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聽得清清楚楚,也有點哭笑不得。
李栓柱真是不怕死,膽子也忒大了,故意把聲音提的高高的。
不要說屋子裡的四妮,就是紅薯窖的張大栓也聽得清清楚楚。
張大栓在土窯裡一愣,立刻明白不懷好意的人要闖進兒媳婦的屋子。
張大栓的怒火蹭地衝上了頭頂。
他抖擻了精神,踩着紅薯窖兩側的階梯,一點點上到了入口處。一眼看到了李栓柱的身影。
張大栓知道那是李家莊的一個無賴。
五個村子,加起來才千把口人,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相互都認識。
張大栓那個氣啊,真恨不得抄起一塊板磚,砸他個腦袋開花。
但他還是沉住了氣,心想,這小子不進去還好,如果四妮真的吃虧,他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不把李栓柱的屎打出來,老子就不叫張大栓。
他的腦袋縮在紅薯窖的入口處,沒好意思出來。
李栓柱繼續拍門“四妮乖乖,把門開開,哥哥要進來……”
四妮在裡面沒有怎麼害怕,李栓柱也就這點出息了,大不了把身子給他。
只要能保住公爹的命,姑奶奶還豁出去了。
四妮說:“栓柱哥,你別這樣,你把俺當啥人了?”
栓柱說:“你開門不開?不開我就撞門了哈,我還亂喊,把村子裡人都招來,讓大家看看紅薯窖裡的張大栓。”
“別,栓柱哥你別……。”
“那你開門。”
四妮說:“今天不行。”
“那啥時候行?”
四妮說:“三十以後,明天就三十了,明天晚上你再來。”
“爲啥?”
“不爲啥,明天晚上,二狗就回來了,他會給你錢,你拿到錢以後再說。你佔了俺的身子,二狗不會容你,你就得不到錢了。”
“你那麼關心我?”
“是啊,栓柱哥,就算俺跟二狗離,跟你過日子,沒錢怎麼行。咱有了錢,日子纔好過。”
栓柱也不知道四妮說的是真是假,他的生理有一股莫名的焦渴,根本等不到明天。
他說:“四妮,錢的事兒以後再說,今晚我就想跟你,妹子,二狗半個月不回來,你也熬不住吧?開門啊……”
李栓柱在外面嚎,裡面的四妮心在砰砰跳。
她倒是不擔心李栓柱,主要擔心的還是土窯裡的張大栓。
李栓柱這麼在外面嚎,紅薯井裡的張大栓一定聽得到。
萬一公爹氣憤難當,出來跟李栓柱幹仗咋辦?所有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四妮只能哄,說:“拴住哥,俺的身子不舒服,發燒了,今天真的不行。”
拴住說:“你騙人,上次你說來月事,就是哄我,今天又哄我,你不開門,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正在四妮沒辦法的時候,忽然,外面的院門響了一下,吱呀一聲。
門打開,張二狗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李栓柱正在拍門,忽然看到了張二狗的身影,把他嚇了一跳,尷尬地不行。
“二狗,咋是你,你不是每個月十五三十纔回來嗎?今天才二十九。”
張二狗也看到了李栓柱,但是二狗沒有生氣。
現在的張二狗老成了很多,做事情不溫不火。一點也不急躁。
他當然知道李栓柱在自己的門口乾嘛。
這小子是跳牆頭過來的,就是爲了欺負他媳婦四妮。
換在前幾年,張二狗早一板磚砸過去了,非把李栓柱的腦瓜子砸成煎餅不可。
可今天,他卻把火氣壓了又壓。
二狗說:“拴住哥,你來了?半夜三更,在俺家門口乾啥?”
李栓柱尷尬一笑,說:“沒事,沒事,我跟四妮開玩笑呢。”
二狗道:“栓柱哥,既然來了,那就屋子裡坐,別客氣,咱哥倆喝一盅。”
李栓柱心裡有鬼,趕緊說:“不了,不了,天晚了,我要回家休息了,你跟四妮忙着。”
他轉身就要走,那知道張二狗的語氣加重了,暴喝一聲:“進了我家的門,你還想走?你走一個試試?看我不敲斷你的腿!”
李栓柱渾身一抖,說:“二狗,你想幹啥?你要殺人滅口?”
張二狗冷冷一笑:“正有此意,你先進屋,我有話跟你說!”
然後,張二狗開始拍門,說:“四妮,開門是,我,二狗回來了。”
四妮在裡面聽出了張二狗的聲音,知道男人回來了。
而且張二狗沒有跟李栓柱打架,她趕緊撲過去開門。
門打開,外面的人果然是張二狗,張二狗的手裡提着兩個塑料帶,還有一瓶酒。
四妮一下子扎進了二狗的懷裡,說:“當家的,你看到了,李栓柱欺負俺。”
二狗說:“我知道,我就是回來處理這件事的,拴柱哥,進屋吧,四妮,燒水做菜,我要跟拴柱哥喝一杯。”
拴柱不知道張二狗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一股不祥卻籠罩在了他的心頭。
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莫名其妙看着張二狗。
張二狗的表情很嚴肅,不苟言笑,那眼神裡卻充滿了殺機。
栓柱也不敢走,他可知道張二狗這個人,逼急了,殺人放火的事兒,他可做得出來。
當初大癩子的牛牛被割,芳芳被推進斷崖,可都是他乾的。
栓柱沒辦法,只好進了屋子,說::“二狗,你想咋着?沒錯,我對四妮有意思,可我沒有碰過她,不信你問問她。”
張二狗說:“我知道,栓柱哥,你坐,你坐。”
栓柱坐在了張二狗家的椅子上,張二狗將塑料袋放在了八仙桌子上。
張二狗是半夜回來的,就是不想跟王海亮碰面。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買了酒菜,他要宴請李栓柱,把父親活着的事情跟他攤牌。
這小子保守秘密還好,如果有一點要挾他的意思,他首先要了他的命。
張二狗也坐在了椅子上,在李栓柱的對面。
四妮拿出碗筷,張二狗將酒菜擺好,倒了兩杯酒,自己首先端起來,滋溜喝了一杯。
咣噹一聲,酒杯砸在了桌子上,說:“拴柱哥,別客氣,喝了這一杯。”
李栓柱不知道張二狗要幹啥,舉棋不定。
張二狗的手咣噹砸在桌子上,怒道:“你喝不喝?”
