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總是個明白人，他不可能會同意這麼荒唐的要求，設計稿我們已經改過一次又一次，唐先生那邊是什麼意思？”
唐青雲作爲資深工程師，不可能在這些事情上面無動於衷，尤其他是當初自己父親極力推薦的合作伙伴，程瀟瀟也認爲，他至少是保留着屬於這個職業的忠誠。
當初之所以項目沒有進行到底，跟程父與唐青雲的堅持，有一定的關係，他們不願意昧着自己的良心，去做豆腐渣害人，最後政壇動盪，自然淪爲犧牲品。
時隔多年，沒想到華夏接手，始終逃不開這個魔咒，但她希望喬思明可以堅持到底，葉之萌也同樣。
否則她就沒有冒着這麼大風險，來跟他們一起堅持在這個項目上，目前唯一的問題是，圖紙遲遲無法確定下來，這並不是在畫畫，不滿意的地方可以隨意修改。
至於那些指手畫腳的人也根本不懂，改動其中一個數據，很可能就是整個橋樑的數據都要被推翻，顛覆。
“唐先生跟我們一樣，堅持按照我們原來的數據跟設計。”
“那就好了。”起碼他們這個團隊裡頭，沒有人因爲對方的壓力而動搖，始終堅持着職業操守。
“但是他們那邊不鬆口，一直在拖延時間，我都不明白這羣王八羔子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葉之萌揉着太陽穴：“他們這是在拿百姓的性命開玩笑，我們怎麼可以讓步。”
程瀟瀟聽得悲從中來，有多少這樣的例子，又有多少人妥協？
這也是她從一開始爲什麼不選擇堅持這個行業的原因，她曾經有一個學長，工作之後因爲壓力太大，最後得了抑鬱症。
聽說是因爲開發商的無力要求，最後公司妥協了，對設計師施壓，爲了生活所迫，他不得已這麼做，最後在一次颱風中，展館的外圍裝飾牆倒了，砸死了人。
原因是承重根本不行，而他當初明知道這個風險，仍然妥協，出事之後各方面踢皮球，最後將責任推在他身上，後果可想而知……
“這件事情，我們都支持你的決定，不可能讓步，今天將圖紙定下來，就不要繼續更改了，至於他們那邊有什麼問題，交給喬總去說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剛纔他來找我了，希望我可以出面去跟那羣王八蛋談。”葉之萌說着火氣又上來了，“我他媽已經說過多少次，連力學都跟他們分析了，有誰聽？一個兩個眼睛瞎，耳朵也聾，不美觀，不驚豔，反反覆覆就是咬着這個不放。”
說到最後，葉之萌怒極反笑：“要美觀，爲什麼不去拉一條鋼絲呢，都走在上面過裡，全世界給你跪下，讓車開過去誰還敢說不驚豔。”
“下一次會議定在什麼時候？”
“不知道。”他顯然已經疲憊至極：“架子比什麼都大，我根本不想去應酬那羣王八蛋，再談下去他們不讓步，不鬆口，也只能是同樣的結果，除非我們重頭到尾按照他們的意思來。”
這個他們當然都清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一次的設計，其實已經是行業內非常出色的了，因爲先前的圖紙還有了可對比性，取長補短，但鑑於普通人的審美與着重點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纔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分歧。
葉之萌更想罵人的是，既然不懂就不要裝，交給專業的人士來評判就好了，非要在那裡裝模作樣。
“葉總，喬總讓您到他辦公室去一趟，還有程小姐。”
程瀟瀟看了葉之萌一眼，那意思很明顯，喬總找我有什麼事情，她在華夏屬於一個特殊又奇葩的存在，當然這一切都要得益於面前這位葉總。
要不是他這麼任性，自己也不能跟着任性，同樣陸謹言也不會同意她不顧一切參與到這次的項目中來。
秘書出去之後，兩人對視一眼，葉之萌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大概是準備詢問一下我們的意思吧。”葉之萌脫了外套搭在沙發上，又說：“已經這麼明確表示了，難不成還要發誓不成，一會兒你可要堅持自己的立場，別被他給忽悠了。”
程瀟瀟哭笑不得：“喬總不是這種人吧。”
“難說。”葉之萌撇撇嘴：“人面獸心的傢伙，花言巧語會說，碰到這種事情，總是想着怎麼勸我們讓步。”
“都說喬總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顯然葉之萌對這個評價十分不滿，傲嬌的扭過頭來，瞪了程瀟瀟一眼：“你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我纔是你的是上司。”
她吐吐舌頭，那位還是大老闆呢，衣食父母，當然她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觸他逆鱗，只不過他對於喬思明的態度，總覺得有些詭異，難不成還有其他情緒在裡面？
兩人到了辦公室外面，正巧碰到喬思明的助理從裡頭走出來，程瀟瀟覺得，這個助理跟沈清很像，不苟言笑，工作能力強，比較冷淡，手腕絕對一流。
難道總裁身邊的助理都是這麼一些八面玲瓏的面癱？
