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休養了很久,樑少秋覺得,也是時候做些什麼了。至少,休息應當結束,而等待着他的,還有堆積如山的工作,以及各種爭端矛盾要化解,實在沒法再清閒下去了。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樑少秋出院還真是風光無限啊!
梁氏集團總共十幾輛車,全都停在了醫院門口,梁氏集團所有員工,整齊劃一地站成兩排,鞠躬歡迎着樑少秋的迴歸,連表面上的市長,也親自前來迎接了,樑少秋自然要表現得大方得體,不能辜負了衆人的盛情,自己也要不失身份了。因此,這一天恐怕是他頭一次見到這麼大排場的事件,但他並沒有失去方寸,而是比平時更加四平八穩地表現着,讓親自來迎接他出院的母親都感動無比,覺得要是他父親能看到這一幕一定也是無比自豪。
可是,轉眼之間,少秋的母親已沒有了昔日的銳利眼神,烏黑長髮,更別說俏麗身材,水潤臉蛋,她的腰背開始挺也挺不直,站也站不穩,視力開始減退,耳朵也日益的不好了,雖然這些少秋都看在眼裡,但只有她自己能夠貼切的感受到,自己一天天的變化。
而隨着感覺母親一天天離自己遠去的少秋,心中的罪惡感越發的重了,本來,不久之前聽到因爲自己的關係而入獄的祖父母去世時就感到些許自責的他,在即將失去至親之時這份感情變得愈發濃烈,漸漸演變成了譴責。
當時,他就有些後悔了,甚至想着是因爲自己,祖父母才這麼早去世的,聽到老人去世的消息,他想起了兒時那最珍貴的回憶,那一雙雙蒼老的手環抱着自己稚嫩的身軀時那溫暖的感覺,雖然一歲時才見到爺爺和奶奶,但兩位老人第一次的懷抱卻還是那麼溫暖,那麼特別。他依稀記得,那懷抱中的泥土香味。想到這裡,臉上一直以來古井無波的他竟流露出了悲傷之情,但隨即一閃而過,恢復了那職業般的笑容,面對衆人。
當他被衆人擁護着走到那輛閃閃發亮的黑色轎車前時,他忽然衍生了一個想法。
在車上,他說了句“掉頭,此身忽然想回家走走。”司機應聲轉了向,問他:“秋哥,是去伯母家麼?”他卻沉默了好久,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但他絕不是在發呆,樑少秋是不會浪費時間的,他那短暫的沉默,是在思考。他在想,‘回家麼,此身竟會說出這一句話,看來此身存在的感情還是無法抹滅啊!算了,也好,保留一點溫存,也是一種樂趣。’然後就被打斷了。畢竟,他曾幾度以爲,家,就只是一座房子而已。
到了家,他看到滿面慈祥的母親,感慨到“看來,這一理念需要更正啊!家,是有親人才是家,而不是有房子就是家。”然後,滿面笑容地聽起了母親的“**”。
媽媽說着“你看你,這麼大了,怎麼還不知道照顧自己,這纔多長時間沒見啊,又瘦了。研究科學是好,但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體,要是你的身體垮了,拿什麼研究啊?還有,你要好好爭氣啊,媽媽還等着你來孝順呢,要是你不孝順,媽媽都沒法活了!可是媽媽也不要你做什麼,媽媽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對媽最大的孝順了!”少秋堅定地說:“不,媽媽,兒子一定要功成名就,等那一天,兒子要讓您住最大的房子,開最好的車!所以您一定要好好活着,這樣,才能讓兒子孝敬您。”
母親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憧憬的說:“好,那我就等着了!我的好兒子。”
然而,少秋的承諾許下了,母親卻沒能等到那一天。
兩個月後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窗外下着大雨,樑少秋坐在辦公桌前皺着眉頭處理公務時,屬下一身溼淋淋地跑進來說:“秋哥不好了!伯母,伯母她……”
“她怎麼了?快說!”少秋的眼睛瞪得很大,急切地問道。
“伯母她去世了!”手下的聲音帶着哭腔,恐怕是生怕老大一生氣遷怒到自己頭上,所以他涕淚倶下地說着。
樑少秋卻沒時間跟他過不去了,他一下坐倒,兩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嘴裡還呢喃着一句不明所以的話,手下一看大哥這樣,知道是受了刺激,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第二天,樑少秋才得知,自己的母親在兩個月前就被確診肝癌晚期,爲了不讓自己擔心,節省家裡的開支而拒絕了治療,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哭泣,也沒有時間傷感,只是獨自一人走進了研究室。
兩個星期不見身影。
兩星期後,他終於出來,被問到媽媽的喪事時他說:“從今以後,不許有人再提家母喪事,家母不會死的!她馬上就會活過來!”集團的員工以爲是他瘋了,都沒理他,但他強烈要求要將母親的軀體泡在福爾馬林中,所有人又都沒權利反駁他,只能將他母親先不下葬,交由樑少秋處理。沒想到他真的把自己的媽媽泡在了盛滿福爾馬林的大量杯中,還說“要是有意見就把你們也泡在福爾馬林裡!”,這下,員工們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其實他是對的,根據他的研究,壓縮空間的技術向前延伸,可以擴展到壓縮時間上面,也就是說,可以做到改變時間,比如說回到過去消除母親的病魔,讓現在的母親“死而復生”。這個想法,無疑是瘋狂的,但他深信身爲時代先驅的自己可以做到,相信科學可以改變命運,改變時間也只是力所能及。
在實驗室裡,他對着福爾馬林中的媽媽說:“此身,定當全力而爲!”
