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味道沿着食道一直往下,像是帶着一團火餡,並着肉香到了胃裡,然後這一股子熱氣向着渾身發散了開來。僅僅只需幾口下去,就覺得全身暖了起來,似乎零下十度的寒氣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溫煦和大傢伙一樣,蹲在地上用手中的一根筷子叉起了一塊土豆,咬一口,吸溜的燙嘴的熱氣,吐上兩口氣往肚子裡咽,土豆已經被燉的很糯了,一半是土豆的味道一半是肥鴨的味道,帶着一股子香甜,讓人忍不住去咬第二口。
當受了這這份辣氣的時候,刨上兩口粉絲,下子就把這辣味去掉一半,再吃上兩口羊肉,一點兒也沒有羶味,只有羊肉的香味,不過吃了幾口之後,忍不住又要去吃上兩口辣辣的鴨子燉土豆,或者燒魚塊兒。
當溫煦停下碗的時候,耳邊聽到的全是吸溜吃飯的聲音,還有不住的往外吐着辣氣的聲音。
這個時候,溫煦隱約的聽到有人說話,擡頭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三個人正向着這邊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溫世清。
當仨人走近的時候,溫煦看清了走路姿勢眼熟的那位果然是溫世清,別外兩人不認識,不過通把他們身上揹着的工具包,溫煦猜這兩位就是過來修托拉機的。其中一位四十來歲,鬍子拉磣的,剩下的一位面相年輕,看起來比溫煦稍大一些,約三十出頭的樣子,身上也和四十歲的中年人一樣穿着一身藍綠色的衣裳,看樣子是他們公司的統一服裝。
溫煦看到人過來,衝着來人笑了笑,就想繼續低頭吃自己的飯,誰知道這纔剛低下頭,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溫煦?”
聽到人來叫自己的名字,溫煦不由的愣了一下,不光是溫煦,所有蹲在地上的人都擡起了頭來。
溫煦望着叫自己名字的人,看了好半天,腦子裡覺得這人的臉似乎有點兒熟,不過怎麼着也想不起來了。
“你是?”
“我是呂思洋啊”這位一邊說着一邊把自己的腦袋上亂糟糟的頭髮往後捋了一下。
這下溫煦想起來了,原來這貨是自己中學時候的同桌,高一高二一半的時間都和溫煦同桌,到了高三的時候,這小子輟學了,一下子也就沒了消息。不過現在他的這副打扮和上學的時候可不一樣了,上學的那會兒,他可是整天小分頭梳着,還是那種特別流行的蘑菇頭,就像是以前郭天王唱對你愛不完那時候的髮型。
現在哪有半分以前上學時的瀟灑,以前整天帶個小鏡子,課間十分鐘就得花上一半的時間照鏡子,現在這一身工作服全身上下透着藍領工作的淳厚與樸實,怪不得溫煦認不出來。
“你們倆個認識?”同行的那個中年人好奇問了呂思洋一句。
呂思洋連忙說道:“姚師傅,這是我的高中同學,其中兩年我們都是同桌!”呂思洋說道。
“哦,那你們先聊着!”這位姚師傅瞅了溫煦一眼之後就邁起了步子。
溫世清這邊則是招呼這位姚師傅進了帳篷裡。
呂思洋這邊走到了溫煦的旁邊,把肩頭的包捋了下來,然後就這麼蹲下了,一邊蹲一邊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煙,彈出了一根遞到了溫煦的面前。
“來抽根菸!”
“我不抽菸,我說你也別抽了,這裡面抽菸規矩多!”溫煦說道。
呂思洋點頭說道:“我知道,你真不抽?”
看到溫煦點了點頭,呂思洋又把煙給插回了煙盒裡,然後看了溫煦手中的盆子一眼:“喲,你們老闆真大方,這一頓最少得吃下二十塊吧”。
“你也別愣着了,趕緊進去打飯去!”溫煦看他的樣子,一點兒不做作,突然間高中時候的那種熟悉感一下子就回來了,心中不由的一陣輕鬆,於是笑着提醒了他一句。
呂思洋笑着說道:“是啊,那我可得快一點兒,對了,是不是隨意吃?我這人不愛吃魚”。
“隨意,你去跟打飯的嫂子說,就說你是我的同學!”溫煦笑道。
呂思洋一聽立馬應聲道:“行嘞,不管用的話我就讓你晚上再請我一頓”。
掀開帳篷簾布的時候,頓了一下回頭衝着溫煦說道:“看着我的包!”
“沒有問題!”溫煦這時候真的挺開心的,覺得有的時候世界真的挺小的,自己這邊和劉益元,許景蓉有時候聊的時候還會提起一下呂思洋,但是他們都沒有呂思洋的聯絡方式,沒有想到今天卻是在這裡遇到了。
不到兩分鐘,呂思洋就捧着個大盆子過來了。只見他的盆子裡堆的滿滿的一盆子,幾乎三分之二都是肉,瞧把他給樂呵的。
蹲到了溫煦的旁邊,緊刨了兩口飯之後,轉頭看了一下四周,似乎在找什麼人,然後纔對溫煦說道:“你們老闆這裡還要不要人啦?工錢給的怎麼樣?”
旁邊的溫廣發逗了一下呂思洋說道:“我們老闆這裡是缺人,你會什麼啊?”
“機修啊,汽車拖拉機我都會修,還有電路電器什麼的也難不倒我”呂思洋立刻說道。
溫煦聽了好奇的問道:“你怎麼學的這個?”
實在難以把以前那個每天把自己打扮的和時裝模特一樣的熊孩子,和現在這位混身散發着機油味的修理工聯繫在一起。
“學什麼不是一門手藝?說真的,你們老闆這兒要不要人,如果要的話,只要工資有個四千我就一準兒過來,好傢伙這每天吃的,比我們老總小餐廳的火食好呢!”呂思洋一邊說着一邊從蓋在菜下面掏着飯,然後就着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四千?”
