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過,短短三日不過轉瞬即逝,實施咒術的場地也在這幾天有條不紊佈置完工。
是夜,一間古色古香的幽靜屋子內,中年邋遢男子正在石榻上盤膝打坐,一動不動養精蓄銳,將精氣神調養至最巔峰狀態,以做接下來的準備。
不消幾個呼吸之後,左側一幅懸掛緊貼牆壁之上的精美山水丹青微微盪漾波紋,一縷縷無形波動自畫卷中央震盪蔓延開來。
‘嘩啦啦’
六名普通工匠皆身着奇裝異服,容貌迥異,有男有女,相繼穿透這幅丹青現出身形來。
“掌教大人,咒術場地已竣工佈置妥當。”這六人或背挎、或手持長矛鐵錘竹簍鉚釘等工具器件,一併齊齊朝枯坐男子鞠躬作揖。
“嗯。”他緩緩睜眸微眯,目光渾濁滄桑,氣息渾圓內斂,彷彿這方天地以他爲中心運轉不休,他略微扭頭側目瞥去,“各自下去領賞吧!”
“多謝掌教恩賞。”六人內心頓時喜不自勝,紛紛迫不及待跨門離去,並不忘順手帶上屋門。
屋子立即又寂靜下來,他起身不疾不徐走到那幅丹青前,毫不多作停留,一轉眼沒入畫卷消失無蹤。
經歷短暫天旋地轉,下一刻他便凝聚身形出現在一座茅草涼亭內,這是一處山水世界,鍾靈毓秀,鳥語花香,可週邊場景卻微微扭曲,致使原本絕美景緻若隱若現,有所缺陷遺憾,這是唯一美中不足之處。
他上前幾步四下張望,而後低頭俯瞰冷漠鎖定下方一片清澈湖泊,眼神古井無波,他又擡頭環顧均勻分佈四周山崖上的四名青面獠牙妖童,它們瞳目緊閉,默默駐守掌控這片天地。
‘咻’‘咻’‘咻’‘咻’
中年邋遢男子當即微微一拂袖,隨手甩出四塊精巧圓盤異物,各自分散開化作流光破空鑽入四名妖童額間,它們精瘦身軀瞬間青光大放,璀璨奪目刺破高空蒼穹。
緊隨其後,下方湖泊中央漸漸浮現巨大繁複陣圖,青黃相交,隱隱勾動虛空。
‘嗡’
四頭妖童陡然暴睜瞳目,並綻放八道耀眼光束,筆直匯聚於陣圖中央。
“開。”
它們齊齊暴烈高呼,震懾九霄,四周環繞山峰頻頻震顫,這聲波威力足見非同凡響。
‘嘩啦啦’
巨大陣圖轉而扭曲變幻成滾滾浪濤,充斥着肅殺湮滅之力,令人不難想象,一切敢靠近之物均會被無情攪碎成齏粉虛無。
“大陣已生成,接下來,該給他們施加咒印了。”中年邋遢男子目光幽幽,瞳孔深處閃爍一縷寒芒,可穿金裂石。
他右手一翻,掌心憑空出現一根短小奇異木棍,他當即握掌成拳,將木棍緊緊攥住,口中並唸唸有詞,他慈祥臉龐此刻神聖而光潔,極具親和力,隨着施法,掌心木棍表面逐漸浮現大量晦澀秘紋,璀璨金光於指縫暴綻,與其渾身散發的神聖光輝融爲一體,周身虛空隱隱塌陷崩潰,冰冷黑暗混沌依稀可見,一縷縷氣流透過虛空縫隙緩緩溢出,盡皆朝其掌心木棍匯聚融合,致使大量晦澀秘紋愈發神秘莫測,且整根木棍無堅不摧,彷彿隨意一擊,即可引發山崩地裂。
“去。”他徒然睜眸,宛如怒目金剛,將手中木棍隨手甩去,隨之不斷逼近,此物寸寸崩碎斷裂,在天地自然面前堪稱堅不可摧,可在扭曲陣圖下卻不堪一擊,咒術之威恐怖如斯。
寸寸碎木屑轉瞬衝入扭曲陣圖消失不見,下方湖泊也逐漸恢復風平浪靜,彷彿適才一切從未發生過。
“大功告成。”他眸中精光一閃即逝,高大身軀逐漸虛幻消散。