有科學就有探索,有研究就有爆炸……
咳咳,這只是說笑的,但是,在研究中,肯定會出現一兩次的,實驗室內的爆炸。
……似乎是這樣,但是梁氏集團的大樓內,這爆炸也太頻繁了點吧!
自從前兩天樑少秋進入研究室,爆炸聲就不絕於耳,幾乎到了平均每小時一次,甚至每小時兩次的程度,而且每次爆炸都規模不小,雖然他的研究室是特殊材料構成的,炸不壞,但周邊的建築已經殘破不堪,幾乎只剩下殘垣斷壁了。好在是上班時間,附近都沒什麼人,不然肯定要市**來插手處理了。
而爆炸的始作俑者——樑少秋卻至今沒有露面,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不論多麼嚴重的爆炸他都不曾露面,只是專心地趴在試驗檯上,聚精會神地研究着什麼,梁氏集團的員工都覺得十分奇怪,都說“真奇怪啊,平時發生爆炸的時候,他都會笑着跟我們說抱歉的,這次是怎麼了?難道老大真的着魔了?”
樑少秋卻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研究再研究,實驗再實驗,他堅信失敗再失敗,也總會有成功的一天,於是,每每失敗,他都只是默默地繼續着實驗。是的,沒有向任何人傾訴,從不曾想過放棄。
失敗又如何?挫折又如何?每個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要做好一件事又有那個人沒經歷過無數次的失敗呢?要改變世界,這本就虛無縹緲的事情,更是如此。或者說,不付出異於常人的努力就不可能達成吧。但即使如此,樑少秋依然笑着,依然揮灑着汗水,努力着,拼搏着,向成功的彼方前進着。
這,纔是王者之道。
而又有誰能想得到,這樣一個面色蒼白,看起來就弱不禁風的瘦弱少年會是改變世界的人呢,恐怕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吧。
只是,也許正是這樣一個瘦弱的身影,他賣力工作時,他努力到揮灑汗水時,才更讓人感佩,更讓人油然生出一股敬意呢。
嗯哼!只是,爆炸也要適度纔是,不然總有一天會被處置的。哦對了,他還是第三方警備力量的首領來着,如果有一天,他的實驗曝光,又有誰能收拾得了他呢?真有那一天的話,還真是讓人拭目以待啊。
要說別人不知道,理事長是肯定知道的,只是現在,理事長也對少秋抱有幾分忌憚,不敢收拾,或者說沒有能力收拾樑少秋了,要說爲什麼,那就是——樑少秋這個名字,已經成爲了理事長的噩夢,光是一想起來就會起雞皮疙瘩,人家不收拾自己就不錯了,哪裡還敢去收拾人家?
只是……
“最近還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啊!照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這座城市都會被毀掉。是不是要想個辦法……”理事長喃喃自語。
但轉念一想,自己根本沒辦法處理人家啊,理事長只得苦笑着放棄了這個想法,自嘲道:“看來我還真是終日打雁,最後卻被啄瞎了眼啊!”他轉念一笑,“不過,只要我的槍還在,遲早有一天,我的孩子能靠它,品嚐到美味的雁肉!”
不得不說,理事長還是相當樂觀的,不過沒有行動的構思,終究只是空想罷了。至少百年之內,理事長恐怕品嚐不到“樑少秋”這隻雁了。
十分遺憾,但無可奈何。
而且,他的空想,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正當他在那裡空想的時候,城市另一邊梁氏集團的實驗室裡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連撕裂物體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爆炸發生了。
所到之處,寸草不留。整個城市,瞬間華爲了烏有,理事長的秘密基地也不例外,瞬間化爲了飛灰。不,連飛灰都沒有留下,彷彿憑空消失一般,整個城市,包括城市裡的人,全部消失不見。
只有樑少秋例外。他這個爆炸事件的始作俑者,怎麼可能一同消失?那豈不是太扯了。
不過看着憑空消失,連水泥地板都沒留下半片的城市,他卻笑了。笑得彷彿一個惡魔,彷彿一個真正的滅世者,好像死神一樣。
是的,他笑得十分醜陋,這久違的笑容,卻難看得不像是在笑。他狂笑着,吼出那一句,
“我成功了!”
就好像那些人並不是生命,好像他的目的就是葬送這整座城市230萬人口一樣。
即使,事實並非如此。
只有他知道,所謂的成功,指的是什麼。
——那是,顛覆了前人口中“無力迴天”的最新技術,那是可以扭曲空間,甚至扭曲時間的恐怖力量,是改變時空法則的惡魔法則,是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最新技術——時空壓縮技術。
在犧牲一座城市所有人的殘酷代價下,他,成功了。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科學爆炸,也是世界發生徹頭徹尾變化的一個基點。但無可否認的只是——他似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