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給我站住。”
赤炫的腳掌在地面猛地一踏,那張虎紋密佈的面龐早已扭曲到了極點,正當他要再次朝着晏英離去的方向衝出之際,身體卻被一雙鐵鉗似的手掌硬生生的給拉了回來。
赤炫擡頭看時,拉住他的正是自家戰隊的隊長——赤烙。
“這場比試到此爲止,赤炫,我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在比下去也只是徒勞無益,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赤烙的視線從晏英那逐漸遠去的背影上徐徐掃過,眸光略一波動,一道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在他的內心陡然響起,“這便是七叔的弟子嗎?不過如此。”
“快看,他們出來了。”
另一邊,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央,不知道是誰突然高喊一聲後,正在槿城大賽場通道出口處嬉戲打鬧的邢峰等人忽然停住了手中的舉動,爭先恐後的跑到晏英與雷鳴的身旁,滿臉興奮的看着他們,“怎麼樣?順利拿到晉級手札了嗎?”
“拿到了,在隊長手中。”
晏英微笑着點了點頭,擡手指向身旁的雷鳴,略頓片刻後,有些疑惑的看向身旁的水瑤,“預選賽已經順利結束了,怎麼不見院長他們?”
“院長說他還有事情要處理,先行離開了,讓我們領完手札後直接返回學院,不用在等他們。”
水瑤迅速的解釋了一番,悄無聲息的將晏英拉到一旁,頗爲疑惑的低聲詢問道,“你的臉上很蒼白,氣息也很不穩定,莫非是和人動過手了?”
“是的,是焱焰學院的赤炫”,對於水瑤的疑問,晏英並沒有否認,“他是焱焰學院的副隊長,也是一名獸御師,使靈是頂級獸使靈之一的熾焰咆哮虎。”
“僅僅一擊便使我有種氣血翻涌的感覺,那一爪要是直接打在了肩膀上,恐怕整條手臂都得廢掉。”
噗嗤…,水瑤掩嘴輕笑一聲後,緩緩豎起三根蘭花指,“焱焰學院能在預選賽中殺入前三強,絕不僅僅是運氣那麼簡單。”
“剛纔之所以和你過招,恐怕就是爲了試探我們實力,看來你已經被重點關注了啊!”
水瑤和晏英在談話的同時,幽幽的嘆息聲在半空突然響起,“沒辦法,人紅是非多。事實上,我一直都在求關注,可就是沒人理我,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爲什麼這麼大啊!”
邢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湊到晏英的身旁提醒道,“走吧,柳老師和尉遲老師早就在酒店裡等着咱們呢。”
槿城大賽場,足有百餘平米的豪華貴賓室內,赤觀明院長正負手而立,在他左側的真皮沙發上,坐着一名與他有着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背後,則站着一支身穿赤紅色隊服的七人戰隊。
七人小隊最左側的兩名少年,隊服胸口處的烈焰圖案的正下方,分別繡着焱焰學院副隊長赤炫,焱焰學院隊長赤烙這兩行赤金色的小字。
中年男子晃了晃高腳杯中殷紅色的葡萄酒,一瞬不移的凝視着窗戶旁的赤觀明,雙眸中流露出些許複雜的光芒,“前段時間,我們收到了兩份密函,一份是關於五弟的。”
“另一份,則是關於消失已久的赭鱗古槍的,尤其是赭鱗古槍,整個火之國對此都非常的重視。”
“因爲它不僅是初代火御的器靈,更是歷代火御的信物,是火御身份與正統的象徵,對於這些消息,七弟,不知你可有耳聞?”
“四哥,這兩件事我都聽說了,五哥是在與赤炕對戰的過程中身故的,至於赭鱗古槍”,赤觀明略微沉吟片刻,轉身看向沙發上的中年男子,“已經有主了。”
聽聞赤觀明的話語後,中年男子的面龐由赤紅瞬間變成鐵青,陰沉的彷彿能夠滴出水來,“有主了?是誰?剛纔與小炫交手的少年嗎?”
