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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71

甩,幾乎是落荒而逃。

“你要走了嗎?”MCC的牢房裡,阿萊西奧問殺青,後者正坐在牀沿等待獄警過來提人。“聽說你認罪了,這個我不吃驚,我吃驚的是,你居然指定要去雷克斯島監獄服刑,並作爲辯訴交易的條件之一?”

殺青沒有回答,也並不奇怪這個意大利青年是怎麼知道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從不缺手段的體面人,有着盤根錯節的關係網。

“我沒跟你說過,那個島綽號‘墳墓’嗎?”阿萊西奧一屁股坐到他身邊,用一種誠懇勸解的語氣說,“聽我說,大倉可不是拘留中心,我們都知道重刑犯監獄是什麼樣的鬼地方,但相信我,‘墳墓’比你所能想象的所有監獄加起來更糟糕!”

殺青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撥開,漫不經心地答:“我知道。”

“那你還——”阿萊西奧驀地收了聲。這段時間他已經開始瞭解朝夕相處的室友,知道對方看似平常的身軀下潛伏着怎樣一股爆發力十足的堅韌與銳利。這種人如果下定決心要做什麼事,即使上帝也無法阻止。

“好吧,”阿萊西奧嘆口氣說,“如果你執意這麼做的話,我想請你幫我個忙。”他把手伸進囚衣內,從貼身小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放進殺青的掌心:“請幫我把這枚戒指交給我的哥哥,他叫蒂莫西·貝拉爾迪,就在雷克斯島監獄的第五區。”

殺青翻看那枚戒指,戒面上雕刻着雙頭蝮蛇纏繞百合花的圖案,大得幾乎不像個戒指。“我想這不只是戒指這麼簡單,而且你有的是辦法把它寄到雷克斯島去。”

阿萊西奧說:“是的,但我只信任你。實際上,它不僅是一枚戒指,還是家族印章,意大利貝拉爾迪家族,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噢,教父的印章。”殺青調侃,“你們真的還保留着往密信上蓋戳的老習慣嗎?”

阿萊西奧有點赧然地笑了笑:“也是家族傳承的信物,其實我們私底下管它叫‘詛咒之戒’。它的上上任主人是我的伯父,死於暗殺;上一任是我的堂兄德里克,後來他在遊輪上因爲觸電意外身亡了,我的一個表兄文森特也想得到它,結果那個倒黴蛋因爲電梯故障從十幾層樓摔得粉身碎骨……”

“你信這個?”殺青反問。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信不信,我都不想接受它,但我的哥哥顯然不這麼想。”阿萊西奧聳聳肩,“我猜要是再不把這戒指交給他,搞不好哪一天我也會死於意外。”

“你們兄弟感情不好?”

“不,很好——只要不涉及關鍵利益。”

殺青考慮片刻,說:“好吧,我幫你這個忙,就當感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但我不認識你哥哥。”

“你一見到他就能認出來,我保證。”阿萊西奧微笑着說。

這時,押送的獄警走過來,用警棍敲了敲鐵門,提醒出發的時間到了。殺青將那枚戒指放進內衣口袋,起身走向門口。阿萊西奧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在對方甩開之前,附在他耳畔說:“小心……每一個人。”

殺青微微點頭,走出被獄警打開的牢門。

穿過走廊時,他看見一張熟面孔——他的麻將搭子之一,香港大圈幫的職業殺手,甘。戴眼鏡的亞裔青年在他們面前站定,看起來蒼白瘦弱,毫無攻擊性,卻令獄警們彷彿遇見一條毒蛇似的瞬間戒備起來。

“別緊張,我只是想過來感慨一下。”他用細顫顫的聲音說,“他一走,我們又三缺一了。”

擦肩而過時,甘湊到殺青耳邊,輕而細地吐出了一句話:“看在你牌風好的份上,送你個臨別禮物——墳墓第六區洗衣房的地磚底下,好好找吧。”

等到獄警上前阻止時,他已經如遊蛇般滑走了。

殺青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角。

轉獄的押運車載着唯一一名乘客,在夜色深沉時離開了紐約聯邦拘留中心。

站在MCC七樓窗口邊的阿萊西奧,目送着押運車被夜色吞沒,向旁邊伸出一隻手。手機從獄警口袋被遞到他掌中,褐發的意大利青年撥通一組號碼,隨後只說了三個字:“他來了。”

