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村子裡已經沒有男人了,大多數的男人都已經上山挖礦。
有的已經走出大山,參加運輸隊去了,疙瘩坡除了年邁的老人就是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再就是那些毫無見識的婦女。
只要它親自領着自己的精良衛隊將黑虎的去路堵死,不讓它返回村子,那疙瘩坡就是一座沒有首領的空城,狼們必定會大獲全勝。
他選擇第三隊去攻擊山外的那隻挖礦隊也是意義頗深。
它不敢去攻擊大梁山的工廠,因爲王海亮在哪兒。
只要王海亮出現的地方,狼門全都退避三舍。
因爲這小子忒他麼厲害了,不但一把鐵弓箭無虛發,而且他手裡有一杆獵槍,指哪兒打哪兒。50米的距離轟抱一隻野狼的腦袋不在話下。
即便他赤手空拳,深入狼羣也是如入無人之境。
所以狼王不敢挑逗他的極限。能躲就躲。
於是他就把第三隊的目標釘在了山外那一支隊伍上。
山外的人都是外鄉人,他們很少來過大山,大山的神秘莫測讓他們望塵莫及。一旦遭遇狼襲,他們必定會手忙腳亂。
狼王打定了主意,低聲一吼,三支隊伍領命,各奔自己的目標飛馳而去。
先說第一隊,第一隊攻擊的正是疙瘩坡。
這支隊伍同樣有頭狼帶領,這支頭狼是雪狼王最忠實的部下,也是狼王精挑細選出來的大將。
它能征慣戰,跟着狼王披荊斬棘,撲殺了不少的大型獵物,經驗非常的豐富,也是下一屆狼王的選拔的後備力量。
很快,一條條白影就將村子包圍了,三十多條大狼將疙瘩坡圍了個水泄不通。
羣狼攻擊村子的時候,正好是偏北風,羣狼在下風口,而守護村子的放哨狗是上風口。它們沒有聞到空氣中野狼的味道。
羣狼巧妙地躲過了那些放哨狗,飛快地穿過街道,無數條魔鬼一般的黑影在村子裡肆意橫行。
狼們撲進來以後,就變得無比瘋狂,大飢餓已經讓它們喪失了最起碼的理智。
一個個餓的雙眼發紅,看到家畜就撲。
有的撲進了豬圈,吭哧一口咬斷了家豬的喉嚨,然後尖利的狼爪劃開它們的肚子,將肚子裡的心肝脾胃還有腸子呼呼啦啦拖出去老遠。
狼們嗚咽着,吞嚥着,大口大口搶奪着分食。
有的狼撲向了架子上的雞,因爲是半夜,雞們明知道野狼撲來也看不清地方躲避,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吭哧一口,幾隻雞的腦袋就被野狼咬斷了,然後脖子一伸,咕嚕嚥進了肚子裡。
用嘴巴一下子叼住雞的身子,銜起來就走。
有的狼直接就撲進了牲口棚,看到騾馬和犍牛拴在哪兒,立刻飛撲而上。
一時間疙瘩坡被弄得雞飛狗跳,牲口的慘叫聲,雞鴨的哀鳴聲,還有野狼的嗚咽聲,聲聲入耳……
被雪狼王猜對了,因爲黑虎不在村子裡,那些家狗門果然是羣龍無首,跟無數只沒頭的蒼蠅一樣來回的亂撞。
雖然那些家狗這些年在獒王黑虎的訓練下能征慣戰,撲咬的技術大有提高,可是它們缺乏經驗,一旦遇到襲擊,根本不知道怎麼辦,立刻亂了方寸。
那些家狗看到狼以後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嗷嗷跟狼對峙,一撲而上跟狼撕咬。
有的狗不知道怎麼辦,於是就撲過去跟野狼搶奪雞鴨,將狼嘴巴里的雞鴨奪的嘎嘎亂叫,滿街的雞毛跟鴨子毛亂飛。
疙瘩坡很快亂成了一鍋粥……
狼們襲擊村子的時候,正是半夜十二點左右,那時候所有的人幾乎都睡下了。
再說因爲是冬天,衣服脫下來再穿上去非常的麻煩,所以那些人也懶得起。
可是不起不行了,張柺子在村裡大聲叫喊起來:“打狼啊——有狼進村子了!大家出來啊————!”