“赤火神訣本就是族內的不傳之秘,你把它傳給了族外之人,這已然是違反族規。”
“現在又擅自將赭鱗古槍贈送他人,這要是被區內的那些老傢伙們知道了,你就不怕你那弟子會被…哼…”
簡簡單單的一個哼字,彷彿一道晴天霹靂,頓時使得整座房間都瑟瑟發抖起來。
尤其是中年男子身後的赤烙與赤炫等人,隱隱間都有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實力較弱者,縷縷殷紅的血跡已然自其嘴角蔓延而出。
“七弟,其實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然知曉,赭鱗古槍是那位少年從臥波潭中所得,如果是其他前輩高人所留的,無人認領的器物。”
“自然應當遵循御靈師世界的,先入爲主的原則,誰先搶到,自然就歸誰,但赭鱗古槍不同,它是我們火之國代代相傳,只有火御才能擁有的器物,豈能如此輕易的送與他人?”
“我此次親自帶隊前來,除了要將族內的弟子送入千尺塔,再者就是要取回赭鱗古槍,在來之前,大哥就已經親自交代過。”
“看在那名少年替我們將古槍找回,且是老七唯一的弟子的份上,赤火神訣的事情他可以不予追究,但赭鱗古槍務必要帶回。”
“七弟,現在距晉級賽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希望能在晉級賽開始前,給我一個確切的答覆。”
中年男子將高腳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後,隨即緩緩站起身體,“我不想因爲此事而影響我們兄弟之間的情誼,希望你能認真考慮此事,到時候不要讓四哥作難。”
當他手中的高腳杯在落向水晶茶几的剎那,道道蛛網般細密的裂縫順着茶几連綿而出,幾乎是瞬息之間,乾淨整潔的水晶茶几,便已然變得支離破碎。
與此同時,中年男子便與赤烙等人的身形,則一同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晏英等人趕了一個下午的路程,終於在暮色蒼茫之際趕回了學院。
邢峰頗爲舒坦的伸了伸懶腰,有些誇張的大叫起來,“終於回來了,回家的感覺可真是美好啊!”
“接連不斷的比賽,想必大家都早已疲憊不堪了。”
下了馬車後,柳蔭老師簡單的總結了幾句後,便揮手將晏英等人解散,“好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我們還要去找木荀總教官,以便商量晉級賽的相關事宜。”
晏英環視了一圈陸續開始返回宿舍的雷鳴等人,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之際,陡然間只覺得手臂一緊。
晏英扭頭看時,卻發現一隻柔荑小手正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競技閣,對嗎?在返回學院的途中,我看你一直悶悶不樂的,似是在思考着些什麼。”
水瑤的煙眉微微蹙起,美眸中流露出幾分擔憂之色,“如果你要去競技閣的話,以哪位守閣老者的古怪脾氣,恐怕…”
晏英寵溺的揉了揉水瑤那隨風飄揚的長髮,示意她不用擔心,“你猜的不錯,我的確是要去競技閣,在這爲數不多的幾天內,要盡一切努力提高自己的實力。”
“放心好了,妍老曾經說過,奶奶曾經救過他的性命,所以他不會對我怎樣,好了,這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先過去了。”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水瑤倔強的搖了搖頭,不滿的撅起嘴脣,冰藍色的眼瞳中盛滿了幽怨,抓着晏英右臂的小手也不由自主的緊了幾分,大有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的意思。
“好了,你贏了。”
對於水瑤,晏英可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奈的搖了搖頭,修長的食指略微彎曲,輕輕的颳了刮她那微翹的瓊鼻,“走吧”
“耶”,清脆的聲音充滿了快意,水瑤眼中的幽怨如同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拉着晏英蹦蹦跳跳的向着競技閣的方向走去,她這嫺熟的演戲技巧,早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
