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與佝僂老者促膝長談完畢,夕舯虞便下山與那兩位婢女一齊離去,三頭飛禽坐騎翱翔半空,速度飛快,她倆負責在前頭領路,而他則緊隨其後,一路翻越窮山峻嶺,很快便降落在一座幽寂別院大門外。
三名奴僕恭候多時,瞧見來者,便趕忙上前來分別牽起三頭飛禽坐騎安置至後院細心餵養。
“我家小主現下正在前廳等候您大駕光臨。”其中一位婢女側身恭拜,“請隨我來。”
三人推門而入,幾個呼吸過後,幽寂院落大門外不遠處茂盛樹林間陡然響起細微沙沙聲,一道模糊黑影鬼魅閃過幾下,最終蹲守在一棵粗壯大樹樹底下現出身形來。
來人正是奚夢瑤,她小心翼翼伺機窺探院落大門口,語氣深沉冰冷,“我倒要看看,妳這騷蹄子能使出什麼花招來,若膽敢對大師兄圖謀不軌,屆時休怪我不客氣。”
言畢便小施手段徹底隱匿蹤影,尋找合適時機悄無聲息朝客廳逐漸逼近過去。
三人沿着院內蜿蜒石路來到客廳,即使隔着老遠,都能聽清前廳傳來陣陣歡聲笑語,他不以爲然,悠閒自得跟隨兩名婢女身後,前廳大門敞開,廳內幾人盡皆聽到外頭由遠及近響起密集腳步聲,不約而同扭頭望去。
“大師兄,快來快來。”廖子殤難耐興奮激動之色,頻頻向他招手,“我與師妹等你許久了。”
而伊芙苓則趕緊起身恭敬迎接,笑容冷豔嬌媚,“大師兄,請上座。”
“嗯。”夕舯虞平淡點頭,隨意尋一蒲團盤膝坐下,“這女人今日大擺宴席,也不知耍什麼名堂,既來之則安之,暫且先看下去。”
幾名奴僕端着各種珍饈美味相繼入廳走來,紛紛擺放在主客三人條案上。
“二位師兄,嚐嚐我這府上菜餚如何。”伊芙苓高坐主位,嬌媚淺笑一掃兩人,談吐舉止落落大方。
聞着一桌子香噴噴的美味佳餚,廖子殤頓時食慾大振,他狠狠嚥了幾口口水,連忙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獸肉送入嘴中大快朵頤,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含糊不清豎起大拇指連連誇讚,“好吃,真好吃,妳府中飯菜最適合下飯了。”
夕舯虞吃相則優雅十足,他細嚼慢嚥,不光相貌出衆,看他小口小口品嚐菜餚的樣子,是個女人都會陶醉沉迷,實在是他各方面尤爲優秀,是道院內諸多女弟子最爲崇拜愛慕之人,就連伊芙苓一時之間也不禁看得癡呆入迷了。
“菜餚挺可口的。”他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話,將盯得怔怔入神的伊芙苓拉回現實。
伊芙苓眨了眨明豔雙眸回過神來,雙頰微微泛起紅暈,也連忙跟着淺嘗幾口菜餚,她虛掩紅脣柔媚嬌笑幾聲,“二位師兄,飯菜合你倆胃口便好,我還擔心你倆會吃不慣呢!”
“妳這的飯菜與我府上飯菜不分伯仲,一樣美味可口。”廖子殤腮幫子鼓鼓的,一邊狼吞虎嚥,還不忘往嘴裡塞,塞得再鼓也不見他會噎住,他飯量頗大,平日裡在自家的吃相比眼下更誇張,塞得再多,統統都能輕而易舉咽入腹中消化乾淨。
“呵呵。”伊芙苓掩嘴發出嬌笑聲,笑容更甚,“合胃口就好。”
“不知師妹今日喚我前來,所爲何事?”夕舯虞面容平靜道:“我猜,不單單是品嚐珍饈美食這般簡單吧?”
