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晚呼吸一痛,莫名就想起那天車禍時,自己喊出的“墨巖廷”三個字。
他曾經許諾,只要她害怕,就叫他的名字,那他一定會出現在她身邊。
她聽到自己叫了,而他果然出現。
她不能欺騙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人是幻覺。
她淡抿嘴角,心軟了一下,又硬起來:“這是你說的,我不需要你的時候,請你離開。”
周倩蓉和墨銳的存在,註定他們這輩子有緣無分。
還有墨巖青。
這三個人只要活着,她和她的孩子就有生命危險。
她殺不了他們,打不過,還躲不過麼?
明明相愛,卻必須互相傷害,必須分離,莫晚晚一陣心酸。
墨巖廷心裡刺了一下,半晌後點點頭。
他說過不放手,他一定會努力做到。
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墨衛東老倆口帶莫爸爸和莫媽媽在歐洲轉了一圈,買了很多昂貴的禮品,不過莫家夫妻倆只禮貌地挑了兩件,剩下的都沒要。
莫晚晚不敢四處跑,長輩們也不許,墨巖廷就留下來照顧她,碰到重要會議,他便乘私人飛機回國,處理完事情再匆匆趕回來。
莫晚晚有天晚上做噩夢,夢見墨巖廷飛機失事,一身冷汗醒來,看見的卻是他緊張而關切的臉。
她摟住他的脖子,眼淚落在他肩窩,痛苦地問:“墨巖廷!爲什麼你要喝醉?爲什麼你要沾上週倩蓉這個麻煩?我恨你!”
墨巖廷拍着她的背,嘶啞的嗓音不斷說:“對不起,晚晚,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第二天,莫晚晚恢復如常,說想念家裡的菜,長輩們結束行程,陪她一起回國。
墨巖廷也結束空中飛人的工作節奏。
下飛機第一件事,莫晚晚要回孃家住,墨家所有人沉默。
莫媽媽一笑:“晚晚,你都當媽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賴在我懷裡撒嬌?別仗着懷個金疙瘩就尾巴翹上天了啊?趕緊和巖廷回去,這孩子是你的,也是巖廷的,你以爲當爹的就不想孩子了?”
莫晚晚臉紅,強行被莫媽媽塞進墨家車子裡。
她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墨巖廷就吩咐司機開車。
她瞪了他一眼,偷偷擰一下他的手背。
墨巖廷嘴角微翹,莫晚晚終於肯對他露出真實的情緒。
既然要回墨家,有些問題不得不正視。
墨衛東鄭重道:“晚晚,我們墨家對不起你,我代表整個墨家跟你道歉。”
說完,他朝莫晚晚微微彎腰。
莫晚晚嚇到了,連忙說:“爸,您這是幹什麼?我知道有些事不怪你們。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
整個墨家,唯一沒傷害過她的人,只有墨衛東。她心裡明白,墨衛東是個理智的人,若沒有他,她早不知道被周倩蓉和賀蘭君折騰死幾回了。
“唉,是我這些年疏忽孩子們的教育,教出了巖青、倩蓉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我跟你道歉是應該的。晚晚,這個道歉你受得起。”墨衛東神色有些頹敗。
莫晚晚眼眶微溼,憋屈的心微微好受了些。
但她知道,想要讓墨衛東把那幾個害她的傢伙送去牢裡蹲,墨衛東肯定是不答應的。
所以,她受委屈也白受了。
同時,她也明白,假設她做出傷害墨巖青和周倩蓉的事來,墨衛東也會庇護她、寬容她,然後她會得到和墨巖青、周倩蓉一樣的懲罰。
這就是墨衛東,他眼裡,每個孩子是真正平等的,是獨立的,誰也不干擾誰,他也不去幹擾孩子們的選擇。
與賀蘭君完全相反。
賀蘭君眼底涌現愧疚的淚水,殷切地開口:“晚晚,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欠你太多,不知道該怎麼還。”
莫晚晚揉揉額角,對這個婆婆很無語。
其實賀蘭君的心地真的不壞,哪個孩子可憐、委屈,她就偏心哪個孩子。
現在她和墨巖廷是受害者、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賀蘭君又偏心他們倆了。
不過,過不了多久,相信賀蘭君還會再偏心墨巖青的。
“媽,我沒什麼要求,唯一的要求是,我想知道巖青爲什麼害我,設計出這一連串的陰謀。我實在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他,值得他如此處心積慮!”她嘲諷地一笑。
墨巖青當真對她用心很足,圈套一個套着一個,應接不暇。
墨銳和周倩蓉失敗了,他親身上陣,先是被枚林甩,騙取她的同情,接着利用語言障礙,騙她差點親手流掉自己的骨肉。
害她,失敗了,反正自己沒損失,頂多受些驚嚇,她可以體諒墨衛東夫妻倆的慈父慈母心腸,然而害她的孩子,這個仇,她與墨巖青不共戴天!
賀蘭君神色一痛,見另外三個人看着她,顯然是等她表明態度。
她咬着牙說:“好,晚晚,你要公道,我給你公道,只求你千萬保重身體。我們墨家出這麼多糟心事,只有你肚子裡這個孩子,是我們所有人期待的。”
莫晚晚諷刺勾脣,所有人麼?
賀蘭君慚愧,老臉微紅。
墨巖廷握緊莫晚晚的手,莫晚晚掙了一下,提到墨巖青,她就火大,恨不得立刻逃離墨家,離墨家人遠遠的!
墨巖廷固執地握緊,任由她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
她泄氣,索性靠他肩膀上假寐。他喜歡獻殷勤,就隨便他吧,就當是爲孩子做點事。
車子很快到了墨家。
保鏢們把墨巖青押出來。
所有人靜了靜。
墨巖青實在太瘦了,臉頰上沒有肉,看得見骨頭,人老了很多歲似的。
身上穿了套襯衫加西褲,空蕩蕩的,不像衣服,像竹竿上掛了幾塊布。
賀蘭君就小聲哭了,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太大聲音。
墨巖廷蹙了蹙眉,眼中的不忍一閃而過,但想想莫晚晚被墨巖青害得更慘,那絲不忍就變成了怒火。
他認爲,墨巖青是故意在博取父母的憐惜。
這不過是墨巖青的苦肉計。
周倩蓉和墨銳都用過的。
莫晚晚心中滋味難辨,唯嘆一聲,墨家教養出來的都是狠人,墨巖廷、墨巖青、周倩蓉、墨銳,一個比一個狠!
想到這兒,她更想逃離墨家了。
墨巖廷似有所覺,霸道地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
莫晚晚翻個白眼,掙扎都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