半個時辰後,熟悉的競技閣再次出現在了晏英與水瑤視線中。
只不過令晏英意想不到的是,競技閣的門不但沒有關,而且還不時的有聲音從閣內傳出,隱隱間似乎是在交談着些什麼。
“門沒關,來了的話,就趕快進來吧,不用在那裡猶豫。”
就在晏英心思電轉之際,妍辰的聲音從競技閣中突然傳出,清冷的聲音,震得那些棲息在林中的鳥雀都簌簌的飛起。
“走吧。”
聽聞這道聲音後,晏英與水瑤相互對望一眼,相互點了點頭後,同時加快了飛奔的腳步。
當他們的腳步邁入競技閣的霎那,即便是晏英,也都有着一種恍惚不實的感覺,因爲坐在妍辰對面的,赫然正是妍恆與妍冷玉父女。
妍恆的目光從晏英的身上徐徐掃過,重重的嘆息一聲後,起身走到晏英身旁,“像…和她長得非常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記得我們在槿城初次相遇的時候,你給了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時因爲時間緊迫,在加上我不確定那種感覺是否正確的緣故,所以也就匆匆離去,並沒有給予太多的關注。”
“後來,在乾元與玉竹的那一戰中,你覺醒的靈魂寫照眼,以及踏莎行步法,讓我開始留意到你。”
妍恆看着身前凝神傾聽的晏英,和煦笑了笑,繼續補充道,“等到比賽結束後,我就在第一時間去了你們所住的酒店,卻被告知你已經隨着千薇等人去了萬仞山。”
“你們與青峰的比賽過後,我本想前去找你,但因爲事務繁多的緣故,所以又給耽誤了,直到你與冷玉的那一戰,你手中的龍鱗匕已然徹底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測。”
“哈哈,這可真是好事多磨啊,我想,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我應該會早點見到你這個小外甥的。”
小外甥?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宛如一記重錘般,狠狠的砸向了晏英的腦袋。
晏英搖了搖略感眩暈的腦袋,有些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妍冷玉,腦海中迅速回想起她在賽臺上所說的話語。
片刻之後,他視線又重新落在了妍恆的身上,一瞬不移的看着他,“你剛纔說的那件事,究竟是什麼事?和我孃親有關嗎?”
“咳咳,沒事,沒事,你奶奶的身體還好吧”,妍恆頗爲尷尬的笑了笑,擡手拍了拍晏英的肩膀,隨即便很巧妙的將話題轉移到了晏英的奶奶身上:
“她可是威震七島天的青玄七御中的藥御,自從她退隱之後,我們一直在尋找你們祖孫二人的下落,卻始終沒有找到。”
“這些年來,你們到底去了哪裡?你大姨可是十分的想念你啊,要是讓她知道你也在槿城的話,還指不定會有多高興呢!”
對於妍恆的話語,晏英並沒有否定或打斷,只是在一旁不動聲色的進行觀察,不論他的話語是否屬實,但其眼中所流露出的激動卻絕非作假。
在經歷過諸多的世態炎涼之後,晏英也比以前成熟的許多,猶豫了片刻後,方纔說道,“我們住的地方比較偏僻,確實不容易找到。”
妍恆看看晏英,再看看他身旁的水瑤,爽朗的笑了笑,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曖昧之色,“哈哈,不過沒關係,現在找到也不算晚。”
“我還以爲你這小子只知道修煉呢,沒想到情商也是不錯的嘛,很好,很好,坐吧,小姑娘,不要太拘束。”
“謝謝”,感受到妍恆的親和,水瑤的臉龐也不禁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微笑着道過謝後,隨即與晏英一起坐到了妍冷玉旁邊的座位上。
“幾日不見,你的魂力竟然能夠突破至靈淵境,總算沒有辜負我傳你的魂印。”
妍辰擡手將茶杯緩緩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微眯着眼眸感知了片刻後,臉龐之上流露出一絲驚喜的笑容,“你連夜來到我這裡,想必是要凝聚魂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