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思來想去,着實不知道窈蘭陵這句不老實從何而來,“我什麼時候不老實了?”
“你……”窈蘭陵氣結,看着呆呆模樣的李落,怒道,“誰讓你亂摸的!”
“亂摸?我亂摸什麼了?”
窈蘭陵氣的險些吐血,反觀李落還是一臉呆相。窈蘭陵恨聲說道:“我救你的時候,你,你……哼!”
“救我的時候?”李落絞盡腦汁,搜刮着記憶裡有沒有摸到什麼,眼角忽然瞥見窈蘭陵氣急輕顫的胸口,猛然記起了當初半昏半醒的時候觸手的那抹柔軟。窈蘭陵見李落望着自己胸膛呆呆愣神,愈加羞惱,怒喝道:“你還看!”
李落一震,終於記起當時的情形,不過不記得還好,這一旦記起了反而更覺尷尬,訕訕一笑,道:“這……哎,我不是有心的……”
窈蘭陵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理睬李落。空氣僵持着,有點異樣,也有那麼點旖旎,忽地,李落低喝一聲道:“我記起來了,你還打了我一拳!”
“那是你活該!”窈蘭陵怒視李落,良久,忽然破顏一笑,李落也哈哈大笑起來。窈蘭陵想要怒視李落,只是怎麼也繃不住臉上嚴肅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一剎間,隔閡盡去。
李落和窈蘭陵隨意的盤膝坐在地上,靜靜的看着辛苦勞作,卻都帶着欣喜愉悅的族民。
“這回龍潮是個什麼模樣?”
“這座山裡有不少裂縫貫穿前後,每逢海潮繞過山後的時候,就會把山前的海水吸進來,形成一個個很大的漩渦,族人們便把它叫做回龍潮,很多躲避不及的海魚海獸都會被捲進來,運氣好的能活着從這些裂縫中穿過游到山後,不過大半都會被海水捲到礁石上摔死。以前先祖族人說這是海神挑選的貢品,而我們就偷偷的從海神的貢品裡劫出一些來果腹度日,算是小賊吧。有人說這麼做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激怒海神,也許有一天海神的怒火會降臨到我們頭上。”
李落對海神的傳說有尊重,不過要說相信那就遠了,在李落看來,這不過是滄海對掙扎在躍龍門族民的一種饋贈而已,至於會不會激怒海神,填飽肚子之前還是別去想這麼費神的事。
“這麼說來在這裡捕魚很危險。”
“嗯,每年都有族人死在回龍潮裡,像今天這樣就算運氣好的,祖輩都說這是在向海神獻祭,只有這樣海神纔不會發怒,可是爲什麼只是我們,而那些鮫人卻一點事都沒有。”窈蘭陵忿忿說道。
李落勸慰了幾句,岔言問道:“回龍潮出現的次數多麼?”
“不一定,有時候一年裡見不到一次,有時候隔上三兩個月就會有一次。”說完,窈蘭陵瞥了李落一眼,道,“你運氣好。”
“是啊,幸虧遇到了窈姑娘。”
“哼,沒撞死在石頭上。”窈蘭陵抿着嘴苦忍着笑,看着一臉尷尬的李落。窈蘭陵望着興高采烈的族人,幽幽嘆了一口氣道,“魚雖然多,但又有什麼用呢,總歸吃不了幾天的,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李落心中一動,問道:“從來沒有人離開過這裡麼?”
窈蘭陵奇怪的看着李落,道:“你爲什麼這麼問?”
“隨口一問罷了,只是好奇那些鮫人爲什麼非要趕盡殺絕纔會收手,這些鮫人無畏躍龍門外的風浪,如果要走,該是容易的很。”
“我也不知道,也許就像外公告訴我娘,我娘又告訴我的那樣,當年和鮫人結怨太深了吧,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窈蘭陵頓了頓,有幾息失神,有些惝恍迷離的呢喃問道,“仇恨真的可以讓人刻骨銘心到忘卻一切的田地麼?你從外面來,在那裡也是這樣嗎?”
李落揉了揉眉心,道:“愛一個人也許是十年,二十年,當然也有海枯石爛的愛戀,不過恨一個人卻可以是數十年,甚至於用一生的時間去恨,不但自己恨,還要讓子子孫孫將這份仇恨延續下去,所以愛一個人或者是恨一個人都很容易,不同的是愛一個人更容易遺忘,而恨一個人卻最難釋懷。”
“是這樣麼?”窈蘭陵一臉迷茫。李落微微一笑,道:“那麼你呢?”
“我?”
“你能忘記這段仇恨嗎?”
窈蘭陵一怔,良久才慢慢回答道:“我不知道,如果換成是你呢?”
“忘不掉,如果我有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恨,我會親手了結它。”李落灑然應道。
窈蘭陵呆呆的看着李落,李落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在窈蘭陵心裡,李落不是應該說放下這些仇恨纔對麼。
李落笑了笑,擡眼看了看洞穴中的族民,捕撈上來的海魚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大魚被斬斷成了數塊,一應臟腑都丟回了水中,漁網也收了起來,裹着大大小小的海魚海獸,就要滿載而歸。
李落站起身,和聲說道:“走吧,要回去了。”
窈蘭陵默默起身,猶豫了很久,才小聲說道:“我想沒有人離開過這裡吧。”說完,窈蘭陵似乎不敢看李落的眼神,急急忙忙把頭扭到了另一邊。李落一笑,沒有失望,靜靜的看着窈蘭陵,眼睛裡有些許別的意味,朗聲道:“放心,會出去的。”
窈蘭陵眼眶微微一熱,低低應了一聲。洞中衆人加快了腳步,匆匆趕回石窟,大約都是想着早些將收穫的喜悅分給石窟裡的族人,漁網很沉,不過腳步卻很輕快,還有人哼着李落聽不懂的小曲,輕鬆愜意。
走着走着,忽然前頭傳來幾聲驚呼,一時沸反盈天,慌亂嘈雜起來。窈蘭陵臉色大變,清叱幾聲,神色驟然緊張起來。李落不明所以,愕然問道:“出什麼事了?”
窈蘭陵寒着臉沉聲說道:“有血腥味。”
李落心中一涼,暗呼不妙。窈蘭陵心急如焚,只是甬道狹窄,好些地方都只能容一人側身而過,想擠到前頭着實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