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王海亮一路走一路想,也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芳芳的病不是那麼嚴重,這一次海亮爲她紮了針,服用了藥材,女孩的病情竟然控制住了。
但是,大白梨的瘋病卻沒有好,反而日趨嚴重。
最近的幾天,大白梨出現了昏迷,長睡不醒。
她不吃不喝,打着沉悶的呼嚕,呼哧呼哧地響,三天以後,一口濃痰堵住了她的氣嗓,她就用嘴巴呼氣。
她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嚕聲震天響,眼睛不再閉合,裡面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濛濛的東西。
女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變得光溜溜的,好像是剛剛洗過用熨斗燙過的衣服,平展展的。
用王慶祥的話說,這是天門開了,人的天門一開,就證明已經快要斷氣。
王海亮幾乎想盡了一切辦法,服用了好多藥,大白梨也不見好。
最後,王海亮一怒之下,盤了一條繩子,飛身上山,準備到幽魂谷的那段斷崖下去掏血燕窩。
他知道,目前只有血燕窩才能治好芳芳跟大白梨的病。
他不會看着芳芳死,更不會看着大白梨死。
芳芳是他妹子,大白梨可是二丫的娘,差一點就成爲了他王海亮的丈母孃。
大白梨如果死去,怎麼對得起二丫?所以王海亮拼了。
大梁山上有血燕窩,血燕窩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藥,千年的血燕窩,可以治療很多病症。
特別是對女人的血漏,崩漏,簡直是奇效。一副包好,而且可以安神,治療各種暗瘡,內瘡。
黃金有價藥無價,一兩燕窩百兩金,就是說,一兩血燕窩的價格,比得上十兩金子那麼貴。
血燕窩非常難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
血燕窩,說白了就是一種燕子的窩窩。那是大梁山特有的雨燕,或者是金絲燕搭建的窩窩。
每年的冬天,燕子都會飛到南方去過冬,但是到了春天以後,就會飛回北方產軟,生兒育女。
大梁山的雨燕和金絲燕每年回到大梁山,第一件事就是築巢。
燕子就用自己的唾液,摻和上粘泥築巢,有時候唾液不夠用,吐出來的就是血液。
它們一點點將巢穴築成,然後在裡面產軟,生下小燕。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經過幾百上千年以後,那種窩窩逐漸荒廢,成爲了一種白白紅紅的網狀物,那就是血燕窩了,可以入藥,而且價值千金。
這兩種燕子的巢穴,一般都築建在幽魂谷下的那段峭壁上。那段峭壁非常難攀爬。普通人上不去。
從前,王海亮的爺爺跟父親上去過,最近王慶祥年老體衰,也爬不動了。
目前,整個大梁山只有一個人可以爬上去,這個人就是王海亮。
王海亮不止一次上去過,每年都會去採摘燕窩。
從前,他的家裡也有血燕窩,再後來爲了修路集資,他就把家裡的燕窩全部賣掉了。
今天,爲了大白梨跟芳芳,海亮決定再下一次幽魂谷。
幽魂谷不是隨便下去的,首先要選擇時間。
夏天跟秋天,是決然不能下去的,因爲山谷裡有脹氣。
所謂的脹氣,是一種沼氣。
幽魂谷非常深,下面是一條河,河水兩邊是山崖,
繞過河水那一段,是一段深不見底的幽谷,那段幽谷千百年都沒有人下去過。
山谷里長滿了大樹,都是參天大樹,幾個人都抱不過來。遮天蔽日。
那是一段山谷裡的原始森林,每年樹葉長一次,落一次,千百年後,幽魂谷的那段山谷裡,就形成了厚厚的樹葉,樹葉的深度不下數尺。
那些樹葉經過雨水的侵泡以後,開始發酵,大霧蒸騰,那些霧氣,就應該是樹葉發酵以後的沼氣。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脹氣。
脹氣是有毒的,想要下去幽魂谷,必須要在冬天,或者春末。
因爲那時候天氣寒冷,大梁山的積雪會把所有枯枝爛葉壓在積雪的下面,脹氣也就被壓在了下面。
所以海亮每次下去山谷,都是初春,或者寒冬。
現在是秋天,正是脹氣最嚴重的時候,一旦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可海亮根本顧不得了,不能眼睜睜看着大白梨嬸子跟芳芳死掉吧?