荒涼的海岸線在晨霧中隱現。離海岸線兩公里外的孤島,只有一條拱形長橋與陸地相連,彷彿一團突兀的、從健康肢體上贅生出的惡性腫瘤。島上密佈着許多低矮的建築物,島沿還停泊着一艘早已不能移動的大型駁船,另外加蓋的五層白色船身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窗戶——所有這些建築只有一個功能:監獄。

高牆電網層層環繞下的雷克斯島監獄分爲十個區域,迷宮般曲折嵌套,卻又各自佇立,與世隔絕。

這裡是被整個世界唾棄與遺忘的角落。

每個犯人來到這裡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由於關押犯人數量太多,浴室分早中晚三波輪流使用,當兩名獄警押着一個新人走進第五區的浴室時,偌大的空間立刻就**起來。

押送的獄警賽門幾乎是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新來的囚犯:在這種男性荷爾蒙飽脹到幾近爆炸的地方,這張太過俊秀的臉蛋對衆人而言簡直就是地獄裡的狂歡,對他自己則是一場命中註定的悲劇。

會進這座監獄的都不是省油的燈,賽門心下明白,眼裡卻看不過去似的,用警棍威懾性地敲了兩下水管:“老老實實洗你們的澡!今天誰都別想幹出什麼爛事!”

他和另一名叫喬的獄警相當盡職地看着新人在一屋子視奸般的下流目光中洗完澡——畢竟是第一天,弄出什麼暴力事件,他們也不好向上頭交代——然後將新人帶往醫務室,進行自殺傾向心理測驗。

剩下滿室赤裸的男人在慾求不滿中百爪撓心,各懷鬼胎。

一個至少250磅重的黑胖子邊享受着兩人的擦背服務,邊吩咐另一名心腹:“我要那個新來的小子今晚住進我那間,告訴拉里,我願意付正常價碼的兩倍。”

“我出三倍。”浴室另一頭的人羣裡,一名身材異常魁梧的黑人帶着挑釁的神情說道。他從光禿的頭頂到腳踝滿是紋身,彷彿一座被塗鴉族徹底光顧過的鐵塔。

“狼棍,我要把你的皮一寸一寸割下來,縫成窗簾和馬桶墊……”黑胖子眯起幾乎看不見的細小眼睛,陰森森地說。

“你也只能幹這些娘麼兮兮的活計了,馬爾沃。”對方毫不客氣地反脣相譏,“自從上次老二差點被新人咬斷,你還能硬得起來嗎?還是說,你已經在自家屁股後面開了個新陣地?”

要換做平時,爭鋒相對的兩撥人早就揮拳相向,打個頭破血流了。但今天,氣氛更加古怪和壓抑,雙方都不甘卻有意地控制着自己,彷彿氣壓異常低的海面,密雲不雨中正醞釀着一場席天卷地的巨大風暴。

“……等着瞧,狼棍,等着瞧。”馬爾沃悶聲說,眼裡閃動着野獸般暴戾的兇光。

狼棍哈哈笑着,手指不自覺地**,似乎正握着什麼血淋淋的武器:“等着瞧,死胖子。”

負責安排囚室的拉里陷入左右爲難的苦惱,馬爾沃與狼棍,兩邊他誰也不想得罪。雖然他們是囚犯而他是獄警,但他還有父母家人住在紐約,不論是得罪瘸幫老大還是血幫老大,都會給家人的安全帶來毀滅性打擊——即使是入了獄的老大。

這可真是件要命的差事,拉里不無怨恨地想,新人每天都有,他們幹嘛非得看上同一個!而且還都是志在必得!就在他頭疼萬分的時候,賽門拿着兩杯咖啡晃過來,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桌上。“幹嘛盯着安排表發愁?你可是守着個肥差。”

拉里用力嘆口氣,對同事兼好友說:“你要能幫我解決這問題,兩邊一千兩百五十塊好處費都給你。”

賽門頗有興趣地聽完後,露出一副“這麼點事就把你難倒”的戲謔之色:“這還不簡單?給那個新人一間單人牢房不就得了。”

“可這樣不是兩邊都得罪?”

“聽我說完,1317號囚室不是剛空出來,把他安排進去。”

拉里的眼睛亮了起來:如果說第五區還有誰能跟馬爾沃和狼棍抗衡,無疑就是住在1316號單人囚室的那位了。“可是,‘教父’不好這一口……”

賽門恨鐵不成鋼地用攪拌勺戳了一下拉里的腦門:“有什麼關係!只要放個風聲給馬爾沃和狼棍,讓他們以爲是‘教父’的意思就行了。”

拉里恍然大悟地開始往安排表裡填名字,剛寫了個“埃爾維斯”,又擔心地擡頭問:“原來住在1317的佩奇是怎麼死的,你不會忘了吧?如今一聲招呼不打地送進一個新人,會不會激怒‘教父’?”