道院地牢深處。
每一層牢房均關押着諸多窮兇極惡的大罪孽囚徒,往昔所犯罪行累累,終其一生都要關押在這骯髒污穢的暗無天日之地,永生永世生不如死,除了特殊原因,便永無重見光明的丁點希望。
‘啪’‘啪’‘啪’
隨着不斷深入地底,種種酷刑愈發血腥殘忍,花招百出,常叫衆多囚徒痛不欲生,折磨得死去活來,各種淒厲慘嚎此起彼伏,從未間斷過。
“叫你嚎,我叫你嚎。”一名壯碩糙漢子猛揮雷電長鞭,將一頭兇殘妖豬鞭打得皮開肉綻,蜷縮在角落奄奄一息,他滿臉凶神惡煞,如此血腥場面未見他有絲毫不適,反而卻越揮打越興奮,還不斷舐舔嘴脣,“再敢給爺爺我嚎一聲試試看,我今日非將你教訓得服服帖帖不可。”
“求求你,殺了我,快殺了我,日日受盡折磨,倒不如結果了我一了百了。”
“我願給您當牛做馬,只求饒我一命。”
“哈哈哈,好好享受這股痛不欲生的滋味吧!”
“給我跪下,跪下就給飯吃。”
……
相似一幕幕血腥場景在層層牢房之間接連不斷上演,人性醜陋邪惡於此展露無遺,諸多窮兇極惡囚徒或是跪伏叩首哀求活命,或是咬牙切齒苦苦支撐,又或是不堪忍受痛苦折磨自盡身亡,此間種種罪惡令人膽寒驚悸,無數冤魂死不瞑目,在此遊蕩哀嚎無所依,彙集了世間一切罪惡源頭,乃大恐怖之地。
‘呼呼呼’
寸寸碎木屑自虛無中衝破而來,紛紛化作流光朝地底深處破空飛去,周圍衆多生靈彷彿視若無睹,別說看見了,就連半分氣息都絲毫察覺不到,依舊日復一日各司其職。
一路左衝右突,道道流光快如閃電,很快飛入地牢最深處,趁衆兇徒熟睡之際悄然鑽入它們體內,在這剎那間,它們盡皆感到有股異樣感覺自體內襲來,個個突兀驚醒,從而引發一大片不小騷亂。
“啊啊啊!!”
“該死,真該死,你們這些人族修士當真卑鄙無恥,我當時真該將你們人族屠戮殆盡,如今悔不該當初。”
“完了,徹底完了。”
“這咒殺之術傳聞相當厲害,如今被種入魂魄,生還機會徹底無望,唯有形同傀儡任人宰割。”
……
關押在此的大量兇徒有人族,也有強大妖魔,更有異域特殊生命,原本還能無需晝夜忍受痛苦折磨,可現如今卻又被綁縛一道枷鎖,生存更加渺茫無期,雖不至於被折磨致死,可永遠關押在這處暗無天日之地,如同行屍走肉,與死亡又有何異,如今又被種下咒術,可真就生生世世任人擺佈,一輩子爲奴爲僕,活得連豬狗都不如。
“呵呵呵。”其中一間昏暗牢房內,一名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雙眸呆滯無神,渾身瀰漫死亡腐朽氣息,普通修士根本沒膽量靠近,觸之必死,他一生罪孽滔天,殺人如麻,行將就木之際被種下咒術,反倒未心生絕望,而是徹底看開,囚禁了漫長歲月,自知生還無望,索性只好乖乖等死,變成一堆黃土。
“臨死之際,還被種下咒術,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只是早晚罷了!”他身爲人族巔峰強者之一,也曾風光無限,也曾受盡世人膜拜愛戴,可終究釀下禍端,給人族帶來無法磨滅的大災難,他心中雖殘存悲憫,可行事風格太過殘暴血腥,單憑這一點,便深受諸多強者冷眼排擠,甚至起了殺心,聯手將他打入深淵,自此一蹶不振。