“大師兄的心思果然通透。”伊芙苓眼神微頓,旋即放下碗筷輕聲細語,“的確,我今日邀請大師兄來此赴宴,並非是品嚐我府上菜餚這般簡單,最主要有兩個原因。”
“哦?”夕舯虞稍微來了些興趣,“不妨說說看。”
廖子殤也跟着放下筷子,一口將嘴中食物咽入肚中,隨同他大師兄一起靜候她娓娓道來。
“一則,是爲了前幾日半道上攔截你去路,而在此鄭重向大師兄你賠禮致歉。”她當即拱手作揖,態度誠懇,“前幾日是師妹我太過唐突冒失了,還望大師兄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幾日前那件事我並未放在心上,我也並非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夕舯虞微微揮手毫不在意,大大方方道:“再說了,我與妳也並未造成實質上的損失,那件事無需再提,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道院弟子本應和睦相處,少些勾心鬥角,豈不更好?”
“大師兄這份寬廣胸襟,着實令師妹佩服得五體投地。”伊芙苓態度倍加誠懇真摯,姿態也放得更低,“師妹在此謝過您體諒。”
“師妹謬讚了。”夕舯虞略微欠身回禮。
“今日除了爲前幾日那件事賠禮道歉之外,其實還有一個緣由。”她盤膝端坐,曲線玲瓏的曼妙胴體令人浮想聯翩,在最欣賞之人面前,她竭盡所能表現出高貴冷豔氣質,散發出無盡魅惑力,只爲博君一笑,好令他對自己生出好感。
“但說無妨。”夕舯虞根本不爲所動,目前在他眼裡,只對修行感興趣,對於兒女情長,從未考慮過,也從未規劃過日後的終生大事。
“另外一件事,便是有關於十五師兄修行上的問題。”伊芙苓直言相告。
“怎麼?他修行上小有阻礙,不得要領?”夕舯虞扭頭瞥向大快朵頤的小師弟,對方聽得雲裡霧裡,撓了撓頭繼續低頭吃食。
“不錯。”伊芙苓認真點頭,“在我指導他修行的這段日子裡,他總會因我所提見解心得太過晦澀難懂而撓頭苦思老半天,這個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每位修行者的修行道路上皆會面臨此等棘手難關,這類問題尤爲常見,我也遇到過,有什麼不妥之處嗎?”夕舯虞略感疑惑不解。
“我灌輸的所有知識,他都能完成得異常出色。”伊芙苓搖頭嘆息,“可怪就怪在,每當我施展招式時,他都會冥思苦想許久,思路總會慢半拍,我教導得很吃力,他也是懊惱自身不夠勤奮刻苦,時常鬱郁不得志。”
“我早就跟你提及過,這是我自打孃胎裡遺傳而來的,我爹孃說過,這是一種病,代代遺傳,治不好的。”廖子殤大口啃咬一塊肥膩雞腿,雙手沾滿油脂,吃相甚是難堪,邊吃邊連忙解釋,同時還白了她一眼。
“嗯。”夕舯虞點了點頭,“我與小師弟同住一府,他從小到大的事蹟我也瞭如指掌,確實如他所言,這種病是從孃胎裡帶來的,屬於先天遺傳,若想治好,也並非完全沒可能,只是花費的代價會極大,依據我現如今所掌握的手段,想治好難如登天,不過,師尊修爲高超,他也是慢慢調理小師弟身體病症,治療至今,已逐漸有所起色好轉,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定能徹底痊癒康復。”
伊芙苓拱手道賀,“十五師兄天賦異稟,相信這點小問題也完全無法拌住其腳跟,大院士親自出手爲他調理身體,離徹底痊癒也是指日可待。”
“小師弟,眼下天色尚早,你不妨去外頭演練一番,待我瞧瞧你這段時日的修行成果,到底精進了多少,我可以與妳師妹爲你指點一二,也可指出你修行上的種種小毛病,幫你指正解決好。”夕舯虞義正言辭道:“不知師妹妳意下如何?”