賽門指着電腦屏幕上新人的照片——即使站在標尺前舉着個姓名牌,這個名叫“埃爾維斯·李”的青年依舊俊美得與整座監獄格格不入,“你覺得‘教父’會把他當成一份誠意的禮物,還是敵意的挑釁?”

拉里看了照片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最後點頭承認:“作爲異性戀,我還是得公平地說一句,他比島上絕大多數的女性獄警和護士都養眼。就算沒性趣,放在旁邊看看也不錯。”

“這就得了。”塞門喝完了一杯咖啡,起身說:“我還得繼續執勤,順道給那些不長記性的混球一些顏色看看——得罪不起大的,難道還收拾不了小的?媽的這幾天總覺得氣氛不對勁,像是有什麼壞事要發生……”

“別烏鴉嘴了。”拉里說,“還有比人渣腐爛在‘墳墓’裡更壞的事嗎?”

第59章 鋼絲上行走

殺青抱着監獄統一發放的個人物品走進1317號囚室。與MCC不同,這裡的牢房門是毫無隱私可言的鐵柵欄,唯一的好處就是被安排在單人囚室,不用再去搶上下鋪了。

狹長走道對面的囚室裡,兩名白人囚犯隔着柵欄死命吹口哨,其中一個留山羊鬍的傢伙甚至直接褪下褲頭**,一邊朝他污言穢語。

殺青毫不理睬,打量起他的新居。

牢房內空間逼仄,右邊是一架鋪着天藍色牀單的單人牀,不鏽鋼制的盥洗臺、馬桶、固定在牆上的長條桌面佔據了剩下的大部分空間。鏡子整個兒嵌在牆壁裡,即使打破也很難摳下碎片來。

成分不明的污漬在牆上到處可見,彷彿屍體皮膚上斑駁的膿瘡。殺青湊近端詳其中一塊最顯眼的暗褐色的污痕,確定那是一團不算陳舊的血漬,也許在幾天前它還是很新鮮的血液。照着這個思路,旁邊那塊灰白泛黃的污漬很有可能就是某個人的腦漿。

他移開視線,開始在牢房裡四處翻找起來。幾乎每個犯人都會有點小小的私藏品,有時走得太急就忘了帶走,當然,他們無論是出獄還是死了都不會再需要它們。他希望能找到一些看似不起眼、關鍵時刻卻能派上用場的小東西。

兩本澀情雜誌、幾張郵票、一隻劣質打火機,甚至還有小半包受潮的香菸。但這些都毫無用處,他又找到一支沒有筆帽的鋼筆,悄悄塞進襪子裡。

在牀腳與牆壁的夾縫裡,他扒拉出了一些肢體的碎屑——人類的肢體——指頭的一小截末端,以及一小片血肉模糊的頭皮,帶着一撮捲曲毛髮。由於冬天氣溫低,它們還沒來得及徹底腐化。

如果這些是上任房客的遺物,顯然他在通往地獄的班車上度過了一段相當痛苦的旅程,而且負責清理現場的獄警也真夠敷衍的,殺青想着,面不改色地將那些碎屑丟進馬桶沖走。

然後他將牀上的被子抖開,鑽進去。

對面那個山羊鬍叫得更歡了,米青.液噴到了過道地板上,立刻有獄警走過去呵斥,把他拖出來逼着弄乾淨地板——用他自己的舌頭。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囚犯們尖叫怪笑,彷彿羣體欣賞一場喜劇表演——監獄生活枯燥乏味,人們總得想方設法給自己找點樂子。

下午放風時,獄警賽門看見馬爾沃的兩個手下溜進了1317號囚室。

他很清楚那個黑胖子的惡習:喜歡折磨新人。不止是毆打與弓雖.女幹那麼簡單,馬爾沃享受着新人從緊張、憤怒、抵抗到恐懼、崩潰、求饒,直至屈辱麻木地接受的整個過程,最後將他們像玩壞的布偶似的丟進垃圾箱裡。

一般來說,收過好處的獄警們會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他別玩得太高調。但這次賽門猶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上前給新人解個圍。這才第一天呢,這些急不可耐的混蛋!年輕獄警陰鬱地想。

這時,同事喬的聲音拉住了他即將上前的腳步。

“來幫個手,賽門。”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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