過了約莫一炷香功夫,幾名白髮蒼蒼的黑袍老者自黑暗中慢悠悠走來,他們來到囚室中央,以其中一名長鬚老者爲首,其餘幾人恭敬分站兩側,盡皆負手而立,聽候爲首老者調遣。
“肅靜。”長鬚老者眼神戲謔,他張嘴一聲冷斥,眸中殺機畢露,冷冰冰一掃而過,大量囚徒立馬閉上嘴巴不敢吱聲,眼神恐懼,渾身瑟瑟發抖,凡是被他那對冰冷眼神掃中,無不身軀一顫低頭不敢直視,對方血腥手段它們有目共睹,更何況它們修爲盡皆被禁錮,往昔那般威風凜凜早已不復存在,爲了不被降罪,只能乖乖聽命,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很好。”長鬚老者頗感滿意,他高傲仰頭,語氣極爲輕蔑,“相信你們也都感覺到被種下了咒術,這輩子生生世世爲奴爲僕,永遠也別想嘗試衝破這道枷鎖,因爲,你們如今修爲全無,形同廢物,根本沒那能力衝破咒印,即便恢復了修爲,欲嘗試也只會徒遭反噬,甚至還會有身死可能。”
“除非……你們修爲強於種印者,但是,你們覺得掌教會給你們強大起來的機會嗎?”長鬚老者反脣譏笑,“答案很明顯,絕無可能,哪怕你們強大到對他構成威脅,掌教也會將你們提早扼殺在搖籃裡,絕無反叛機會。”
“之所以給你們種下咒印,是因爲我道院轄區各地深受妖邪肆虐,需要派遣強者鎮守,你們便是不二之選。”長鬚老者眼中寒芒閃爍,“你們之中部分囚徒可以重獲自由,但這種自由也必須受到種種限制。比如,只能在各自轄區自由活動,不可逾越地界,除非掌教下達調令。又比如,不可大肆屠戮我道院治下諸多黎民百姓,違令者,殺無赦!”
“還有其他大大小小限令,我也不再多講,待爾等被派遣至各自管轄地界以後,會有專人上呈冊子給你們看,裡面詳細歸列了衆多限令。”長鬚老者從袖袍內拿出一卷精美紙張,並隨手翻開,聲音朗朗,神態頗爲莊嚴肅穆,“接下來,凡是念到名諱的,必須立即押赴管轄地界。”
“子綺羅歸、賀冥、剎鯤、苦頭陀、十三蝕、劊童、血蓮、幽冥雙煞、朱竹清……以及,最後一位押赴人選,單于熊。”待悉數唸完,長鬚老者便合上紙張,負手冷傲環顧,“唸到名諱的,統統都可‘重獲自由’,但是,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們,別想着動歪腦筋,在背後搞小動作,你們也清楚這咒印的厲害之處,動了任何歪念,毫不留情,即刻咒殺,你們辛辛苦苦修行至今,想必也不想憋屈而死,所以,只要你們老老實實聽話,保我道院一方太平,榮華富貴將享之不盡,也可享受我道院賜下的少許優渥待遇。”
當他念到最後那個名字之時,那名中年男子頓時眸光微亮,高大身軀隱隱顫抖,“萬萬沒想到,我還能有重見光明之日,這世界終究未將我遺棄,以我這苟延殘喘之軀爲道院效力,雖限制頗多,但總好過一輩子呆在這處暗無天日的囚籠裡。”
“速速遣人將他們分批押赴各自管轄地界,不得有誤。”長鬚老者回眸冷肅吩咐。
ωωω⊕ttκǎ n⊕C O
“遵命!”身後幾人齊齊躬身作揖,而後轉身離開下達調令,安排諸多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