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兒的鐘敲了兩下,這時候北平公安局拘留所內的一個囚犯正坐在他在牢房裡的鋪位上,雙手抱着彎曲的膝頭,呆坐着好象在想什麼,約摸有一分鐘,驀地站了起來,舒展着身子,嘆了一口氣。這個犯人身材高大,模樣粗俗,腦袋特大,手臂奇長,胸部是凹陷下去的。他的面孔,除了呆鈍或者麻木不仁以外,什麼表情也沒有。然而卻又像是發泄心中的怒火一般,憤力的朝着一堵牆的方向揮了一拳。
牆那邊,也有一間和這完全相同的牢房。在那兒跟這裡一樣,對於囚犯來說,那裡是寬敞的,至於不需要像其它人一樣,十幾人擠在一間牢房之中,像這種公安局的單人牢房,住進去的人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罪名證實的窮兇極惡之徒、一種是家裡人使了錢的,爲了一個稍好的環境……
五天以來,隔壁牢房裡的那個囚徒每時每刻都在呼喊着,不斷用他那單調震耳的嗓子呼喊着,喊着“社會黑暗”、喊着“警察冤枉他”,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語,時而大哭大鬧狼嚎般的反抗,甚至還朝那些警察吐口水,因爲他們冤枉他,罵他們是“走狗”、是“幫兇”。
而現在,五天之後,那聲音已顯出疲倦,成了機械式的呻吟,或者本能性的呼喊。而對於他隔壁的這間牢房裡的這個剛纔站起來的囚犯來說,那聲音是惱人的、是讓人煩燥的,他的眼睛裡閃現出一股仇恨的光,手指緊緊握住骨節,攥緊了拳頭。
“咚、咚、……”
一拳、兩拳……無數拳,瞧他的那個狠勁,一副似乎要把厚厚的磚牆給打個洞似的。
深夜時分,位於地下的監獄裡處在一片寧靜之中。走廊、庭院、天井裡沒有一點兒聲音,在這萬籟俱寂之中,唯有那個“被冤枉”的囚犯的呻叫劃破了深夜的沉靜……
而這時,用拳擊打着牆壁的囚犯聽到旁邊牢房的開門聲,然後又聽到那人的尖叫,再然後,他看到,三四個囚犯,像是被抓住的小雞似的,被警察扔到那間原本的單人牢房裡。
“難道他家裡今天沒使錢?”
就在這時候,隔壁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這就是那個糟蹋了三個小女孩的傢伙!”
牢房裡傳來的話聲,只讓站在囚欄邊的囚犯渾身一陣痙攣,原來是一個作奸犯科的,現在同監室裡,進了人……不用去想,都能猜出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你們要幹什麼……啊……”
慘叫聲!
下半夜慘叫聲整整響了一夜,那慘叫聲並不是因爲毆打,而是極度羞辱的哭泣聲……想着牢房中發生的一切,囚犯情不自禁地又顫抖了起來,終於,到了近凌晨時分,一切都結束了。
靠着牆,聽着隔壁傳來的聲音,囚犯知道,這一切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想着一個男人竟然會被人如此羞辱,他還是發出了一聲長嘆。
“哎……”
一聲嘆息從王長青的嗓間發出,隨後,他靠着椅子吐口煙,煙在空中形成一個菸圈,然後看着站在面前的愣子。
“都辦好了?”
“三個人,都是好那口的傢伙,”
瞧着隊長,沒來由的愣子只覺臀後一麻,這隊長當真是殺人不用血啊,讓那人吼了五天了,然後……瞧那副和死了差不多的樣子,這人,是徹底的給毀了!
“口供拿來了?”
“嘿,隊長,您別說,昨個他還強撐着,可今個,我不過只是一問,那人全都認下了,瞧那樣子,就像是……”
看一眼隊長,愣子輕聲說道。
“只求速死!”
“他死不了!”
搖着頭,王長青直起身將菸蒂按滅於菸灰缸內。
“他要遭的罪纔開始,北平公安局的大牢不好住,這北平市的大牢也不是人呆的地方,到時候讓人好好的收拾他,對這種人……”
那麼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兒,王長青的臉上盡是森冷之色。
“不僅要從名聲上毀掉他,還要從意志上摧殘他,最後,等他被徹底玩殘了!人也給整廢了,魂給弄沒了,咱們再把幫他把冤給伸了!”
一番話,只讓愣子的心下悸寒,直到現在,他終於見識到隊長的手段了,也明白了,爲什麼隊長能不這麼多年的隊長,就是這殺人不見血的手段……
“最近報紙上有沒有替他申冤的文章?”