張柺子的聲音都變了調。
現在的疙瘩坡恐怕只有兩個壯年男人了,一個是張柺子,另一個就是老支書張大毛。
張柺子是個廢物,行動不便,跟狼打架根本不是對手,只會拿着柺杖瞎掄。
而張大毛,已經暈死過去了,是被張柺子一棍子揍暈的。
這下好,兩個廢物,一個也不頂用。所以那些狼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張柺子這麼一喊,立刻驚動了所有的村民,可是卻很少有人出來。
因爲目前的疙瘩坡裡除了老人就是孩子,然後就是那些沒有任何戰鬥力的婦女。
有的老人趕緊把孫子抱在懷裡,一個勁的往被窩裡縮,只要狼不衝進自己的屋子,愛咬誰咬誰吧。各人自掃門前雪,管我個屁事。
那些婦女一聽狼來了,更是嚇得媽呀一聲,顧頭不顧腚,腦袋鑽進被窩裡嚇得渾身發抖。
狼們跟狗們已經攪合在一起,全都發了瘋似得撲咬,地上,牆壁上都是血,不知道是家畜身上飛濺出來的血,還是那些狼跟狗身上濺出來,地上都流成了河。
村子的上空,家禽的毛,狼毛和狗毛凌空亂舞。那些家狗雖然沒有黑虎的領導,但是它們終於從迷茫中醒了過來。很快加入戰鬥,非常的勇猛。
但是狼的數量太多了,疙瘩坡才四五十戶人家,狗的數量也就幾十只,跟羣狼的勇猛差距太大。
而且那些狼因爲整天盤踞在大山裡,跟大型動物搏鬥,無論是經驗還是戰鬥力很明顯勝於家狗,很快,疙瘩坡的狗被咬的節節敗退。
有幾隻家狗非常的聰明,扯嗓子吼叫起來:“嗷嗷———!”聲音同樣竭斯底裡,跟狼的吼叫聲十分酷似。
這是一種求救的信號,一方面通知黑虎趕緊回來,一方面通知其他村子裡的狗趕緊過來幫忙。
狗叫聲剛剛響過,其他四個村子的狗一起聽到了呼叫聲,於是羣狗一起亂叫起來,無數的汪汪聲從不同的村子裡傳出。
狗們立刻豎起了耳朵,判斷求援的方向,它們分辨出這聲音是從疙瘩坡傳來的。
它們不約而同,一起瞪紅了雙眼,嘴巴抖動起來,發出了沉悶的嗚嗚聲。然後身子一扭,嗖嗖嗖,全部向着疙瘩坡的方向竄了過去。
狗跟狼一樣,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相互求救。
那些家狗門訓練有素,一呼百應,一旦同伴遭遇危險,它們就會奮不顧身。
千百年來,這是動物生存的本能,這種本能是與生俱來的,不需要任何指點和明示的。
敵人的入侵,不得不讓幾個村子的狗一起團結了起來,迫使它們同仇敵愾,共同抵禦外族的侵略。
四個村子的家狗分作了四路,好比驚濤拍岸般的潮水,鋪天蓋地涌向了疙瘩坡。
進村以後,它們見狼就咬,見狼就撲,奮勇而上。
立刻,三十多條狼就被四面而來的狗羣衝散了。
這時候的野狼也把村子裡的牲畜禍害的差不多了,它們見好就收。
頭狼一聲低吼,發出了撤退的命令。狼們像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它們的退卻也是井然有序,一點也不慌亂,頭狼在前面開路,狀狼斷後,老弱病殘的狼被夾在中間,非常的有紀律性。
村子裡的人都愕然了,這哪裡是狼羣,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特種兵嘛。
張柺子手裡的柺杖猛地掄起來,衝着一條老狼就拍了下去。
老狼的動作比較慢,因爲年紀大了行動遲緩,被張柺子一棍子拍中。嗷嗷叫了兩嗓子,夾起尾巴就跑。
張柺子手裡提着柺杖,扭動着一瘸一好兩條腿,顛顛地攆出去老遠,結果也沒有追上。
再說他也不敢跑遠,張大毛還在旁邊呢,他走了,張大毛就被狼羣分屍了。
狼羣來的迅速,攻擊得迅猛,逃走的速度也奇快,好比一陣怒卷而來的狂風,在村子裡掃蕩了一遍,立刻就颳走了,狗羣趕到以後,幾乎沒有跟它們交鋒的機會。
它們用的是閃電戰,也是運動戰。
那些狗們把羣狼一個勁追出去老遠,直到它們全部撤離村子,身影消失在大梁山的山坡上,這才搖搖尾巴回到村子。
狗們也是非常聰明的,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它們害怕中了狼羣的調虎離山計。
就在羣狼撤出村子的當口,第二羣狼正在廝殺地如火如荼。
這時候,狼王帶領着自己的十多個近衛,已經把獒王黑虎死死圍住了。
狼王早就看準了時機,它知道獒王黑虎今晚不在疙瘩坡,而是跟自小母狼踏雪幽會去了,就在飲馬河邊的那片空地上。
小母狼踏雪要離開了,它接到了黃狼羣大遷徙的號令。
大山遭遇了人類的破壞,再也不適合狼羣的生活。狼孩子已經決定,離開大梁山,尋找新的生存領地。
狼孩子當然要帶走自己的乳母,小母狼踏雪不能留下。
踏雪來跟黑虎告別。
黑虎已經跟踏雪相好七八年了,一狼一狗成爲了患難的夫妻。
在這七八年裡,它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黑虎知道踏雪要走了,它也知道留不住心上人。
狼羣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或許再也不回大梁山了。
這一次分別,很有可能是踏雪跟黑虎的永別。
它們相互含情脈脈看着對方,狼的身體跟狗的身體相互磨蹭,你蹭我的皮,我咬你的毛。
它們戀戀不捨,嘴巴里發出嗚嗚的悽楚聲,好像在傾訴離別之苦。
狼跟狗在一塊,是沒有好下場的。人類容得下狗的生存空間,卻容不下狼的生存空間。
踏雪必須要走,丟在大梁山,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不被那些山外人殺掉,也會被雪狼羣殺掉。
它只能跟着黃狼羣遷徙。
黑虎的一雙獒眼溼乎乎的,它流下了兩滴獒淚。
黑虎的年紀大了,已經步入了狗的中年。
但它依然是獒王,身姿依然雄偉,體魄依然高大。
它一身的黑毛也亮光閃閃,十多年的時間,在狗王的寶座上屹立不倒。
它的動作也跟過去一樣迅猛,牙齒跟利爪還是那麼強勁有力。攻擊的速度跟力量也絲毫不減。
就在它跟踏雪依依不捨,奢望再看戀人最後一眼的時候。不遠處的雪狼王已經把它跟踏雪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