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北深處,還有人看守着那座門戶,鎮族族人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後來出了些變故,鎮族內鬥一分爲二,多半投靠了極北荒原深處的那股勢力,剩下的他們顛沛流離,還要被同族之人追殺,傳承斷斷續續,好些遠古時期的事都沒有流傳下來,這一次如果不是趁着異鬼南下,他們混在其中翻過鹿野那伽,只怕用不了多久都會落個橫屍荒野的下場,王爺不是在極北深處見過人跡麼,應該就是那些守衛的痕跡。”
“這麼說,那座雪山上有人居住?”李落問了一句,壤駟闕臉色微變,落雲那名大祭司更是激動,疾聲喝問,“你見過淵雪!?”說完之後,察覺不妥,告罪一聲,平穩了心緒問道,“王爺見過那座很高很高的雪山?”
“遠遠見過,堪比天高。”李落頷首一笑,“我沒有到過近處去看,只是從遠處看過,在極北荒原的深處,如果目力沒有阻擋,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看見那座連天雪山。”李落神色平靜,只是心中卻已掀起滔天波浪,淵雪果然真的存在,既然有淵雪,那麼天火想來也是真的。
落雲祭祀唸唸有詞,聲音太小,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什麼,看似很震驚,只怕與這座中很多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從祖輩口口相傳或者流傳下來的記載或多或少知道關於極北荒原的事,只是都不曾親眼目睹過。
“這些不屬於這個天下的人和爪牙,會是什麼?”
“王爺在極北深處見過人跡,不知道可曾見過人,或者和什麼人說過話?”壤駟闕問道。
李落摸了摸鼻尖,笑道:“人是見過,就在那座祭壇,而且還交過手,只是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約莫也是呵斥謾罵之類吧,我倒是記得一句,不知道兩位可否聽懂他們在說什麼。”說罷,李落看着鎮族族人,壤駟闕向兩人說了幾句,磕磕絆絆,那人連連點頭,竟然聽懂了,擡頭看着李落。李落憑藉記憶說了一句話,是當日在青牛山下和那男子交談時,男子身邊那個女子解釋轉達的一句話,問李落可是從城牆南邊來的麼。這一句,李落記得清清楚楚,也沒有故意說錯幾個音節,平直而述,說完之後,那鎮族族人不住點頭,說了幾句,壤駟闕仔細分辨了分辨,回道,“他們是在問你是不是從南邊來的。”
李落哦了一聲,神色不變,看着壤駟闕問道:“壤駟姑娘聽不懂麼?”
壤駟闕一愣,搖頭回道:“聽不懂。”
“那就算了,還是說當下吧,鹿野那伽要攔住的人和他們的爪牙可有記載?”
“居於雪山,以天下爲食,凡過處寸草不生,片甲不留,萬物將毀,無一能留,而他們的爪牙,”壤駟闕微微一頓,接道,“便是些異界的妖物。”
“諸如異鬼?”
“很有可能。”壤駟闕看了李落一眼,欲言又止,李落知曉壤駟闕是想問事關白虎的來歷,場中想問的也絕非壤駟闕一人。
“你覺得白虎也是異界妖物?”
壤駟闕神色略顯尷尬,沒有應聲。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謂異界妖物眼下也用不着這麼早下結論,日後再說,就像王爺說的,還是着急眼下的事要緊。”旗爾丹打了個圓場,和聲說道。
李落點了點頭,道:“你們要緊的事不少,那座形似黃金聖壇的祭壇就是其中之一,不錯,它的確就在極北荒原的深處,也就是成天花圃的盡頭,從鹿野那伽算,如果能活着去,再活着回來,沒有數年之功就別想了,當然,如果只是步行,幾十年也是要的,不過讓我不解的是人人都說那座黃金聖壇事關草海興衰存亡,我倒是沒瞧出什麼稀罕,固然奢華,但若定存亡,那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所以我也想問上一問,到底這黃金聖壇是怎麼個定草海興衰存亡的法子?”
壤駟闕張了張口,話到嘴邊,終還是嚥了回去。沒有人開口,李落臉上亦無不滿,哈哈一笑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該說,諸位自有考量,我所說只爲我所見,極北荒原的深處埋藏的秘密不是我一個南人所能度測的,我在那裡呆的日子雖多,但去的地方很少,什麼能說什麼不該說我亦有考量,至於這場迷霧和霧中異鬼,與那座連天雪山有沒有關係,諸位自行決斷,當然,事關天下,我大甘,至少牧天狼絕無袖手旁觀之意,如果異鬼想鯨吞這個天下,我等定當一戰,這也是我與撥汗議和的情由之一。”
衆人竊竊私語,較之昨日,神色都和緩了許多,本來覺得李落很不好說話,如今看來,倒也磊落,不難相處,當然如果不是頤指氣使的話。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草海諸人有人向李落提了些問題,事關鹿野那伽以北和鹿野那伽山腹中的那座巨大無比的城池,李落沒有隱瞞,不過有那句什麼能說什麼不該說在前頭,不該說的或者李落不願說的,衆人知機沒有多嘴,也不曾有過倨傲之色,到了最後,竟似融洽了許多。
一席長談,草海諸人滿意而歸,各自告辭離去,相柳兒和壤駟闕留在最後,李落送了一程,幾人緩緩向大甘營門外走去。李落和相柳兒皆無言語,壤駟闕難耐這個尷尬的氣氛,出言說道:“如果鹿野那伽的城池還在,也擋不住這些異鬼啊。”
“鹿野那伽要擋的不是這些異鬼。”李落淡淡說道。
相柳兒和壤駟闕皆是一怔,相柳兒臉上的古怪一閃即逝,壤駟闕吃驚的看着李落,問道:“不是它們?那是什麼?”
李落朗笑一聲,道:“是什麼不該問我,我只是這麼覺得而已,是與不是,你們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說話間,到了營門處,李落拱手作別:“撥汗,日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莫怪。”說完之後,相柳兒剛要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