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一怔,恍然大悟,殷莫淮口中所指的高手正是紅塵宮甘琦和她的師妹們。
李落曾暗中叮囑甘琦保護殷莫淮,以殷莫淮的才智猜出甘琦武功深淺應該不難,再加上穀梁淚震驚卓城武林的玉手點將,雖是女子,卻也不弱了天狼騎中的高手。
殷莫淮見李落面有難色,輕輕一笑道:“王爺,她們人已在棄名樓,身在江湖,你若事事都要保護她們,還不如讓她們早些瞭解大甘的江湖和天下,就算你不在了也好有自保之力。”
李落沉吟半晌,心中實不願穀梁淚一門介入朝堂紛爭之中,不過殷莫淮說的話確有道理,一旦進了棄名樓,又怎能置身事外。
李落黯然說道:“我先和穀梁姑娘商議之後再說吧。”
“也好。”殷莫淮不置可否,淡淡說道,“諸位也去休息準備吧,天亮之後各行其是,王爺,你不妨讓巡檢司和樞密院再亂些。”
李落點了點頭,翟廖語幾人告辭離去,準備應付接下來七天之中的天翻地覆。
“這次要殺很多人了。”
“王爺當真只是爲了救一個楊萬里?”
“殷兄何出此言?”
“區區一個宗伯,王爺甘願捨棄樑王這條魚餌,不惜與西戎反目,如今還搭上牧天狼的前程,好大的代價。”
“殷兄不也一樣傾力助我麼?”李落岔言說道。
“此招得失,未必可定滿盤輸贏,我倒也願意看見王爺能狠下心腸來。”
“世事無常而已,我也難以獨善其身。”
“哦,此去盟城看來王爺另有感觸。”殷莫淮淡然一笑,轉言問道,“你信得過他們?”
“殷兄以爲呢?”
“哈哈,我生性多疑,王爺用人不疑,這是你我的分別,寒生冒昧了,王爺請自便,我還要再歇息歇息。”
李落看着眼前這個驚才絕豔的天妒之才,說不得只好再借助鬼老的瞞天十術,看看能否延長些殷莫淮的陽壽。
處斬楊萬里一事押後七天,萬隆帝給了李落一個情面,太后也沒有再說什麼,朝廷百官也不敢多加非議,畢竟楊萬里算是李落的人,無論如何大甘朝廷也要給李落這份薄面。
這件事一天之內就已經傳遍卓城內外,有人驚,有人喜,有人憂,還有人暗暗譏諷嘲笑,但卻沒有敢小看,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但是落在李落身上,七天,或許真會生什麼乾坤倒轉的事。
憂愁的人自然是以楊家爲最,李落雖然將處斬楊萬里一事延後了七天,但在這七天裡能出現什麼轉機誰也說不準。
楊柳青心急如焚,數次求見李落,都被李落藉故避開,沒有相見。
氣的楊柳青七竅生煙,偏生又沒有別的辦法,如今只能期盼李落有覆手爲雨翻手爲雲的手段。
整個朝堂都在竊竊私語,猜測李落會如何行事。
李落似乎很平靜,只是拜會了幾位朝中重臣,將巡檢司積攢的政務稍事整理,交給章榮政打理。而後入樞密院,與紀王英王兩人閒聊了幾個時辰之後,這纔將小福王自盡的案卷收歸起來,仔細推敲其中緣由。
自李落重回巡檢司,卓城中巡檢司衙門,樞密院,大理司,連同李玄慈麾下都衛都護各司衙門都忙碌起來,所有有關小福王一案的卷冊盡都彙集在李落桌前,足有一座小山。李落每隔一個時辰便會傳出一道王令,井然有序,以前過往種種線索頭緒,包括商正衙門在內,全都梳理了一遍,幾乎到了掘地三尺的境地。
但是從各司衙門收集來的證據看,的確是楊萬里失察,小福王就算與商正衙門貪腐一事有些關聯,但涉案並不深,絕到不了讓巡檢司大動干戈的地步,依大甘律法,最多也不過是罰俸而已。到底當日楊萬里爲何會大張旗鼓的問責小福王,這巡檢司和樞密院的手諭是怎麼從楊萬里手中傳出去的,只怕楊萬里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看着眼前這些卷冊,李落不禁暗自嘆息,不論是誰看過這些案卷記載,都會認定是楊萬里僭越行事,也不知道楊萬里究竟看到了什麼,還是什麼也沒看到,莫名其妙之際這件事就失控了。
此刻的卓城,明處只有李落一人在忙碌查案,其他的人多數是在旁觀觀望,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
卓城,天牢裡。
楊萬里腰身依舊挺直,不過神情有些憔悴,一臉滄桑暮氣。
“楊大人。”
楊萬里一愣,瞧着牢門外的李落,急忙上前幾步,腳步已經有些蹣跚老態,納頭就拜,赧然說道:“王爺,罪臣有負王爺所託,萬死難辭其咎。”
李落暗歎一聲,雙手虛扶,和聲說道:“楊大人,沒有到最後一刻這件事就還沒有到見分曉的時候,眼下論罪早了些。巡檢司和樞密院的案卷記載我都仔細看了看,楊大人,究竟是什麼事將你和巡檢司引到了小福王身上?”
“王爺,罪臣一手將巡檢司置於如今這種境地,委實沒有臉再說什麼。”楊萬里氣短自責道。
“楊大人不必如此,這件事和我不無干系,眼下雖問罪的是楊大人,只怕下一次就輪到我了。”
楊萬里一怔,長嘆一聲,有些英雄氣短的頹然說道:“王爺,罪臣查的起初和小福王沒有絲毫關係,原本只是在查官商是否有囤積貨物,哄擡物價,或者與朝中權臣勾結擾亂商貿的事。當日罪臣查到一個大甘官商,名字叫徐進,在官商中很不起眼,行事也極爲低調,但不論是貨物還是銀錢進出都很龐大,奇怪的是這樣的一個人按說在官商中應該很有名望纔對,可是罪臣仔細盤問過好幾個大甘官商,都對此人知之不詳,最多也不過是聽過這個人的名字罷了。罪臣動了疑心,不查則已,查到的東西簡直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
李落眉頭一皺,輕聲問道:“怎樣?”
“回稟王爺,這個徐進不但有行賄之舉,而且有通敵之嫌,最可怕的是罪臣跟蹤線索一路追查下去,竟然現此人與大甘皇室中人有很隱晦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