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東方紅日升起,青蓮已坐在牀前,手拿玻璃鏡塗脂抹粉,兩片嘴脣紅過剛初升的太陽,推開兩扇破舊不堪的門,便朝村子裡面走去,身上穿着那件白色的狐皮大衣。
待青蓮一擺三搖的在村中經過,村裡的人頓時沸騰,這可是一件亙古未見的大事,這個閉塞的小村子那見過這樣打扮的女人。
“快看,快看,那是個啥麼?”
“是個人哩!還是個女子哩!”
“你看她穿的啥麼?”
“沒見過哩!這是從哪裡來地,樣子可真俊哩!”
“這那是人,分明是個妖精,大白天的她咋敢出來麼?”
青蓮也不理會衆人的議論,一路來到山貓的家裡,站在門口大叫道:
“大嫂,大哥,在家嗎?”
山貓嫂從屋裡出來,見是青蓮,笑迎上來:
“姑娘,你咋出來哩。”
“出來透透氣,那個屋子能悶死個人。”
這時,山貓隨之出來,說道:
“你昨天不是說,要避着點人麼?”
“大哥,我想了一想,算了,我又不是見不得人,幹嘛避着。”
山貓見如此妖豔的女子站在自家門口確實招搖,忙把青蓮請進屋內,青蓮也不客氣,笑着入內,找一木凳坐下,一雙嫵媚的水杏眼來回掃着這個一貧如洗的屋子,一個掉了色的櫃子立在牀頭,幾樣簡單的傢俱已殘缺不全,民安半躺在牀上,瞪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像見到了鬼一樣。
山貓嫂立在一旁,侷促不安,吞吞吐吐的說着:
“姑娘,你沒吃吧,要不一起吃點?”
“行哩,我正餓着!”青蓮也不客氣。
一碗清的照出 人影的稀飯放在青蓮面前,青蓮端着尖起紅紅的嘴緩緩的喝着,山貓和山貓嫂看着她,心想她到成了主人哩!
吃過之後,青蓮站起,從懷中又摸出兩塊大洋,放在山貓嫂手裡說道:
“大嫂,我還要麻煩大哥哩,我決定在這住一陣子,那個屋裡空空蕩蕩,我想煩大哥幫我採買一些吃穿用度,你看這些銀錢可夠麼?”
“夠哩,夠哩。這些小事你儘可放心,一定幫你辦妥哩!”心想,兩塊大洋一半也用不完哩!
青蓮見事已辦成,也不多留,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回身看向山貓,眼睛盡顯柔情,顰顰一笑說道:
“那就麻煩大哥哩,青蓮在此謝過!”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且姑娘已付過酬金。”山貓低下頭回應道。
“那我回哩!”說着又一搖三擺的離開了。走在回去的路上,又是一陣紛紛議論,她不停的和坐在街邊的人打着招呼,當看到坐在門前的老李頭,笑向問道:
“大叔,可是吃過哩!”
老李頭扭過臉去,也不理她,心想哪有女子穿成這樣,還一搖一擺走路哩!
青蓮見他不理,也不生氣,隨遂走開,身上的狐皮大衣被風一吹絨毛炸起!老李頭看着那一身雪白,若有所思。
吃過早飯,山貓就借了村長家的驢車去了大李莊,大李莊那有一個不大的集,附近一些村上村戶的採買大部都到那裡去,那裡也是一些時事的散佈區。車上還帶了一個村長家的家丁。到了大李莊,山貓忙着挑選一些物件,忽聽到有人說,附近似乎出現了兵哩!不是要打過來了吧?大家竊竊私語,怕驚動了一片寧靜。山貓置之不理,村長家丁田子說:
“先生,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沒影的事,這裡地廣人稀,物質貧乏,又不是兵家必爭之地,他們來這裡做甚?”
田子聽着,再沒有做聲,辦完了事,兩人套上驢車,也就回了小李莊。
山貓把東西卸下,田子趕着驢車回了村長家,李長髮問:
“有甚新事麼?”
“老爺,有人說咱這附近出現了兵哩,人數不多,就幾個人!”
長髮擡了一下三角眼,意欲再說下去。
田子又說:
“只是議論,沒有見到真人,都說現在已經走哩!”
長髮吸了一口旱菸,點了點頭,沒再說下去,正待田子正要退下,長髮又問:
“我聽說我們村上來了一個女人?”
“是哩,一個過路的,昨天山貓先生帶來的,說是餓的不行哩,現在吳老太的老屋裡,說是過段時日就走哩。”
“嗯,告訴山貓,休整好了,讓她快點離開,這兵荒馬亂的,別招惹了是非,連累了全村。”
“是東家,你放心,先生是個明白人,他知道咋辦?”
到了下半晌,山貓去青蓮處送東西,到了門口,叫了叫:
“姑娘,你在麼?”
“在哩!大哥,你進來吧!”
“不哩,你幫你置辦的物件都齊哩,你出來點一點,看差不差啥?”
青蓮推開門,側身出來,看了看,吃的用的,也都全了,就說:
“大哥辦事我放心,我叫青蓮,以後喚我青蓮。”
“不敢,還是叫姑娘的好。”山貓低頭眼看着自己的腳尖。
青蓮看着他這副樣子,嘴角彎了彎,沒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山貓說:
“姑娘,若無其他事,我先回哩!”
