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莫哲來不及把我撈回去, 我便提步跑向鶴望。

宋鶴望大喜過望,展開雙臂,直想把我摟入懷內, 我卻停在他無法擁有的距離。他的臉瞬間停下, 而就在此時突然車前大燈, 直直地打過——

他突然驚慌地大叫:“不——”

但那車子並沒有停下來, 直直地行駛到我的身後, 強大的光線把所有人都照得睜不開眼。

我揚起了然的笑痕,餘光掃過虎二的方向。

小老虎如果時光可以倒退,我希望你我不要相遇, 不要相識,更不要相愛……小老虎, 我爲你帶來的傷痛……我無法替你撫平, 只好祈求全能的神, 替我保佑你!

宋鶴望搖着頭,見車上下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瞬間沉下絕望的深淵。

不可以,不可以……

他在心底呼喊……絕望地呼喊,只是在場的人根本無法聽到他內心撕叫。只有我,只有我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害怕?

我轉過身,對着來人埋怨:“小琳姐你太慢了!”

“小丫頭, 我還是你的司機呢!”方琳無視那一團黑壓壓的□□社會分子, 帥氣地靠在車門上對我笑道。

我輕輕一動, 宋鶴望握緊拳頭對我大叫:“別……淨, 別過去……算我求求你……別這樣。淨, 求求你……別……淨,你要跟誰離開都可以……虎二, 還是莫哲?”他突然向莫哲大叫:“莫哲,快帶她走!莫哲!——”

莫哲聽罷,都蒙了。

這女人,明明就是他方家的人,是小淨的阿姨。

小鳥在亂髮什麼神經啊!

方琳冷冷地掃了宋鶴望一眼,笑意未減,只是眼眸閃過複雜的神色,把目光轉向我,站在最中央點的我,宋家大小姐宋淨之。

她站直身子,冷不防問:“小淨你確定要跟我走?”

她心底並不希望眼前她一直疼愛的小女孩做這樣的決定。

我移動着腳步,向她走去,笑着回道:“小琳姐,若不走,我打電話給你做什麼!太晚了,早點散場,免得大家都累。”

方琳眼神複雜地看着我,沒有說話,直接把我送上車,馬上發動車子,如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是非之地。

宋鶴望卻癱軟在地,向天絕望地大叫:“淨——!”

同時虎二的淚染溼了零修長的手指,心碎成一片片,飄在這個悶熱的夏夜。

方琳還是疼我的。

她直接把我帶回她的家,與唐明的新家,而不是別處。

我剛坐下,揉了揉痛得快要裂開的腦袋。

她說:“玩了這麼久,累了吧!”

“還行。”

方琳對我淡然處之的態度非常不爽,高聲反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不管你跟誰走,總比現在的處境好。說真的,我並不想見到你。”

我放下雙手,交握於膝蓋之上,擡起頭,直視着她:“我知道。但總是逃避並不是辦法。如果我也算是方家人,我也有權力知道,不是嗎?”

這件事也到落幕的時候了。

方琳的眼眸閃過一絲痛惜,淡淡地問:“你當真不害怕?”

“我怕,很怕。但不管再害怕,這都是無法逃避的事情,不是嗎?就算我跪地求饒,他們會因此而放過我嗎?”

我知道,不會。

聽鶴望絕望的吶喊,我就明白他們不會。

宋鶴望努力奮鬥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打消他們的念頭。

方琳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當年她無意間得知這件事後,曾經怒氣衝衝地找媽媽質問過,哀求過……但是她的力量太微弱了,根本沒用。

“到底是誰告訴你?我以爲鶴望是絕對不敢在你面前提——不,他就算是和着血,也會把這個秘密吞下去。”

“是莫非叔叔他——”

“莫非?!那名失蹤的考古學家。這人是怎麼得知這個秘密?”方琳驚訝地反問,這秘密就算是宋徵表姐夫也不知情。

猛地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緊張地追問:“那,當年的事你——”

“我不知道。他不願意告訴我,只說都過去了,就不願再提了。”

方琳聽到,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卻雙手握緊,追問:“小琳姐,當年到底是誰綁架了我?又或者說他們爲何要綁架一名與他們不相關的小女孩?我與加南幫或者鄭先生都沒有任何關係。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聯。到底爲什麼呢?爲什麼偏偏要綁架我呢?我又不是那姓夏的女生剛好與鄭蒼兒念同一所小學?”