“進去，發什麼愣呢？”
葉之萌轉過頭來催促，她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經聽見了。
兩人進去的時候喬思明正在跟電話那頭的人發火，年輕俊美的臉被氣得扭曲了，看來不是一般的怒火。
“算了，你們自己想辦法搞定，這件事情我是不會同意的。”他說完就掛斷了，直接朝兩人走過來，指了指沙發：“坐。”
“真是看不出來，那幫孫子還能有這個本事將你惹毛，這還是我們英明神武的喬總嗎？”
喬思明意味不明的瞪了他一眼，怒火已經平息：“少給我貧，要不是你不願意去解決麻煩，我用得着這麼做嗎？”
“那可是你自己招惹的，當初我就說過不接這個項目，你非要掉到錢眼裡，現在知道那些賤人的厲害了吧，總能想辦法給你挑刺兒。”
喬思明現在的想法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設計師，而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在想法上，許多地方跟葉之萌是背道而馳，他是利益最大化，但葉之萌卻是刻板的堅持自己的設計理念，這也是兩人的矛盾所在。
“得了，我不跟你扯皮。”喬思明妥協，看着程瀟瀟：“我是想問問你們的意思，關於大橋那邊，還有什麼更好的建議的沒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葉之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喬思明安撫：“別激動，我是徵求你們意見，不代表妥協，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你早就不是當初的小設計師，我敢信？”葉之萌這話也是踩中雷區，喬思明臉色也變了，怒意在眼底漸漸就匯聚，醞釀成火焰。
看樣子很快就會有一場狂風暴雨，程瀟瀟清了清嗓音：“喬總，是這樣的，撇開其他原因不說，安全第一我們總不能違背吧，對方的要求完全不合理，我們不可能答應，出了事情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人命關天，希望喬總可以站在我們的立場上考慮。”
“瀟瀟，你跟之萌的想法我很明白，我的意思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還能不能換出一些花樣來？”
“喬總的意思是？”
“他們不是喜歡創新嗎？不改變結構的情況下，外觀是不是可以稍作更改？”喬思明擔心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又說：“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臺階來證明自己沒錯，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好面子，我們開會的時候這麼反駁，面子上過不去，他們當然就死咬着不放，其實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無知而已。”
“按照喬總這麼說的話，也不是不可行。”程瀟瀟手中拿着數據，看了葉之萌一眼：“你有什麼更好的想法？”
“哼，就爲了一個所謂的面子問題，要讓我們付出多少心血，這些混蛋。”
“誰給錢誰是大爺，這話還真沒錯，尤其在我們還不能對着幹的情況下。”程瀟瀟對於喬思明的話也比較贊同，能用最好的辦法安撫雙方情緒，這已經是最折中的了。
拖延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何況還有其他對手在虎視眈眈。
“你這麼快就要叛變？”
程瀟瀟聳肩：“這不是叛變，而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所以我贊同喬總的意思，不過最後還是要看會議的結果，我的想法是，儘快通知那邊的人，早點商量好決定下來。”
“哼。”
他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節，有些惱怒的瞪了喬思明一眼，他卻微微一笑，像是縱容他在鬧脾氣。
那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程瀟瀟可沒忘記，葉之萌的特殊之處，難道……
忍不住認真看了一眼喬思明，再看看身旁的葉之萌，突然覺得，氣場這東西，是真的存在，默默在心裡頭感嘆，這樣也好……
“如果你們都沒什麼意見的話，那就這麼決定吧，稍後我會讓秘書通知對方，具體的時間，等確定下來之後，再告訴你們。”
“我表示沒有意見。”
“那就行了。”喬思明拍拍葉之萌的肩膀：“我知道你最後還是會贊同這麼做的，謝謝。”
然而葉之萌的眼神，程瀟瀟實在覺得心中的詭異又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