呂思洋一聽立馬說道:“高了?我跟你說不高,我這邊光證就有好幾個呢”。
“沒有說高,而是問你,你這麼多門手藝,就拿四千?”溫廣發挺好奇的,張口又問道:“就你這本事,自己在街上開個店也能賺到這點兒錢吧,何必給人打工?”
“現在電器誰還修啊,直接都換新的了,去開個汽修廠?現在汽修廠有幾個做的好的,很多買了車的都認着4s店修,人家也不相信外面的汽修廠,就做親戚朋友那點兒生意還不夠虧老本的呢,一方面是小汽修廠素質高低不齊,客人怕被騙,更怕到你這兒修把零件給拆了去換成舊的,總之屁事一堆,修車的還不如洗車的賺錢呢……”呂思洋說道。
就在呂思洋說的時候,立馬剛纔中年人姚師傅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呂,快點兒吃飯,別光顧着和同學敘舊,這是上班時間,抓點兒緊!”
“哎,好嘞!”呂思洋笑着端着碗站了起來,應了一聲,望着姚師傅走了之後這才蹲了下來,蹲下來之後也不再說話了,連忙刨着碗裡的飯和菜。
“你慢點兒吃”溫煦看他的吃相,生怕把這化給噎着,立馬出聲勸道。
呂思洋說道:“沒事!”
說完壓低了聲音對着溫煦小聲的說道:“這姓姚的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看我不順眼給我小鞋穿呢,我雖不怕他,不過也不想惹麻煩罷了”。
溫廣發這邊先入爲主,見呂思洋是族叔的同學,自然站在呂思洋這一邊,張口說道:“怕他們屌啊!”
呂思洋笑了笑說道:“我是不怕,不過我家裡還有四五口子人在家嗷嗷待哺的呢,不幹怎麼辦?”
“出去打工唄,大城市你有技術怎麼可能只拿四千?”溫廣玉也出去過,自然知道行情。
呂思洋笑着回了一句:“我大兒子七歲,大閨女五歲,小閨女和小兒子是龍鳳胎才半歲不到,家裡又沒有個老人照應着,丈母那頭自己孫子就是四五個,我上哪裡打工去?行了,兄弟,你也別爲我打報不平了,你這心意我記下了,兄弟領你的情,你們好好的開你的拖拉機,現在縣裡這邊找個活兒不容易!瞧你們老闆是個心地寬厚的,每天這麼吃,縣城裡都是獨一份的!”
溫廣發聽到呂思洋這麼一說,不由的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們是開拖拉機,不過我們是給自己開的,不是給老闆開的!”
“自己開的,他姓溫我知道肯定不是本村人,你是這魏家村的人?”呂思洋好奇的問道。
“誰告訴你這村子姓魏的?”溫煦哭笑不得。
呂思洋擡手指了一下,“那個姚師傅……嗨,我怎麼忘了就他那大舌頭,分的清溫魏纔是怪事呢!原來真的是你們村子”。
“溫家村你都不知道?”溫廣發對於呂思洋對於自己村子大的名居然表現在這麼無知,有點兒不太滿意。
呂思洋連連點頭:“知道啊,聽說過,挺富的,一進村子全都是小樓,修的很漂亮!”
嘴上這麼說,但是大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溫家村不溫家村的。
這個時候溫煦就是感嘆了,以前什麼樣的人,現在看看眼前的這個人,哪還有一點兒當年的樣子,生活愣是直接把這位愛美少年變成了現在這這個樣子。
“我們村還真缺一位電工,還有雜務,工資嘛聽說是五千一個月,好像是管住還是怎麼滴!”溫廣發說道。
“包三餐麼?”呂思洋一聽五千一個月,立馬精神了,眼睛都放光。
“這我哪裡知道!要不你問煦叔吧,嬸子就是村主任”溫廣發說道。
“你是他叔?”呂思洋好奇的問道。
“嗯!”
呂思洋不是奇怪輩份,而是奇怪自己這位同學媳婦是村主任,不過很快回過神來了張口問道:“你們村真的招電工雜務?”
“我這真的還不知道”溫煦對這事情真不清楚。
“那你幫我問問唄!我的技術不說一流不一流的,但是處理個普通的小問題那肯定是沒有說的”呂思洋說道。
聽他這麼一說,溫煦只得掏出了手機給師尚真撥了一下電話問了一下,這麼一問才知道村裡還真的缺電工師傅,於是溫煦又把工資待遇,包括要求什麼的問了一下。
呂思洋等着電話放下來之後問道:“那我什麼時候去面試一下?”
“呂思洋,吃完了沒有,吃完了咱們幹活了!”
“哎,哎,吃好了,吃好了!”呂思洋連忙把包掛在了肩上,端起了盆子一邊吃一邊準備走。
“等着修好了這個我再和你說這個活兒!”呂思洋衝着溫煦說了一句,抱着碗就向着姚師傅奔了過去。
“這人都有新活了,怎麼還受這樣的氣!”這時旁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笑着說道。
“你懂個屁,要是以前,你這歲數,現在估計也在私人的工廠裡上着班呢,一天十來個小時,天沒亮就上工,上個廁所還得舉手報告,跑着去跑着回!現在村裡有錢了,你小子才活的清閒了,回頭讓你爹送你到外面廠子裡幹上一年,你知道賺錢的苦了”溫廣發很能體會呂思洋的想法,因爲這就是他以前生活的寫照,出聲呵斥了一下這個孩子。
“別小瞧人家,要是有更好的活法,誰願意這麼着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溫世清走了過來,對着大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