方琳臉色一僵,沒有回答我的疑問。

我身子微微顫抖,眼眸迷濛,彷彿正陷在當年的時空裡,喃喃地說道:“……我一直……聽到那男人在哭……哭得肝腸寸斷,好傷心,好絕望……就好像……好像有人割了他的肉,刺中了他的心——”

方琳臉色煞白,馬上掩住雙耳,神秘慌張地喝令:“閉嘴,不要再提了。”

話畢,不理我,快步上樓,一會後傳來“呯”地一聲關門聲,在屋內迴盪,隨後大屋內恢復一片死寂。

不說,一切都不存在嗎?

小琳姐,這是自欺欺人。

我不願意再站在迷霧之中,至少在我死前,我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這一切不管是誰都要隱瞞着我的真相,真相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這一晚,誰也沒有睡好覺,在事件漩渦之中的人在黑夜裡,靜靜地思考着,默默無言的靜待天亮。

當黎明過後,第一道陽光打在我臉上,帶着惱人的溫度,夏天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帶着它的熱氣,它灼熱的光芒。

我卻無法跟隨着它的步伐,我的心停在無比寒冷的冬季。

第一個來方琳家的人,我根本不需要去猜,這人肯定是宋鶴望。

他仍是帶着一張憔悴的臉,對他來說找人假冒宋淨之欺瞞宋徵,要比現在這事容易一百倍,一千倍。

方琳自然也沒有睡好,坐在客廳裡迎着了她今天第一位客人。

“琳姨,我要把淨帶回去。”宋鶴望直接表明來意,他無法等待,焦慮的心不斷地灼痛着他。

方琳沒有看他,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窗外的陽光四處叫囂,眼內的冰冷卻是無法溶化。

“琳姨!”宋鶴望見方琳沒有迴應,又喚了一聲。

方琳微轉過頭斥道:“你急什麼?”

“急什麼?淨快十八歲了。你問我急什麼?琳姨,我不準。只要我活着的一天,誰都不可以帶走淨,不可以。”宋鶴望一想到那預定的日子,心口就喘不過氣來。

方琳瞪眼,驚叫:“他們是打算在小淨十八歲——噢!老天爺,太可惡了!這太可惡了!那夥魔鬼。”

“琳姨,我會保護她。現在我的力量雖然不大,但我以我的命立誓,我會保護她。琳姨,你就把淨還給我吧!”宋鶴望激動的連聲音都沙啞了。

方琳搖搖頭,對他說:“現在的問題不是我願不願意讓你帶走,而是她自己願不願意。小淨她好像想起了什麼?我怕事情瞞不了多久……她……她會想起來——”

“不——不,絕對不可以。不能讓她想起來……”

“這事我們沒有辦法阻止。”

宋鶴望追問:“不能讓姨娘再消除一次?!”

方琳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緩緩地答道:“我媽說過,這方法不管是對施,還是受的,身體上都是極大的損害。如果強逼她再接受一次,難保她的精神不會出現異樣,那後果是你我都無法承擔。”

當年她就在小淨身邊,看着她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看得她心揪緊,所以她特別疼愛這名小女孩。

宋鶴望失望地癱坐在沙發上,扯着頭髮,此時門鈴又響了——

方琳的第二名來客:莫哲。

莫哲進門,先喚人:“阿姨!”

方琳點點頭,莫哲走來,在宋鶴望對面坐下。

看着宋鶴望發青的臉,冷笑道說:“來得真早啊!”

宋鶴望沒有回答他的話,猛地站了起來,對方琳說:“琳姨,麻煩你先照顧淨,我得先去一個地方。”說罷,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方琳家。

“你是來找小淨的?”方琳問。

莫哲點頭,不管宋淨之說了什麼,他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手。

爲了自己不可能,爲了他家老頭更加不可能。

“小淨交待過了,今天不見客。”方琳直接回絕,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壓根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吵鬧的小夥子。

“阿姨,我會再來。”莫哲定定地看了方琳一眼,站起身,丟下一句,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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