見隊長問及這事,愣子連忙拍起馬屁來,
“隊長,您還真別說,你這一招一出,這報紙上還真沒誰說他冤枉,一個個都躲的遠遠的,生怕自己也沾上“斯文敗類”的名聲……”
冷冷一笑,王長青又點燃一根菸,朝窗外看了一眼,如果說當了這二十多年警察,他學會了什麼,恐怕就是學會了如何收拾這些所謂的“斯文人”。
“這些人,誰也不想沾上一身騷,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不知道,他當面正經,背地裡幹什麼,若是在報紙上爲他伸冤,萬一事是真的,他自己的名聲也就跟着完了,這種人……”
冷笑着王長青的目光微斂,那臉上全是嘲諷之狀,這時他似乎想到很多,想到現在的局勢,想到當局對付一些人的愚蠢,那臉上的嘲諷更濃了,就是當局,那麼多警政專家,也不知道,對付一些人,烙鐵還真沒什麼用處。
“殺……”
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在訓練場上回蕩着,每天清晨,在房山保衛團訓練場上練習口令的喊聲震天價響,七百多名保衛團的官兵進行各種軍事訓練,與初時的軍資不同,現在,他們已經開始真槍真刀真練起來,每天清晨先是一個5公里越野,然後又是200公尺障礙,刺殺,投彈,射擊等等,訓練場上天天都是一副龍騰虎躍,熱火朝天。當然,天黑了,他們還需要學習文化理論課,那是軍政處負責的文化理論,與最初單純的掃盲完全不同,不過對於絕大多數士兵來說,最爲繁重的恐怕還是白天的軍事訓練。
“突刺……刺!”
教官的口令剛一發出,在刺刀刺出的瞬間,震耳欲聾的“殺”聲自數十名士兵的嗓音迸發出來。
“墊步……刺!”
“殺!”
每一次,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都足以讓任何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防右……刺!”
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戰士們不斷將槍頭的刺刀刺入刺殺靶上,而每一次,伴着他們的抽出刺刀時的動作,刺刀靶內總會飛濺出一些血腥,那血是豬血,是爲了讓這些戰士適應戰場上的血腥而準備的。
就在這一片沸騰喊殺之中,突然訓練場的邊緣傳出一陣喊叫聲,正在發着口令的教官朝着喧嚷的方向看去,差點沒笑出來,只見一頭三四百斤重的大肥豬在訓練場上狂奔着,而後面三個四穿着白布圍裙的伙伕正在追趕着那頭豬。
“豬跑咧、豬跑咧……”
手拿尖刀的伙伕一邊追着,還一邊喊着,那豬的脖頸處還透着血,顯然是一刀沒殺死掙脫了,這纔有了現在的這一幕,伙伕追着豬,訓練場上的士兵則急忙躲閃着,一時間,原本嚴肅、沸騰的訓練場,像炸窩似的亂蓬蓬的。
“殺……”
就在那大肥豬在訓練場上狂奔時,一位穿着刺殺護具的戰士暴喝一聲,端着1。65公尺的木槍朝着那頭豬來了一個墊步刺,木槍頭正豬頭,豬像是被絆到似的,猛的一下摔倒在地,而周圍的人們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可以這麼攔……不對,刺豬!
“龜兒子,殺個豬都殺不好!”
罵聲從鋼製護面後傳出來,在伙伕惺惺的想要道謝時,持木槍的人摘下了鋼製的護面,是五連長。
“長、長官……”
“殺頭豬都殺不好,以後不要殺了!”
訓斥一聲,看着地上的暈倒的豬,王鐵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的,然後指着豬對周圍的戰士說道。
“來人,給我把這頭豬吊在單槓上!”
這會誰也不知道五連長想要幹什麼,所有人都看着他指揮着戰士把豬吊在單槓上,難不成他在殺豬,可在豬吊起來之後,卻又看着的他取過一柄刺刀,將刀尖在磨刀石上一陣好磨,在他磨刀尖時,被吊在單槓下的豬卻在那裡不斷掙扎着。
“五連集合!”
一聲令下,五連的官兵迅速集合,之前的軍資與隊列訓練在這會充分顯然他的功效。
“噠!”
將刺尖磨圓的刺刀裝上槍頭,王鐵樑看着列隊而站的士兵。
“方頂信!”
“有!”
“刺這裡!”
手中的木槍指着豬心的位置,
“啊?”
被喊來的戰士一愣,要刺豬?
“突刺……刺!”
“殺!”
本能的一聲爆吼從戰士嗓間發出,手中的步槍挺着刺刀向單槓下吊的豬刺去,可吊在那的豬卻是不斷掙扎着,不過只是只刺中的豬腹,刀尖甚至都未能刺進去。慘叫,豬發出的慘叫卻讓戰士的注意力一散,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失手了。
眉頭微皺,王鐵樑又繼續喊道。
“墊步……刺!”
這一次刺刀猛的一下沒入了豬身,在刺刀抽出時,腥紅的血立即濺到張守禮的身上,飛濺豬血和着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只讓他的胃頓時翻騰起來,本能的趴在地上吐了起來。
“劉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