“好,大哥慢走。”
到了傍晚,這時的青蓮已恢復神智,那隻白狐卻不知蹤跡。青蓮努力回想白天的事情,也無從記起。
看着一屋子的東西,知是白狐所爲,也顧不得其它,先燒飯填飽肚子要緊。她打開門後的一口大缸,見裡面滿滿的一缸水,心想,這白狐果真有神通不成?不久,吳老太的破屋冒起嫋嫋青煙。
這一夜,青蓮一夜安眠,並無什麼事發生,到了四更天,白狐回來,口叼着一袋東西,放在了青蓮的枕邊。青蓮聽到響動,睜開眼睛,坐起問道:
“這是啥?”
“錢呀?人活着不是要用錢嗎?”
“你哪來的?”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管用便是。”白狐說畢,趴在牀的裡側閉上了眼睛。
青蓮經此一事,也不再怕她。
天亮了,青蓮起牀,又是一副妖豔魅態,拿着一把小小的鏡子,又在抹她紅紅的嘴脣。
今天,她打扮完畢,沒再去山貓的家裡,而是去了村長李長髮的家中。她一路上打着招呼,挎着一個布包,邊走邊散發着一些花生,衆人也不客氣,接過和她熱情的交談着。
到了村長家中,“村長。”兩字一出,村長險些掉了他手中的菸袋。青蓮滿眼帶笑,坐在村長的對面,狐皮大衣下面露出纖細的腳腕。
李長髮端坐在太師椅裡,並不去看她,問道:
“姑娘,你爲何到此啊?”
“說來話長,我的男人本是外地一生意人,爲着錢財,被當兵的逼死了性命,他死後,我一個姨太太在家中也是日子難過,大太太說,家道敗落,再也無力養着閒人,便把我打發了出來,我也是無處可去,被一羣土匪追趕擄去,夜裡我趁他們酒醉無人,便逃了出來,來到這窮鄉僻壤之地,見這還算平靜,便想在這逗留一陣子,望村長不要趕我走,多留我一些時日。等過了這一陣,我自然會自行離去,望村長髮發善心,可憐可憐我!”
村長李長髮聽着,待她說完,便道:
“一女子出門在外也是艱難,我就通融通融,還望你安分守已,沒事不要去村子裡招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自然,請村長放心,青蓮一定謹記。”
待青蓮走後,李長髮叫來田子,對他說:
“你到村裡說一說,不要把這個女人到村子裡來的事說出去,如有違背,按族規處置!”田子聽罷便去了。
田子走後,村長夫人從後面走出來,說:
“要我說,你就不該留她,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給人家當姨太太,指不定是偷了人被人家趕出來哩,到時候在村裡鬧出什麼丟人的事來,也就晚哩,你還是讓人把她趕走的好。”
“能出什麼事,她一個外鄉人,能在這翻出什麼浪來,也就是避一避,過不了多少時日也就走哩!”
村長夫人撇了撇嘴角,也沒在說什麼。
接下來幾日,青蓮倒也沒怎麼出去,一個人待在屋裡也不知忙着什麼,外面的人不斷的猜測着,更有一些光棍懶漢往這探頭探腦,圍着吳老太的破屋觀望。
山貓也沒有再去過,她不來,他更高興,這樣的女人還是少招惹爲好,山貓嫂有事沒事和他說着青蓮的事,說她一個這麼俊的女人,爲着啥事一個人跑出來,還說村上都傳遍了,她以前是一個富人家的姨太太,怪不得出手這麼大方,又說這兩天從她手裡賺的錢比以往一年的都多。
山貓說,這種錢不要也罷,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山貓嫂說他膽小怕事,不像大男人所爲,有錢不要吃啥穿啥。山貓也不理她,任由她一個人自顧的說三道四。
此刻,百里之外的李將軍府裡,李將軍張青城正在大發雷霆,幾個軍士站在他跟前,大氣也不敢出。
“無用,飯桶,一個人女人都找不到,難道她能插翅飛了不成,再去找,挨家挨戶的找,我就不信找不出她來,這個老三,我早該防着她。”
“是將軍,我們加派人手,一定儘快找到三夫人。”
“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找,她的命是小,丟了東西是大,快去。”
“是將軍!”
張青城解開脖子上的扣子,坐了下來,兩條眉毛緊鎖着,黑黑的臉膛陰着,心裡想,這個青蓮,心思機巧,平時一副溫順乖巧的模樣,沒想到人逃就逃了吧,還順帶着他的寶貝,雖說這對東西本就屬於她,可是到了他的手裡別人也休想再拿出去,她的父母雖然因他而亡,然而他也在彌補,這幾年他對她可是費了好些心思,爲了搏她高興,他不惜把那個東西交給她保管,誰曾想她還是不能一心跟着他,這讓張青城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真心看上她,他也犯不着在得到了寶貝之後硬把她也強娶過來,放在身邊像放着一個炸彈。他想着青蓮,又是恨又是不捨,一定把她找回來,問問清楚她這幾年對他難道都是假的嗎?張青城握了握拳,臉上多一絲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