“甚好!”伊芙苓立馬點頭同意,她一臉期待,也隱含興奮,連忙起身率先離開客廳,朝後花園款款走去,“快隨我來。”
“走。”夕舯虞拉起小師弟手腕朝外頭走去,他正大口狼吞虎嚥,吃得賊香,臨行前還不忘抓起四五塊雞腿大快朵頤,滿嘴流油。
三人沿着曲折小道七拐八繞,很快來到芬芳宜人的後花園,此處修建了幾座練武場,刀劍棍棒等諸品兵器琳琅滿目,一應俱全,也有一座古樸亭臺,方便習武之人乘涼休憩。
“咦?”廖子殤玩心大起,他目光一亮,概因一眼瞧見不遠處那座古樸亭臺內掛着一個籠子,餵養了一隻五彩斑斕的小巧玲瓏飛禽,正嘰嘰喳喳啼叫個不停,他拔腿奔跑上去,搬來石凳欲解下籠子,“師妹,我昨日來時還未見此處有此一物,你這是從哪兒抓來的?”
“這隻飛禽是我今晨從林間撿來的,我見它受了傷,便想着撿回府中精心呵護餵養一番,待它傷勢痊癒,便將它放歸山林。”伊芙苓目光柔和,她隨後展顏一笑,“你若喜歡,那我便將它贈予你。”
“真的?”廖子殤頗爲驚喜。
“嗯。”她微笑頷首,眼神真摯。
“小師弟,玩鬧歸玩鬧,咱們還是迴歸正題,待今日課業做完,你想跟它玩多久都隨你。”夕舯虞板起一張臉來,“快過來施展你目前所學,我倆也好爲你指點迷津,修行在於個人勤奮刻苦,一日不可荒廢。”
“好吧!”廖子殤頓時無精打采慢悠悠走到練武場中央,將當前所學盡情施展出來。
他倆分席而坐,偶爾皺眉思考,偶爾指正幾處小毛病,又偶爾目光熠熠,連連誇讚,將他誇得找不着東南西北,大致下來還不錯,只是仍需再接再厲刻苦求學。
時間稍縱即逝,不知不覺已來到傍晚時分,落日夕陽正欲西下,天色很快就會暗下來。
“小師弟,你且先回去,我隨後就來。”夕舯虞平淡低語。
“好。”他瞧了大師兄一眼,又掃了眼露出人畜無害笑容的嬌媚師妹,他未做多想,提着籠子轉身離去。
廖子殤漸行漸遠,二人默默目送他離去,隨後方纔重回客廳飲酒攀談。
“大師兄,來,我敬你一杯。”她一臉笑靨如花,舉起酒杯恭敬作揖。
“請。”夕舯虞也微笑回敬,一口一飲而盡。
“嗯?”過了幾息,他整個腦袋頓時昏昏沉沉,視線更是目眩迷離,身體左搖右晃,“這酒……”
‘砰’
他僅僅支撐了幾個呼吸功夫便一頭昏倒下去,倘若有人在此刻瞪大眼睛瞧仔細了,便不難發現,他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淺笑,轉瞬即逝,之後又恢復成昏迷狀態。
“大師兄,大師兄……”她嘗試叫了幾次,對方均無迴應,她轉而露出勝券在握笑容,微微一拂袖,朝廳外傳喚,“來人吶!”
“小主。”兩名婢女轉身入廳,畢恭畢敬跪伏叩首。
“將大師兄攙扶到‘天池’沐浴,切記,小心伺候。”伊芙苓自斟自飲一杯水酒,笑容邪魅迷人。
“遵命。”她倆連忙起身上前,將他小心翼翼攙扶離開。
“呵呵。”她掩嘴媚笑,一路扭動腰肢緊隨其後,“良辰美景共度今宵,今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待客廳徹底陷入寂靜,又過了幾剎那,一道高挑倩影自朦朧黑夜中閃過,死死緊盯幾人離去方向,“這騷蹄子果真欲對大師兄圖謀不軌,不行,我必須跟上去,不能讓大師兄失身於她。”
‘嗖嗖嗖’
話音剛落,她當即便施展身法悄然欺近過去,雙方保持着一定距離,府內來回走動的衆多奴僕婢女盡皆無法察覺,依舊忙忙碌碌幹起手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