這個時候,李栓柱看明白了,張二狗的手砸在桌子上的時候,手裡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那把匕首也釘在了桌子上,足足刺進桌子半寸多深。
匕首寒光閃閃,鋒利異常,發出嗡嗡的顫音,動人的魂魄。
李栓柱嚇得打了個哆嗦,身不由己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乾了。
“二狗,你別誤會,我就是跟四妮開個玩笑,咱們還是兄弟呢。”
張二狗打了個飽嗝,說:“拴住哥,今天我能夠跟你喝一杯,就是當你是兄弟。這杯酒,就是咱們的斷交酒,從今以後,我跟你的關係一刀兩斷!
老子當你是兄弟,你他麼倒好,過來踹我們家的門,怎麼?當我張二狗好欺負啊?”
“不是,二狗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老子知道,你掌握了我家的秘密,老子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爹還活着。就被四妮藏在紅薯窖裡。
有本事你就去告吧,讓公安來抓我爹,讓公安把我跟四妮也抓走!但是你記住,要整就把我張二狗整死,別給我留一口氣。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出來就會將你千刀萬剮!五馬分屍,老子不但要將你碎屍萬段,也要把你家殺的雞犬不留!!”
張二狗不是嚇唬他,這種事兒他真的乾的出來。
現在的張二狗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很有魄力,也很有手段。
他的財力,人脈,關係,手段一點也不比王海亮遜色,要不然,也不會混到今天這一步。
他是連震懾帶恐嚇,最後在加以撫慰,徹底把李栓柱震懾,讓他不敢胡言亂語,讓他不敢道破自己的秘密。
李栓柱那見過這陣勢,立刻嚇傻了,說:“二狗,我不會的,不會的,就是無意中知道了這一切,無意中跟四妮開玩笑。我去告密,對我沒什麼好處啊。”
張二狗說:“你知道就好。不過我答應你,只要你以後不禍害四妮,不告密,我二狗答應養你一輩子。
我可以把你當做我工廠的工人來養活,我可以每個月給你最高的工資,不讓你幹活,只要我張二狗活着一天,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餓不死,你就餓不死。
還有,如果你食言了,不用我動手,老子隨時找一幫人,幹掉你!你信不信?”
李栓柱趕緊說:“信,當然信,二狗,咱倆多少年關係了,你啥脾氣,我當然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
李栓柱說:“行,我以後不找四妮的麻煩,不告訴任何人,行了吧?”
二狗道:“行,再喝了這一杯,咱們還是朋友。幹!”
張二狗端起酒杯,跟李栓柱碰了一杯。
酒杯落在桌子上,二狗說:“現在,你可以走了,記住今天你說的話,要不然,別怪我張二狗翻臉不認人!”
李栓柱放下酒杯,弱弱連聲,趕緊一溜煙地竄了。
這叫好漢不吃眼前虧,因爲現在張二狗的手裡有刀子。
一溜煙走出二狗的家,李栓柱站定了腳步,衝着二狗的家門口呸了一口。
“我呸!不就有倆臭錢嗎?有啥了不起的?張二狗,你別嘚瑟,早晚老子睡了你的媳婦,榨乾你的錢財。”
李栓柱覺得自己離開是明智之舉。
不能跟張二狗硬碰硬,那也是個不要命的傢伙。
他決定了,以後趁着二狗不在的時候再來。就算自己的真的睡了張二狗的媳婦,他也不能把自己咋着。
除非他不想爹老子活命。
張大栓的事情成爲了李栓柱要挾二狗跟四妮的一張王牌。
也成爲了他爬上四妮土炕的唯一條件。
他打定了注意,不把四妮搞到手,誓不罷休。
他暈暈乎乎的,有點晃盪。
因爲張二狗剛纔陪着他喝的時候,酒杯很大,用的是茶杯,一個茶杯倒滿,足足三兩,兩杯就差不多七兩酒了。
李栓柱也就半斤酒量,再加上喝的過猛,忍不住要出酒。
距離大街不遠的地方有個水塘,水塘裡的水很清澈,李栓柱打算到水塘的旁邊去嘔吐。
“哇——哇——!”他的嘴巴跟黃河發大水一樣,噴出一口*。
吐完以後,擦擦嘴,心裡舒暢了不少。
剛要直起腰回家,哪知道忽然不好了。一隻強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扼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栓柱還沒有明白咋回事,整個人就被按倒了,腦袋栽進了水塘裡。
水塘裡冒出一片咕嘟嘟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