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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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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方圍起的禁行區後,一輛普通的黑色福特汽車緩速開過,停在百米外一處舊樓邊。駕駛座上的男人穿着一套深灰色連帽運動衣,略顯肥大的帽子扣住了腦袋和上半張臉,令他的眉目陷入晦昧不明的陰影中。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八聲鈴響後對方接通,他壓低聲音說:“藍星狼蛛,我素未謀面的老朋友,你又有生意上門了……我需要一個人的準確定位,芝加哥南部,恩格爾伍德區,一間掛着‘雷阿諾廢舊鋼鐵回收處理工廠’牌子的舊倉庫,他應該是被兩個男人劫持,交通工具可能是一輛水銀色陸虎極光,時間大約是20分鐘前……哦,別來這套!我知道你兩年前在幫DHS(美國國土安全部)升級‘國土安全網’時動了手腳,全國各大城市公共地區的成百上千萬個監控探頭都在你的‘蛛網’中,不是嗎……別說什麼你已經毀掉它了,你想讓我相信一個世界排名前三的超級黑客,會不在他經手的程序上留後門嗎?這是急件,是的,非常急,把你手上所有的單子都往後挪,我管它們是哪條道上的,統統得先給我讓路……好了,開個價吧,你說多少就多少……行!明天之內會打進你的賬戶。但我要你拿出最快的速度,等你的回話。”他掛斷通話,把手機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握緊方向盤開始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

五六分鐘後,手機再度響起,他在聽到一串地址的同時發動車子,頃刻消失在頹圮的街道與**的人流中。被追蹤者的位置正在移動,但沒關係,這是國家機器控制下的公共場所,監視的眼睛無處不在。

(注:有關黑客藍星與他家麻煩體質金髮帥哥的故事,詳見《蜘蛛》。)

恍惚的意識開始凝聚時,里奧感覺自己像從凝固的水泥漿中被硬生生撬出來,眩暈與反胃牢牢盤踞大腦,傷口各處傳來的疼痛又咬住了他的神經,清晰地提醒着他目前身爲俘虜的處境。

他發現自己側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傘兵繩五花大綁,用的是軍隊的手法,從肩膀、手臂、胸部到髖部都被繩結捆得嚴嚴實實,別在背後的雙手指尖無法相互觸碰,絕無徒手掙脫的可能。粗糙的繩索甚至從他**勒過,在身後箍出了臀大肌的飽滿形狀,一旦稍作掙扎,禾幺.處就能體會到被粗繩摩擦的痛楚。

該死的捕繩術!里奧在心底咒罵了一聲,保持着昏迷不動的姿勢,微微擡起眼皮窺視面前的兩個彪形大漢。

騎兵坐在一張沒有靠背的椅子上,正拿一把MOD的三叉戟折刀割開長袖T恤,露出肌肉賁張卻千瘡百孔的黝黑身軀,咬着牙用刀尖剔除嵌入血肉的異物。每一塊碎鐵片被挑出肌肉,掉在地板上時都發出一聲輕響,這個黑人大漢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聲呻吟,只是不停地抽着冷氣。

斜上方的角度,讓里奧很清楚地看見,在他肌肉鼓起的雙臂上有兩處紋身,左上臂是一柄長着兩隻翅膀的利劍,羽翼尖端向上攏起,託舉着一顆沒有下頜的骷髏頭,劍尖下方是一面斜綴閃電的盾牌。右上臂則紋着一條飄帶,中間是一行血字:“Rangers Lead The Way”。

——這傢伙很可能是“遊騎兵”的退役兵!作爲僅次於三角洲與陸軍特種部隊的精銳,難怪有這麼專業的狙殺能力,看來這次栽得不算冤,里奧在心底苦笑。

“你看起來就像一塊滿是洞眼的瑞士奶酪。”埃蘭抱着雙臂靠在牆邊取笑道。

騎兵處理完能夠得着的傷口,抖腕一甩,三叉戟折刀帶着鋸齒的刀鋒射穿空氣,貼着他的臉側扎進牆壁。“有空說廢話,不如來幫我挑刺。”

埃蘭面不改色地拔出刀,走到他背後,用銳利的刀尖一塊塊地挑出扎進肌肉層的碎鐵片。

騎兵這下不再強忍,齜牙咧嘴地開罵:“能不能有點準頭?操,真當這是切奶酪啊!你小子他媽故意的吧,報復我上次捏斷你長歪的骨頭重新接上?嘶——Fuck you,魔王!”

