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只有臺子上的戲子唱戲時纔會用到這麼華麗的長劍。
甘琦只看了一眼就收眼不再多看,倒是重泉好奇的瞧來瞧去,尋思着她們的佩劍怎麼和紅塵宮衆師姐妹的佩劍差別這麼大,說起來還是圓臉少女的劍好看。
紫衣麗人含笑看着穀梁淚,眼中隱隱有春色瀰漫,恐怕也沒見過這樣好看的書生郎,讓柔月暗自偷笑不已,穀梁淚換了行頭,倒是可以男女通吃了。
“出門在外,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你們坐吧,不打緊的。”紫衣女子笑道,往旁邊讓了讓。
重泉眯眼嬉笑,拉着一頭霧水的夜雨繞去了中年男子身邊坐下,其餘衆人各自落座,甘琦想了想,稍移半步,好巧不巧的就讓穀梁淚挨着紫衣女子坐了下來。穀梁淚暗暗搖頭,平日疏於管教,這些丫頭當真有點恃寵而驕了。
坐到近處,紫衣女子更覺眼前書生風姿卓絕,溫潤如玉,以往行走江湖,何曾見過這般俊俏惹人憐的人兒,一時間竟然瞧的癡了。
穀梁淚尷尬而不失禮貌的頷首示意,只是紫衣女子並無迴應,一雙媚眼依舊呆呆的看着穀梁淚。中年男子扶額無語,真是慘不忍睹,丟人丟到家了。
那冷傲男子一臉慍色,雙目冒火,惡狠狠的瞪着穀梁淚,恨不得現在就過去坐在兩人中間,免得紫衣姑娘發癡一般的盯着別的男人看個不停。這倒是男子小氣了,穀梁淚固然最引人注目,但柔月和甘琦也不差了,就算穀梁淚不在當下,這對手還是不缺的。
穀梁淚俊臉微微發紅,被一個妙齡女郎這麼看着,就算武功高強也免不了背心發涼。穀梁淚輕咳一聲,和聲說道:“晚生叨擾諸位英雄了,不知道幾位是否用過飯,若是沒有,小生做東,還請諸位莫覺了寒酸就好。”
紫衣女子醒過神來,抿嘴一笑,愈發覺得眼前這個呆呆萌萌的小書生看着順眼,柔聲回道:“你們吃吧,我們已經吃過了。”話語輕柔,穀梁淚幾人倒沒覺得如何,一旁的紅衣圓臉少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自家表姐的德性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說是火辣,略微不及,應該算得上潑辣纔對,今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說話這麼細聲細語,讓圓臉少女止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穀梁淚看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含笑點了點頭,示意諸人自便就好,不必客氣。
重泉叫來店小二,穀梁淚一向對餐食沒什麼講究,如果換成甘琦,十有八九是幾個饅頭,最多再加幾碗清水。見識過甘琦準備飯菜的殘忍模樣,就連柔月也是心悸害怕,萬萬不能再讓甘琦瞧見菜譜。
重泉和夜雨湊在一起探究該吃什麼,又是爲難,又是打不定主意,看着兩人愁眉苦臉絞盡腦汁的樣子,着實讓年歲也不算大的店小二心疼不已,再加上重泉能說會道,夜雨還自清脆的稱呼店小二爲哥哥,讓這不怎麼出去過遵義城的年輕人油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意氣,壓低了聲音娓娓道來:“別點豆瓣鯽魚,遵義城沒有河,鯽魚不是泥水溝撈的就是別地拉來的,不新鮮;銀杏蒸鴨這個可以嚐嚐,甜中略微帶苦,是我們這大廚的招牌菜;乾煸鱔背也別點,一盤子裡沒幾根鱔絲,都是辣椒,糊弄人的……”於是,悅來客棧二三十道菜的底細就叫這店小二抖了個乾淨,這個菜能吃,那個菜不能要,就個名字好聽,嚇唬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用的,諸如種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早先過來的中年男子一行四人大開眼界,連聲讚歎,不知道是讚歎重泉夜雨機靈多些,還是讚歎這店小二的義氣多些。
重泉和夜雨點好了菜,一道銀杏蒸鴨,一道嘉禾雁扣,一道白汁鯧魚,一道油淋筍雞,一道荷包豆腐,一道冰糖湘蓮,再加一個鮮粟菌湯,八碗白飯。等店小二報完了菜名,柔月幾人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萬幸甘琦這次沒有插手點菜的事。
點好了菜,店小二就去後廚要菜。重泉笑眯眯的叫住小二,遞過去了一小塊碎銀子。店小二很不滿,頗是氣憤,責怪重泉夜雨小看人,嚇的重泉吐了吐舌頭,忙不倏將碎銀子收了起來,連聲道歉,店小二這才作罷。
“書上不都這麼寫的麼?江湖英雄要了飯菜,隨手打賞小二如何如何,拋銀子的樣子我都練了好幾回呢。”重泉委屈說道,惹得衆人嘻哈取笑,就連中年男子也忍俊不禁,眼前的小姑娘着實可愛。
風狸瞥了重泉一眼,吐出一個笨字。
“爲啥說我笨?”重泉不服氣道。
“你給他碎銀子他不要,你換成元寶看他會不會收。”
重泉一怔,風狸淡淡接道:“事未及本心,啖之以利,非心正而利不足矣。每個人都有一個價,有些雖然不能用金錢衡量,但總歸相去不遠,你花一塊碎銀子買不來店小二的義氣,但換成一錠元寶,多半就買得來了,以後多讀點書。”
重泉皺着小臉,垂頭喪氣的聽着風狸教訓,嘟囔道:“這樣是不是不好……”
“挺好的。”
“爲啥?你別蒙我!”重泉忙忙問道。
風狸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瞧着重泉,漠聲說道:“他的義氣比你給他的碎銀子值錢,雖然不多,但這世上好多人,好多事,其實都一錢不值,所以還算好。”說完頓了一頓,打斷重泉還要再問的架勢,冷冷說道,“你別問了,我說了你也聽不懂。”
“風狸。”穀梁淚責怪的瞪了風狸一眼,風狸輕輕一笑,規規矩矩的閉口不言。
重泉還在琢磨風狸的話,中年男子抿着茶,饒有興致的聽着兩人之間的對話,輕輕點頭。風狸出口成章,條理分明,又通曉人情世故,這不是隨便什麼書院裡就能教的出來的,十有八九出身大家,再不濟也是個富戶,看樣子眼前這些少男少女應該有點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