番,他用力的握了幾下拳頭,最終還是沒忍住怒火,扯着脖子對着葉白羽喊道:“姓葉的,你將我封在這山裡幾十年,現在居然說不記得我是誰了……你……你簡直就是……”
他不會是想說負心薄倖吧……怎麼看着像是被甩了一樣。
夏北風看着那人憤怒的臉,使勁的搖了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自己腦子裡甩了出去。
“抱歉。真的不記得了。”葉白羽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陣子,才鄭重的對着那人搖了搖頭“我封過的東西太多了,你這麼說我真的想不起來,要不……你給我點提示?”
麻雀輕笑了一聲。
那人瞪着眼睛看着葉白羽,張了張嘴,正想回答這個問題。卻在看到他們身後的兩個女人之後猛地回過神來,衝着上方大吼了一聲。
“啊——”
夏北風立刻感到自己腳下的地面又一次開始了激烈的搖動,與此同時他們身邊的石壁開始發出一些十分不妙的聲音。
細細碎碎的,就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的開裂。
“師父,他該不會想把我們活埋在這吧?”夏北風震驚的看着葉白羽。
“應該。沒那麼蠢吧。”葉白羽審視着面前仰天嚎叫的男人,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的用拳頭砸了一下掌心,葉白羽猛地回頭看着身後的嶽瑤,笑眯眯向她問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那個……誰來着?”
嶽瑤也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此時正站在葉白羽的身後,手指距離葉白羽的脖子也不過幾釐米的距離。她被葉白羽突然回頭的動作驚得後退了半步,然後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迷茫的看着他。小聲的問道:“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呀……”
她那表情看着就像一隻受了驚的小動物,臉上的表情帶着點驚恐,又帶着點哀求,可憐兮兮的仰頭看着葉白羽,眼中泛起了一片水氣。
剛剛扶着嶽瑤的錦衣女子正站在嶽瑤身後不遠處,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發呆。一動不動的,就像一座雕塑一般。
“你們兩個……”葉白羽指了指嶽瑤的肚子,又回身指了指已經停止了嚎叫的中年男人,十分驚訝的說道:“你們不是一個……那個……神嗎?難道是我記錯了?”
“你剛剛不是還說忘了我是誰了嗎?”嶽瑤說話間便收起了她那副迷茫純真的表情,她挑起耳邊的一縷碎髮,別在耳後,溫柔的對葉白羽笑笑“這會兒怎麼又想起來了?”
她說完這話,衝着那中年男人點點頭,接着便一臉得意的看着夏北風。
那中年人動作一僵,整個人迅速的變成了一塊石頭,立在水中。
原來是個女的啊……
夏北風看着和葉白羽對峙的嶽瑤,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點了點頭,臉上掛着一絲詭異的微笑。
儘管身邊不斷地有沙子和小塊的碎石從石壁上滾落下來,腳下的地面也一直沒停下震動。但是夏北風依舊在這種時候開始神遊天外,在幾分鐘之內腦補出了葉白羽與附在嶽瑤身上的那位山神大人之間,在幾十年前發生過的許多不得不說的事。
葉白羽莫名的抖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有點冷。
於是他回頭狠狠的瞪了夏北風一眼。
嶽瑤倒是一直抱着手臂,看到他們兩個之間你來我往充滿殺氣的眼神,終於忍不住開口刷了一下存在感。
“就算是你記起來了又有什麼用?”她嘲諷的對着葉白羽笑了一下“你現在就來殺了我啊!你敢嗎?”
“他其實是敢的。”夏北風悠閒的對着嶽瑤說道:“他沒什麼不敢的,只不過是嫌麻煩而已。”
葉白羽讚許的衝着夏北風點點頭,轉頭面對着嶽瑤。
“不知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不過確實就像我徒弟說的一樣,我對殺人這個事吧,其實挺無所謂的。”
嶽瑤愣住了。
“所以你準備怎麼辦?”
“這女人可是活人……”嶽瑤似乎沒預料到葉白羽會這樣回答,一邊做着最後的掙扎,一邊伸手捂住了自己肚子,退後了兩步。在跟葉白羽拉開了一小段距離之後,她似乎是找回了勇氣,冷笑了一聲,大聲喊道:“你敢殺活人,就不怕……”
“我什麼都不怕。”葉白羽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漫不經心的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吹了聲口哨“你看這深山老林的,我殺了她然後毀屍滅跡,也沒人知道,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另一隻手背在身後,輕輕的勾了勾手指。
麻雀後退了幾步,縮進了凹陷的山壁陰影中。
“你可別忘了還有那幾個警察。”嶽瑤聲音拔高了幾個音調,尖聲衝着葉白羽喊道:“你在這殺了我,回去應該怎麼跟那幾個警察交代?”
“我說你自己進山裡走丟了我沒找着唄,或者說你被那邊那位美女給吃了我沒攔住什麼的……這話還不是怎麼說都行?”
夏北風痛苦的捂住了臉,不忍心在看嶽瑤被葉白羽戲弄的場景。
葉白羽說到這實在是忍不住低頭笑了兩聲,然後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一本正經的擡頭看着嶽瑤,向她問道:“照這麼說,蘇陽他們幾個人沒事?”
嶽瑤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暗自咬了咬牙,惡狠狠的瞪着葉白羽一眼。但很快,她的臉上又掛上了幾分看似輕鬆的笑意,她眼中閃着狠戾的兇光,說話的語氣卻越發的溫柔了起來。
“你放心吧,他們活不活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了……因爲,你們再也出不去了。”
葉白羽看一個怪物似的看了嶽瑤半晌,才震驚的的開口說道:“小北,這話應該是我們這邊的臺詞吧。”
“啊……”夏北風頗爲尷尬的看着腳下的水面,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吧。”
葉白羽得意的衝着嶽瑤揚了一下下巴。
嶽瑤氣的整張臉都白了。
夏北風將頭低的更深的,開始專心致志的研究起了水裡的波紋到底有多少道。
我一點都不想參入到你們這種幼兒園級別的爭吵裡好嗎?
爲什麼年紀越大就越幼稚呢……不管是人還是別的什麼玩意?
嗯?這個水……是不是比剛剛少了?
夏北風盯着腳下急速減少的湖水,心道不妙,直接張口喊了一身:“師父……‘
他話音未落,兩人腳下的地面便轟然崩塌,露出了下面深不見底的空洞。
一隻白色的鷹從空中落下,伸出尖銳的爪子,直接對着嶽瑤那張漂亮的臉蛋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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