“如果謾罵止痛法有效的話,我不介意你多耗費些口水。”埃蘭幸災樂禍地在他後背下着刀。

“王八蛋,我要把‘輕50’的槍管插進你的屁眼!”騎兵嘶啞着嗓子威脅,擱在對方刀下的身軀卻一動也不敢動。

埃蘭毫不客氣地反駁:“留着你心愛的巴雷特M82A1**吧,別忘了給槍管戴個安全套,你這個槍械狂!”

(注:“輕50”是巴雷特M82狙擊槍在美軍內的暱稱)

迴應他的,是騎兵更加粗魯下流的誚罵。

十幾分鍾後,肉眼能看到的鐵片都已清理乾淨,剩下一些太深或太碎的,即使動手術也很難徹底清除,就像騎兵自己說的,以後他只要一進機場的安檢門,報警器準會嗚哩哇啦響個不停,就算他用退役兵的身份加以掩飾,也免不了次次被審查,這對於案底在身的騎兵來說,算是跟民航飛機徹底拜拜了。

埃蘭同情地拍了拍騎兵的肩膀,力道大得令他悶哼一聲,“到頂樓去,我幫你上點止血粉,把大傷口縫合一下,順便打一針TIG(人破傷風免疫球蛋白)。”

“這個條子怎麼辦?”騎兵朝倒在地板上的里奧下巴一擡。

埃蘭冷笑道:“被我一頓好揍,要是普通人早就掛了,他是受過訓的,也只剩下半條命,就丟這裡沒事。”

出於戰場上磨練出的謹慎,騎兵起身,用傘兵繩在里奧雙腿上又捆了幾圈,把腳踝折到身後,吊在離手腕30公分的地方,然後拎起地上一個袋子——裡面裝着從里奧身上搜出的武器裝備,手機類的通訊設備早已被砸爛——和埃蘭一起離開了房間。

房門沉重地關閉之後,里奧睜開了眼睛。現在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必須趕在那兩人回來之前,掙脫束縛,逃離這棟建築物。

艱難地挪動着四肢,他努力用手指去夠褲腿——爲防止鞋後跟藏武器,腳上的“勇士”作戰靴已經被騎兵脫掉了。慶幸的是,自從遇襲後他就不再穿束手束腳的西裝,而換成了一套黑鷹公司出品的黑色CQB作戰服。他在作戰褲的褲腿邊沿,縫進一片打磨過的黑曜石,其鋒利程度是合金鋼刀的10倍,且無法被金屬探測儀器發現。

指尖離褲腿越來越近,他感覺後背的傷口像一塊揉皺踩爛的破抹布,這會兒又被用力擰緊,痛得眼前發黑,冷汗涔涔。“忍住,里奧,忍住,你能辦到……”他喃喃地對自己說,拼力向後弓起,右手手指扣進褲腿猛地一扯,捏住了那一枚救命的刀片。

繃緊的身軀倏地一鬆,像卸下千鈞重擔,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淌下的汗水在水泥地板上印出一個清晰的人形。

太痛了!撕裂的傷口,還有斷裂的骨骼。臉上絕對是骨折,左下肋疼痛難忍,可能斷了一兩根肋骨,但願不要扎進內臟引起大出血,要是向外刺穿了體表更糟,胸腔負壓一旦消失,肺部萎陷,所有內臟都會移位。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扯碎的玩偶,再用粗劣的線七拼八湊地縫合起來,只要稍一用力,就有四分五裂的危險。

