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十渡,從千河口到十渡村,沿途在拒馬河上要過橋渡水十次,“十渡”因此得名。這裡河谷寬闊,流水潺潺,谷壁峭立,如刀削斧劈。兩岸山石嶙峋,在晨霧中時隱時現,遠淡近濃,猶如一幅潑墨山水畫。乘於船上,河旁偶爾可見的幾個人煙稀少的村落,泥坯草房前臨河灘,背襯青山,到是顯得甚爲美麗,此十夕陽西斜,村落間青煙縷縷,兩岸的奇峰翠巒,倒映於河面,極富詩情畫意。
果然有幾分桂林山水的景緻!
雖說沒去過桂林,更不知道桂林山水是何模樣,可這會,坐在船上管明棠還是忍不住去欣賞着這“十渡風光”。擱在八十年後,在京津兩地“十渡”也算是人所共知的知名旅遊景點了,“有着北方小桂林”之稱,而現在……
現在房山保衛團的軍營就位於此地,遠離繁華的市鎮,背山面水倒也適合部隊在些訓練,當然,之所以選擇這裡,還是因爲這裡足夠偏遠,當船筏進入軍營所在的那片開闊地時,尚還有數十米之遠,更可以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那是部隊在進行刺殺訓練,按照保衛團訓練大綱的要求,這些新兵頭五個月的訓練,包括隊列,刺殺,射擊、拉練以及基本的土工作業,而刺殺在訓練中佔有很大比例,與那些軍官不同,管明棠非常相信一點——刺刀是軍人的膽魄,用後世的說法就是“敢於刺刀見紅的士兵,纔是好的士兵!”,加之“買來”的訓練大綱內,同樣強調拼刺作用,自然的,現在自己的“房山保衛團”,當然不斷加強戰士們的刺殺訓練。
“用豬練刺殺?”
幾乎是剛一來到軍營,管明棠就聽人不斷的提及五連長的訓練,他每天都把“豬”搶過來,然後讓五連的士兵練習刺刀,到中午與團裡的軍官坐在一個桌上用餐時,瞧着那有些發黑的豬肉,管明棠先是一愣。
“這是什麼肉?”
牛肉?不對啊!房山保衛團的伙食那是相當不錯,一天一頭豬!牛肉反而很少購買。
“豬肉!”
一見團長問到了,衆人的話夾子頓時打開了,在這例行的會餐上,雖說並不怎麼正式,但卻最適合說這種閒話。
“團長,您不知道,這些天吃的豬肉可都是血糊糊的,瞧着都舒服……”
一見團長來了,衆從立即抱怨了起來,這幾天,單是那豬嚎嚎,都讓人心悸,甚至吃飯時想着一頭豬要捅上一百多刀,才端上這桌子,便會有人倒胃口。
“可不是,一頭豬都能捅爛了……”
在衆人的抱怨聲中,管明棠把視線投向王鐵樑,他即是五連的連長,同樣也是自己的軍政部主任,負責官兵的……思想教育。
“怎麼,王主任,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
“團長!”
放下手中的筷子,王鐵樑認真的看着三天沒來軍營的團長,雖說這位團長沒當過兵,可論起練兵的本事,卻不比那些“名家差”,甚至還要勝上幾分,更難得的一點是他知道身體是戰鬥力的根本,現在這些當兵的可不都比過去胖了一圈,力氣也大了很多,而且軍營中還有扛鈴之類數量衆多的器材,用於士兵進行臂力訓練,既會練兵,而且還知兵,在他看來,有些問題他應該明白。
“在戰場上,面對面的刺殺中,將一個活生生的敵人刺死,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尤其是……”朝周圍看了一眼,他又自顧自的說道。
“尤其是咱們這裡的人,他們都不是那種老兵油子,過去都是良民百姓,在戰場上殺人,就得先過心理上這一關。在戰場上,扣着扳機打沒關係,打中了,你也看不清楚,可刺殺卻不同,短兵相接、刺刀肉搏時,敵人的鮮血會飛濺到他們的身上,甚至有時連內臟都拖出來,這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做到的。過去日本人說“打敗中國軍隊,只要一個刺刀衝鋒就行,”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咱們很多部隊害怕拼刺,就像東北軍,幾乎就不敢拼刺刀!”
雖說他的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可衆人卻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拼刺刀,不是嘴上說說,在中國敢拼刺刀的還沒有幾支部隊,但只要敢拼刺刀,那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就一定不弱,說刺刀是軍人之魂,這點着實不假。
“沒有刺死過人的新兵,就算平時練得再好,往往也會在關鍵時候手軟,下不了手,或者雖然趕下手,卻因爲緊張而過量用力,導致刺殺動作變形,被敵人乘機殺死。對於這種東西,全世界都沒有好的辦法,只能通過實戰經驗彌補。講難聽話就是,打幾仗若是人還沒死,就練出來了,這又談何容易!”