海亮決定試一試,碰碰運氣。
這次他一個人上了幽魂谷,首先拿出繩子,將繩子的一頭系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然後將繩子一根根接上,大約五六百米的長度,一點點將繩子順了下去。
這段懸崖的深度足足有上千米。下面果然煙霧繚繞,霧氣蒸騰。
王海亮一咬牙,一個縱身跳了下去,順着繩子向下開始出溜。
上面的幾百米還行,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再說他已經不止一次下去過,輕車熟路。身體非常靈巧。
但是下去五百米以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他感到呼吸困難,頭暈目眩。
下面的脹氣一直在向上揮發,越是向下脹氣越是濃烈。
漸漸地,海亮感到額頭上冒出了汗珠,渾身無力,搖搖欲墜。
但是他咬着牙繼續向下,因爲金絲燕跟雨燕的巢穴距離他越來越近了。
遠遠地,他已經看到了山壁上的山縫,燕子的巢穴就在那道山縫裡。
海亮竭力忍耐着沼氣的侵襲,用力向下蕩。
繩子的距離也越來越長,五百米,七百米,八百米,九百米……。
終於,海亮看到了血燕窩的位置,他的心裡一喜。
正在他的腳踩在一塊石頭上,準備蕩過去的時候。忽然,意外發生了。
上面的繩子不知道什麼原因,嘎嘣一聲斷裂了。頓時,王海亮的身子不受控制,一下子從山崖上向下跌落。
這要是掉下去,他就徹底完了,因爲下面沼氣的濃度,足以毒死幾千頭恐龍。
王海亮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換做平時,即便繩子斷裂,也不會有危險。,
憑着一把匕首,他可以在垂直的山壁上上下自如。
但是今天不行了,因爲體力的耗損巨大,吸進肚子裡的沼氣也太多。
儘管他帶了口罩,可是那些難聞的氣體依然往他的鼻孔裡鑽。
他的力氣漸漸耗盡,體力不支。
繩子向下一滑,海亮的身體也跟着向下掉。衣服刮在山石上嘩嘩作響。
好在他眼疾手快,猛地抓住了一根枯藤,將身體控制住了。
他就那麼掛在了山壁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掉下去,必死無疑,爬上去,已經沒有力氣了。
海亮一聲苦笑,看看上面的天,又看看下面霧氣蒸騰的山谷,顯出一股無奈。
他覺得自己死定了,大梁山從來沒有困住過他,但是今天他竟然敗在了大自然形成的沼氣下。
哪知道就在這時,忽然“嗷!嗷嗷!”頭頂上傳過一聲狼叫聲。
王海亮擡頭一看,只嚇得眼冒金星,頭髮根發炸。
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頭,山崖上竄過來一條黃黃的東西,那是一條野狼。
那野狼海亮認識,正是剛剛坐上狼王寶座的狼孩子。
狼孩子跟海亮可有仇。
上次他們兩次交手,狼孩子都差點被王海亮擒獲。
如果不是狼孩逃得快,就被海亮擒回家,剝皮抽筋了。
今天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狼孩子一定會趁機不被攻擊他,一雪前恥。
老子怎麼會在這裡碰到他?
果然,狼孩嚎叫一聲,猛地抓起一根枯藤,嗖地盪漾了過來。
王海亮差點被沼氣毒暈,但是那狼孩子貌似毫無懼色。
他一點也感覺不到沼氣,而且精神抖擻,只一閃,那根枯藤在山壁上盪出去幾十米遠。
“嗷……”地一聲,狼影已經飛到了王海亮的身邊。
海亮心說完了,這小王八蛋一定會把老子踹下去。我曰他娘哩!
哪知道他猜錯了,狼孩不但沒有攻擊他,反而在蕩過來的時候,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看樣子他想將海亮救上來,王海亮大吃一驚。
狼孩想拉起海亮的身體,把爹老子拉起來,可他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雖然只有這麼一下,海亮也等於借了一把力,翻身一縱,向上一翻,嗖嗖嗖,兩個人的身體一起向上翻越了十幾米。
在十幾米的地方有個平臺,狼孩子跟海亮的身體一起落在了平臺上。
王海亮差異了,想不到這小東西竟然還懂得救人,而且救人的技術這麼高超。
爲啥他不怕沼氣呢?
後來海亮一想,幽魂谷的斷崖,是野狼羣經常出沒的地方。
狼羣常年生活在斷崖下,早已對沼氣習以爲常了。
但他仍然不知道狼孩爲啥要救他。
海亮問:“小傢伙,好身手,這一招誰教那你的?”
那知道狼孩子沒有搭理他,還衝他哼了一聲。
海亮明白了,狼孩在嘲笑他,那意思,你王海亮不是牛嗎?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今天怎麼慫了?
還不趕快跪下,感謝小爺的救命之恩?
海亮忽然開始喜歡狼孩子了,他一身的狼性,人性還沒有磨滅,還知道救人。
孺子可教也……。
海亮擡起手,想摸摸他脖子上的鬃毛,但是狼孩子一聲嚎叫,躲出去老遠,還衝他嗷了一嗓子。
海亮說:“我沒有惡意的,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喔,對了,你不會說人話。”
狼孩子的確不會說人話,只會說狼語,而那些狼語是很難聽懂的。
狼孩子翻身就要走,但是王海亮卻喝叫一聲:“你別走!”
那東西回頭瞅瞅他,嗷了一嗓子。
海亮說:“小傢伙,我要拿點東西,就是山縫裡的血燕窩,可我已經中毒了,爬不過去,你可以幫我拿過來嗎?”
海亮指了指大山的縫隙,又指了指山谷下的脹氣。
狼孩子終於明白了,身子一縱,好像一隻猴子,抓着一根枯藤蕩了過去。
三秒鐘以後,他的身體已經蕩在了山縫的邊緣,伸手一抓,一顆大大的血燕窩已經被他從山縫裡掏了出來。
擡腳在峭壁上一點,身體又蕩了回來。
這一次蕩回來,狼孩子的腳步根本沒停,一隻手抓着血燕窩,一隻手猛地拉住了王海亮。
被他這麼一拉,海亮的力氣恢復了很多,抓着枯藤,身體攀沿而上,直奔上面的山路竄了過去。
(本書是塔讀文學買斷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