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聲問道:“我有一事請教皖衣姑娘。”
“哦,是什麼事?”
“當年與皖衣姑娘一別,姑娘曾留字說過讓我想想自己有什麼,時過境遷,我卻一直沒有想到我有什麼,今日重逢,想請教姑娘,我到底有什麼?”
“嘻嘻,王爺有什麼不該問奴家吧,王爺自己就知道的。”
“或許是當局者迷,我倒是想不到有什麼是可以用在當下的。”
“王爺不必心急,不知何物可用,那是因爲現在還沒有看穿而已,等到王爺看清楚了,自然就知道什麼該用,什麼不該用。”
李落神色陰晴難辨,平靜的看着皖衣,淡淡問道:“倘若依你所言,那這什麼該用,什麼不該用,所指的是人還是物?”
皖衣輕輕一笑,道:“是人也好,是物也好,王爺心思通明,到時候會有評斷的,奴家不便妄言。”說罷皖衣微微一頓,輕輕轉頭瞧了一眼船艙之中,淡淡說道,“船不大,人心卻雜,你自己當心呢,這裡的人誰也不能相信。”
“皖衣姑娘呢?”
“我?呵呵,奴家當然不會例外,今夜皖衣只是提醒王爺,並不是叫王爺相信奴家,這些人裡王爺最不能相信的人就是奴家了,王爺切記。”皖衣看着李落似笑非笑的說道。
“哦,原來如此,那如果我告訴你我記得那張星圖,你信麼?”
皖衣沉默不語,不知道面紗下的玉容可有異色,半晌之後,皖衣低聲輕吟道:“千萬不要讓人知道你記得完整的星圖,不管王爺說的是真是假。”說完之後,皖衣深深的看了李落一眼,清風拂過,撩起了面紗,面紗下皖衣朱脣張合,分明是在說什麼,但卻沒有一絲聲音。李落莫名間心中一涼,有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縈繞在船舷兩側,正當李落想要分辨皖衣在呢喃低語什麼的時候,風卻熄了,面紗緩緩飄落,將皖衣的臉和那些欲吐未吐的話都盡數蓋了個嚴實。
沒有給李落追問的機會,皖衣盈盈一禮,低語道:“夜深風涼,奴家先回屋了,王爺早些安歇,告辭。”說罷,皖衣飄然離去。
船外無聲,偶爾有扶琮將士走動的聲音。南側百丈外有羸弱隱約的暗光,是天吳號戰船,除此之外,天地間一片孤寂。李落靠着船舷,回身看着刺背龍魚號戰船,近在咫尺,卻又好像有天涯之遠。
這一夜,除了皖衣,再沒有人來尋李落。
天亮之後,果然陰了天,迎面吹來的海風比往日更加潮溼,讓人渾身不自在。
琮馥進進出出無甚異狀,不時辨着風向,調整船舵方向,餘下諸人都聚在船艙裡甚少外出,乾爽自然是奢望,不過能少點溼氣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轉了運氣,接下來的幾天天氣都還算不錯,除了陰雨和忽大忽小的海風,倒是沒有遇見風暴和漩渦之類的惡劣天氣,着實讓李落鬆了一口氣,這次出海比起之前的兩次要省心不少。
又是一天風和日麗,船行疾速,衆人三三兩兩的出了船艙透氣,連着幾日下來,多少都已經適應了海上的顛簸,一個個回覆了幾分元氣,不再像剛出海時那般眩暈難耐。
李落活動着筋骨,溜去一邊躲着冷冰,閒了好些天,冷冰頗有些無聊,眼見着眼睛裡的戰意愈加高漲,若是再閒下去,定是要尋李落一試身手,廖解煩悶。
李落躲在船尾偷閒,正無所事事的打着哈欠,就見琮馥從一旁探出腦袋,一把揪起李落衣袖,將李落拉到了一旁僻靜處。李落駭了一跳,腳下一滑,打了一個趔趄,忙不倏穩住身形,訝聲問道:“樂今……”
“噓!”琮馥示意李落噤聲,神秘兮兮的四下張望了一眼,見沒有人留意,這才鬆開抓着李落衣袖的手,看見李落一副緊張的模樣,噗嗤嬌笑一聲道,“你怕什麼?”
“樂今,這青天白日,孤男寡女的被別人看見了不好吧。”李落輕輕向後移了半步,警惕的看着琮馥。
琮馥一愣,俏臉飛紅,啐道:“你想什麼呢!?”
“我什麼也沒想。”李落脫口而出,只見琮馥臉色更紅,險些滴出水來,惡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低叱道:“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李落一口氣憋出了內傷,苦笑無語,做好了施展輕功的姿態,委實讓琮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輕輕招了招手,壓低聲音道:“懶的理你,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李落也是一驚,連忙問道。
“有人跟在我們後面。”
“嗯?”李落一滯,轉頭望去,海面上碧波如鏡,除了天吳號戰船,映目所及都是海天一色的幽藍,連一絲其他的雜色都沒有,枯燥的讓人窒息。
琮馥沒好氣的白了李落一眼,道:“用眼睛當然看不到。”
“那你怎麼知道有人跟着我們?”
琮馥仰頭看了看天,淡淡說道:“往上看。”
“往上?”李落學着琮馥的模樣擡頭看看天色,天色湛藍,飄着幾片閒雲,沒有野鶴,除了雲彩和朗日,這天上幽靜的宛若一幅畫,“看什麼?”
琮馥嘆了一口氣,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審視着李落,李落訕訕一笑,道:“莫非樂今能以天爲鏡,囊括千里海域?”
“我是人,不是妖魔鬼怪!”
“這,還請樂今賜教。”李落虛心求教,神色很是虔誠。
“天上有飛鳥。”
“飛鳥?難道天上不應該有飛鳥麼?”李落仍舊一頭霧水,不解其意。
“咱們走了這些天,你見過島嶼和海礁嗎?”
李落定下神來,略一沉吟,恍然大悟,眼中異芒閃現,盯着琮馥沉聲說道:“鳥無石不落,如果沒有落腳的地方,海面上不應該有飛鳥的蹤跡。”
琮馥臉色稍霽,點了點頭,大約是誇讚李落孺子可教,接道:“海鳥不會離開棲身的島嶼或者陸地太遠,要不然會活活渴死累死在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