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水如竟然會指名要那把摺扇。
古嵐身上帶的那把摺扇,雖然品相也不錯,但絕對算不上珍貴。至少,與水如剛纔做出來的那個草環比,差太多了。而且最關鍵的是,古嵐一直以爲水如一定非常討厭自己這把摺扇纔對……
水如雙眼閃亮,死死盯着古嵐,臉上似乎都寫着,不行麼?行麼?不行麼?可以給我麼?
古嵐拿出摺扇,猶豫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水如,“你真的想要這把摺扇?”
水如一顆小腦袋點的飛快。
古嵐把摺扇往前一遞,塞在水如懷裡。
水如抱着摺扇,如獲至寶,在空中盤旋的兩圈,掉頭飛走。
這把摺扇被水如安放在自己的大籃子裡,小心翼翼的用薄毯子蓋上。
等她飛回來,發現古嵐正躺在草叢中,頭枕着一隻手,另一手舉着草環,似乎看的很認真。
看來他挺喜歡的。水如高高興興的飄過去,繞着古嵐飄了幾圈,最後緩緩停在古嵐的胸膛上。她悄然落下來,小腳踏穩,發現古嵐沒趕她走,這才放心。
古嵐呼吸平穩,胸膛微微起伏。水如一步一步在他身上走動,開始時還有些害怕,後來發現古嵐聽之任之,就膽大起來。走到左邊心口處,腳下強健有力的震動有節奏的傳上來。微微一笑,水如繞了一圈,轉頭往下走。古嵐平日裡武功練習從不荒廢,水如不止一次偷偷看到過古嵐換衣服,每次看到,水如都會心跳加快,雖然最後免不了被古嵐發現,痛斥一番,有時還會被摺扇暴打一記,但水如仍然堅持不懈的想方設法偷看。
值!非常值!
從上次與古嵐有過一次肌膚相親之外,水如還沒什麼機會這樣靠近古嵐。這次,雖然是隔着衣服,不過水如也覺得非常幸福了,至少,古嵐沒有拒絕自己。
水如顛兒顛兒的跑到古嵐胸口,四肢舒展開,一頭趴倒。
噗通……噗通……噗通……
不知過了多久,古嵐聽到了細微的鼾聲,轉頭一看,四周的景物也漸漸模糊了。
小心的提起水如,古嵐從地上站起來,伸了一個攔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分辨出哪裡是自己的臥房,古嵐提着水如緩步走了過去。
一夜美夢,水如舒服的翻了個身,耳邊,能聽到古嵐的呼吸聲……
朝堂之上,人人屏息而立。
龍座上,皇帝身子依着軟墊,手中拿着一份考卷。下面站立的文武百官,眼神好的都能看出來,那考卷邊緣在微微顫抖,不僅如此,皇帝蒼白的面頰上,也滲出一絲絲的虛汗。
非常吃力。
皇帝看完了手中的考卷,長長出了一口氣。
如今,自己的身子,竟然已經虛弱到如此境地了。他暗歎一聲,看來,命不久矣。
他倒不是怕死,早在當年樺妃亡故那時,他便想到了死,可臨死之前,他還有事要做。偌大的沐裎國,不能斷在他的手中,他要選一個可以定國安邦的君主。
長子沐峰,治軍嚴謹,但他只願鑽營兵道,治國之事,一竅不通。次子沐傑與他母妃一樣,古樸純善,性情實在過於溫和,以至於常常會被人忽視,不是做君王的人選。三子沐睿,這個兒子,各方面資質都算不上好,但在官員口中,卻相當出色,老皇帝自然知道,這離不開他的鑽營,還有他身後,牟妃的鑽營。
鑽營,不是壞事,但若以後成了君王,他的命運能否由他自己掌握,這一點,老皇帝非常憂心。
四子沐青早年被高人帶走學藝,多年不曾有過什麼消息,老皇帝每每想起,心中難免感傷。不知此子如今過的怎樣,修爲如何。
諸皇子之中,若是論起才智,論起爲君之道,論起持政之法,論起對國事對百姓的熟知程度,獨佔鰲頭的,一直都是老五。
五皇子,沐樺,樺妃留下來的孩子,和她當年一樣出色。
回想至此,老皇帝眼前不禁又浮現出了當年的景象。
那女子,面若凝脂,點絳朱脣,狹長的雙眼微微彎起,便像是要勾走人的魂魄一樣。玉指輕舒,便是一曲激盪魂魄的曲調,纖體輕舞,就能讓人意溶身酥。
沉醉其中,就再也不能自拔。
至今,老皇帝仍不後悔。
樺妃,若能讓朕再見你一面,那該多好……
老皇帝從那孩子的眉眼之間,總能看到樺妃的影子,可每次看到,他卻總是心痛不已。所以多年來,他總是吩咐人多給那孩子一些照顧,而自己卻很少見那孩子。
皇子們漸漸長大成人,自己這一身傷病,卻也日漸沉重。
沒想到,脫穎而出的,竟然只有樺妃留下的孩子。
老皇帝不禁苦笑,這是天命,還是自己造下孽緣,老天降下的懲罰?
