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顫抖着問。
他低頭看着我,目光依舊很平靜,褪去往日的森冷,卻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慢慢說道:“我的身邊,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而你——需要一個家。”
當聽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的眼淚猝不及防的,從眼眶中滾落了下來。
家……
從十二歲我清醒過來那天開始,就一直渴求的東西,一次次的伸手去尋覓,卻一次次的碰壁,受傷,一直到如今遍體鱗傷。
眼前這個男人,我以爲是惡魔,是死敵,是一生無法釋懷的對頭,他卻說,要給我的一個家。
“你……真是。”
眼看我臉上的淚水氾濫成災,他嘆了口氣,伸手過來托起我的下巴,倉促間找不到手帕,索性捏着衣袖在我臉上擦,鑲繡了金絲的衣袖擦在臉上生疼,但我一聲也不吭,只是看着他。
等到擦乾淨了我的臉,他的手依舊沒有放開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道:“你回召業去養傷,等這場仗打完,我回來,然後——”
他的話沒說完,就看見我搖頭。
他濃眉一皺:“什麼意思?”
“我還沒答應你。”
話音剛落,就感覺捏着我的下巴的手一下子用力,幾乎要捏碎我的頜骨,痛得我縮了起來,而他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甚至帶着一絲不敢置信:“你不答應?!”
我捧着下巴,才擡頭看着他,認真的說道:“婚姻大事,你難道不應該讓我考慮一下?”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狠狠的甩開我,冷冷道:“考慮?你當然可以考慮,但兩個時辰後,本藩就要帶兵啓程,你可別考慮得太久了!”
說完,竟然是怒氣衝衝的摔門出去了。
感覺到下巴上還是隱隱作痛,不知是不是被他捏青了,我苦笑了一聲,走到門邊,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似乎很少看到凌少揚有這樣外露的感情,或許在他眼裡,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所以纔會這麼生氣吧。
可他不知道,被安排留在他身邊,和選擇留在他身邊,對我而言,有多大的不同。
過去,就算被稱爲“東平王妃”,住進他的府邸,我還是會肆無忌憚的思念另一個人;可是,當我選擇留在他身邊,和他去共同擁有一個家的時候,這一切都不可以!
或許我永遠不會像愛他父親那樣愛上他——
但我必須對他忠誠。
愛上一個人很容易,可要忘掉一個人有多難,我卻很清楚。
尤其是眼前這個男人。
門外,一片皚皚雪景,連枯枝上都凝結了晶瑩的冰霜,彷彿一片純淨的天地,任何雜質都被洗淨,唯有牆頭一支紅梅,爲這一片冰天雪地增添了一抹顏色,彷彿天地間唯一的一點溫暖。
他就站在那紅梅下,擡頭看着那一簇簇的火焰,不知過了多久,轉過頭來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