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這本賬冊能揪出背後的貪官污吏?”
“大哥,你要替官府辦事?”矮胖漢子驚聲叫道。
英挺男子看着清秀男子,搖了搖頭道:“我們是寇,與官府勢同水火,這趟渾水不蹚也罷,不過如今我們被人算計,多留條後路以備不時之需。”
清秀男子看了一眼女子手中的賬冊,溫顏說道:“單憑這本賬簿還不足以找到幕後之人,商正衙門自五年前官吏變化很大,不少人不是告老還鄉就是不知所蹤,就算找到這些賬冊中的破綻,如今主事的衙門也能推個一乾二淨。”
“大哥,那我們還要這個燙手山芋做什麼,趕緊扔了算了。”
“走一步算一步,他們不仁,休怪我們不義,這位小兄弟,委屈你先跟着我們兄弟幾天,等此事過罷,我自會放裡離去。”
“好。”清秀男子沒有絲毫猶豫,一口應下。
英挺男子愣了愣,沒想到清秀男子答應的這麼痛快,訝聲問道:“你不怕麼?”
“有一些,不過現在我該是對你們有用,眼下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我也會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命。”
英挺男子點了點頭,讚許的看着清秀男子,誠顏悅色道:“世家出身,果然有點名堂,人屠,你揹着他,我們走。”
“格老子的,帶回來一個爺,到哪都得老子揹着。”矮胖漢子不滿說道。
“嘻嘻,四哥,那是要我背麼?”女子嬌聲笑道。
“別別,你一個大姑娘家的,男女授受不親,算了,請神容易送神難,背就背。
娃兒,過來,老子剛養起來的膘,眼瞅着就得跑瘦回去。”
“鼓譟,快走!”瘦高男子斥責一聲。
幾人魚貫而出,藉着天亮前的時間,悄悄換了一處落腳的地方。
清秀男子正是李落,手中拿的的確是商正衙門往年的賬冊。
商正衙門掌管天子對外從商諸事,西域北疆,還有東海諸地。
但凡以朝廷名義的商貿往來都要經過商正衙門,內裡貓膩很大,歷來都是百官眼中的一塊肥肉。
此次巡檢,商正衙門也是其中之一。
李落曾和章榮政詳談,原本冢宰府還有過問商正衙門的事,不過自從六七年前,商正衙門便有自立的意思。
朝中換了好幾個主事的人,以前冢宰府安插在裡面的官吏都被清掃出門,慢慢的脫離開冢宰府的掌控。
衙門背後有朝中皇族以及後宮權妃的影子,冢宰府想管也管不了。
這次巡檢司入主商正衙門,查了一月有餘,起先是諸多阻礙,最後李落親自前去,拿到了一些賬冊。
還不等李落查出底細就遇到這場大火,險些把性命送在銀庫裡。
李落查點庫府銀兩數目,恰逢盜賊入府行竊,找尋的東西與李落不謀而合。
原本李落身旁還有楚影兒跟着,不過李落見這些賊寇進出如無人之境,顯然受人指點,這才起念混入賊寇中探尋緣由,暗中命楚影兒不必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楚影兒輕功卓絕,當時就在銀庫中,不過這幾個人都沒有察覺,還被矮胖漢子順手帶出商正衙門。
如果商正衙門虧空屬實,中飽私囊的銀兩實在是個天文數字,三百萬兩隻少不多,一旦抖摟出來,實是萬隆帝年間最大的一樁貪贓枉法的要案。
巡檢司上下嚴陣以待,章榮政親點心腹小心行事,樞密院隱在暗處,探查究竟。
牧天狼天干地支分出八組,散佈大甘各處,搜尋以前辭官歸隱,下落不明的商正衙門官吏。
外人看不出什麼,不過朝中掌管商道的幾位大臣都聞到了其中的兇險,各自忐忑不安,不知道這次會揪出什麼樣的碩鼠來。
李落跟隨七人藏身卓城城南一處尋常人家,院落不大,但住下八個人倒還是綽綽有餘。
楚影兒已先一步隱去李落行蹤,瞞過朝廷,只說李落尚在巡檢司整理案卷,不見外客。
章榮政知機遮掩過去,依計行事,鬆了鬆口風,朝中衆臣都知道巡檢司正在巡檢商正衙門,心神全都放在巡檢司處,給了李落暗中行事的時機。
反正只要不是萬隆帝下旨,旁人來了都能搪塞過去。
連着數日,這七人絕口不提身份來歷,不過當日李落被劫出來的時候聽矮胖漢子說起,稱呼他們自己爲七大寇,也不知道是江湖中一羣什麼樣的人物。
七人中英挺男子爲長,名叫谷鐵心。
乞丐打扮的瘦高男子排名第二,自稱瘋丐,叫什麼名字反倒沒有說起。
精幹大漢是老三,號神機知命,叫孟莊。
老四就是揹着李落的矮胖漢子,人屠刁成。
老五是那夜斥責李落站的太近的俊秀少年郎,玉書生薑晚。
還有一個老六是這幾個人裡年齡最大的,一副市井無賴的模樣,諢號過街鼠孫九。
排行最末的便是那個美豔女子。
這些人姓甚名誰都是李落從人屠口中探出來的,這矮胖漢子不拘小節,大大咧咧,口風也鬆的很。
李落不過誇讚了幾句,便有些飄飄然起來,將幾人姓名都告訴給李落,不過唯獨這個女子的閨名不說,只稱呼她爲小靈仙。
李落困在這處院落裡,每天這七人中都有人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麼。
不過最少也會留下兩個人看着李落,防止李落意圖不軌,泄露幾人行蹤。
李落將賬冊又再仔細看了一遍,明面上賬冊所載雖然有些零散,但數目並無二致,顯然是動過一番心思。
若想查明真相,恐怕還要找到這本賬冊下的另一本賬簿了。
七大寇入府行竊確實是有人指點,到底是什麼緣由這些人誰也沒有說起,人屠也緘默三口。
李落數次嘗試,刁成都是插諢打科,問不出其中的隱情,一場大火,卻讓商正衙門一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這一日,李落看完賬本,眉頭緊鎖,在心中盤算商正衙門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侵吞這麼大筆的贓款。
進有憑,出有據,動輒數十萬兩真金白銀,不可能朝中沒有絲毫察覺,循着蛛絲馬跡,似乎商正衙門經營此事遠長於早先估計的六七年,恐怕前後已經有近十年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