這次恩科,原以爲一定困難重重,狀況百出,可沒想到,居然在那孩子的主持之下,安安穩穩的走到了殿試。
那孩子,竟然又如此大的手段麼?
自從楊辰詩上奏,推舉五皇子做恩科主考官時,老皇帝就看出來了,各方勢力,已經開始角鬥了。鬥一鬥也好,不能殺出重圍的,必然做不成好皇帝。老皇帝知道,皇家之中,骨肉親情太過脆弱,比不得權勢,比不得地位。
若那孩子做的好了呢?
老皇帝彷彿看到那妖豔的身姿,還有那悽美的笑容。
搖搖頭,他又嘆了口氣。
“成之予固受且不爲……”皇帝輕聲道,“這題目,不僅玄妙,而且多解,作爲題目,題點甚多。本次恩科之中選拔出來的,當是良才。”
大殿上,皇帝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衆人都聽的十分清楚。衆人都聽得出來,這次五皇子辦的事情,深得老皇帝賞識。
下面站着的人,有的心情舒暢,也有人臉色陰沉。
三皇子狠狠咬着牙,沒想到,自己最後施展的那些非常手段,都被人擋了下來。那些人,都是自己花了很大力氣從各地找過來的高手,都是亡命徒!本來打算在恩科關鍵的時候鬧出一點動靜,然後藉此大作文章,卻沒想到,派出那麼多人,居然一丁點動靜都沒鬧出來!
三皇子聽到回報之後,氣的渾身顫抖。
是誰做的?
他不相信老五有那麼大的本事,也不相信他能知道自己這個計劃,就算他知道了,他又是從哪裡找來的人,幫他擋住了那些亡命徒?而且,做的還一點聲息都沒有?
恩科,老五徹徹底底贏了。
三皇子不甘心,他背後的牟妃不甘心,可一切不甘心都已經沒有用了。
父皇笑的那麼開心!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可多少年了,也沒見到過父皇笑的那麼開心!
三皇子拳頭攥的緊緊的,指甲狠狠扣到肉裡。
“傳——金科學子上殿——”
一名太監高聲宣旨,文武百官如潮水般分開站到兩側。
五皇子一身華貴的朝服,雙手捧着主考官的聖旨,邁大步穩穩前行。他的身後,跟隨着參與本次恩科各位官員。楊辰詩赫然在隊伍之中。緊隨他們的,便是金科學子。
十六名學子都穿着一身新衣服,低着頭朝前走,大殿之中氣勢驚人,他們誰也不敢隨便亂看。
五皇子走到龍階前不遠處,撩袍跪倒。身後衆人隨之跪倒。
“兒臣沐樺,遵父皇旨意,主持本屆恩科,甄選人才,不敢懈怠。經各城遴選推薦,三輪扶考,恩科大考,終,選拔出本次恩科,金科十六人。”
五皇子聲音清朗,高聲點出十六人家鄉來歷,姓氏名誰。
“金科十六人蔘與本次殿試,父皇明鑑,百官敬檢。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宣過之後,俯身跪拜,身後臣子隨之俯身跪拜,十六名學子隨之跪拜,分立兩邊的朝臣同時跪倒,山呼萬歲,一齊叩首。
這是每次恩科殿試之前的禮儀。十六名學子早已經在尚禮司的訓練之下學的非常熟練了。
蘇天睿跪在衆人之中,面容鎮定,態度非常恭敬。
連揚雲山那樣的生死場都經歷過了,殿試,對於今天的蘇天睿來說,實在不足以讓他緊張了。
回想起在揚雲山上的那幾天,蘇天睿還免不了一陣戰慄。
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兇險萬分,什麼叫做險象環生。
那混蛋!雖然他救過自己的命,可是,那混蛋!
蘇天睿一想起雲凌那張總是掛着詭異笑容的臉,就不禁咬緊牙關。離開皇城的時候,他蘇天睿還是個羸弱書生,可這一趟揚雲山走下來,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沾染上了一絲山賊氣息。古老爺子暴怒的樣子似乎還在眼前,古老太太那一手分筋錯骨,真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曉曉哭鬧的驚天動地,何遠伯父居然也有那麼狠心的時候。
當蘇天睿以爲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那雲凌才慢悠悠的開口說話。笑眯眯的,懶洋洋的說着什麼。他說的話,蘇天睿一句也沒聽懂,那時的他,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哪裡還有餘力去聽他說了什麼?可最後,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暴怒的幾位長輩,已經與雲凌談笑風聲了,而且他們再看到自己,眼中居然不再是怒火,而是賞識,讚歎,還有些許慈愛……
至今蘇天睿也不知道那時雲凌到底說了些什麼,總之,他與曉曉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殿試結束之後,他們就可以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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