看着身邊的同僚,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對很多人來說,就算面前有殺父仇人,讓他用刺刀將他活生生的刺死,估計都不一定能下得了手。一個正常人,他會本能的畏懼白刃戰,害怕見血,不敢殺人。所以,實戰時候,這種畏懼心理會導致出招猶豫,足以讓他們喪命了,所以,那天炊事班的豬跑了,我就想着,既然他們不會殺豬,那就讓戰士們幫幫他們的忙,正好也讓他們多聞聞血腥味,習慣了血腥味,真正上戰場了,殺人,和殺豬沒多大區別!”
殺人!和殺豬沒多大區別!
一句話,只讓衆人一陣沉默,雖說保衛團的二十八名軍官,過去大都是“不帶長的參謀”,可也知道王鐵樑說的是事實,不是每個人,第一次殺人時就能下得了手,更不是每個人一上來就能拼刺刀。
“其實,也沒必要那麼麻煩,團長編的刺槍術和東洋刺差不多,三防一刺,至於槍托擊是補充訓練,從開始訓練刺殺,一天他們要重複不下三四千次空刺,還有四五百次靶刺、教練刺,按訓練大綱,一個月加強訓練,加上以後每天兩個小時的補充訓練一個小時的對刺訓練,這幾個月下來,早不知重複了多少次這些簡單的刺殺動作,成爲一種不假思索的下意識反應了,到戰場上也就成了下意識反應,關鍵就是平時訓練要讓所有人都達標,達到刺殺要求的快準狠。”
作爲副團長,高勝侖雖說沒有制止王鐵樑的“亂來”,可這會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在一定程度上,對於王鐵樑的“聞血味”的訓練方式,他即不反對,同樣也談不上什麼支持,不過見他說的那麼自信,還是忍不住出言反對。
“即便是在日軍,他們也是重複無數次訓練,然後使之成爲士兵的本能……”
“有沒有用,恐怕只有戰場上才知道!”
聽了王鐵樑的解釋之後,相比較而言,管明棠更傾向於的支持,原因非常簡單,日軍現在固然是通過不斷訓練,可在歷史上,日軍爲了給新兵練膽,讓他們在戰場上不至於膽怯,更是用戰俘和平民給刺刀練膽量,讓新兵持刺刀刺殺戰俘和平民,可以說殘酷無比,目的就是爲了讓士兵適應戰場上的血腥。
“與其這樣,我看,下午,在訓練場上,搞一次刺殺比賽吧!”
說笑間管明棠定下了調子,與其進行這樣的爭論,還不如進行一次刺殺比賽,或許解決不了孰優孰劣的問題,但至少自己能瞭解一下部隊的訓練情況,在前往武漢之前,或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來軍營了。
刺殺對抗訓練是兩個戰士面對面的搏殺訓練,雙方身上都穿着特製的由牛皮和鋼片護具,頭戴護頭,面部是鋼條護網,看不清對方的臉,甚至還有一副護喉,對抗雙方手持的同樣也是特製木槍,1。66米長的的訓練木槍與普通的木槍不同,木槍內嵌有一根配重鋼筋,重量近五公斤,與真槍上刺刀的重量相近,訓練場中的兩名戰士像是古代戎裝的武士一樣,只顯得威武無比,誰第一槍此種對方胸部爲勝。
幾乎是從一開始,以連爲單位進行的刺殺對抗特別激烈,每個連的兵在刺殺時針鋒相對,龍騰虎躍,殺聲如雷鳴,一場刺殺對抗往往幾秒鐘,頂多是十幾秒鐘的激烈搏鬥,猛然,不知是誰第一槍刺中對方,一槍中的,裁判叫停,對方就完蛋了,激烈的對抗戛然而止,勝負分明。
“根本使不上託擊?”
第一次目睹刺殺對抗訓練的管明棠整個人一愣,一連和二連之間的對抗,一百多場刺殺對抗結束之後,根本就沒見到人使用託擊,
“難怪託擊只是補充訓練!”
瞧着訓練場上吼喊着殺,進行着激烈搏殺的戰士們,管明棠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在戰場上就這樣,硬碰硬,誰更硬,一槍就把對方捅死了,毫不含糊,只有極少數特殊情況下,纔有可能使用到託擊,刺殺之中的託擊,僅僅只是補充,真正實用的還是三防一刺,這纔是步兵的看家法寶。
“好……”
望着刺殺場上激烈的對抗,管明棠和其它人一樣,根着叫起好來,甚至有一瞬間,他的心裡亦冒出一種衝動,跳下去和別人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