但他不能坐以待斃。

即使因行動過度而重傷不治,他也絕不允許自己屈辱地死在敵人腳下。

黑曜石刀片努力切割着堅韌的九芯傘兵繩,里奧墨藍色的眼睛因劇痛而黯淡,卻又從極深處閃耀着永不能被熄滅的微光。

後背上的緊縛感忽然鬆懈了一分,他知道有一段繩子已被割斷。喘息着積聚微薄的體力,他用稍微能夠活動的右手開始切割另一節。

對體能極限的壓榨一直持續了近二十分鐘,等到徹底擺脫束縛,他已經累得連手指尖都不願動彈一下。受傷的身體叫囂着需要休息,但意志卻頑強地反抗着它,里奧不斷地深呼吸,像拳擊臺上被擊倒的選手一樣痛苦地數着秒,在第10秒降臨前,他用雙手撐着地面,慢慢地站起身。

用手掌輕觸左肋,發現骨折的情況不算太嚴重,里奧鬆了口氣,從牆角撿起自己的作戰靴穿上,上前拉開了厚實的木門,腳步蹣跚地走出這個水泥塗抹、簡劣空曠的房間。

第19章 兇殺城堡

過道陰暗、逼仄而漫長,頭頂是一排老式燈泡,兩側牆壁貼着花紋骯髒的壁紙,造型全然相同的房門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扇,都上了鎖無法開啓,鏽蝕的把手比看上去要堅固得多。這是什麼鬼地方,簡直就像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低級旅館……里奧扶着潮溼發黴的牆壁向前走,試圖尋找下行的樓梯,他不知道目前身在幾樓,但從“魔王”埃蘭的話中,至少能得知這一層並不是頂樓。

右側某一扇房門的把手似乎有些鬆動,里奧用力搖晃了幾下,打開了這道門,裡面是一個空曠而古怪的房間,牆壁、地板包括天花板的顏色都是全然的灰白,踩進去時,他發現腳底往下陷,原來四壁都裝置着軟墊,就像精神病院裡的小白屋,用來防止病人在發狂時撞牆自殘。看來這是一間防止被囚禁者自殺的囚禁室。

他退出這個房間,繼續前行,又有一些房門被陸續打開,裡面的設施與用途令人觸目驚心——硫酸池、解剖臺、石灰井、掛滿刑具的刑房、煤氣室、焚化室……這他媽的究竟是什麼鬼地方?建造和使用這棟建築物的人根本就是個以折磨與虐殺爲樂的變態!里奧看着這些透着陰森血腥與恐怖意味的房間,頭皮發麻的同時,胸中燃起一團憤怒的烈焰:如果這裡真的沾滿了受害者的鮮血,他一定要把始作俑者繩之以法,扔進監獄或死刑室!

地板並不平整,有時像上坡,有時又像下坡,過道不斷地拐彎,彷彿在一個首尾相連的梅比斯環裡跋涉,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不停流失的體力與傷口的疼痛讓里奧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痠痛麻木的腳掌幾乎無法擡起。他把後背靠在一扇門邊的牆壁稍作休息,後肘不知道碰到什麼突出物,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響,彷彿生了鏽的鐘擺。

他的耳朵聽到了某種沉悶的、隆隆的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是什麼?一個黑沉沉的、直徑超過一米的金屬球,龐大得幾乎塞滿了走廊,如同奔跑在滾球道上的巨型保齡球,朝他轟隆隆滾來!

——見鬼,這場景就像一部年代古老的低成本恐怖片!但事實擺在眼前,即使他把自己貼在牆壁上,也逃脫不了被碾過後肚皮緊貼脊背的下場!

里奧瘋狂搖晃着兩側的房門,希望其中任何一扇能有絲毫鬆動,無望後他轉身拔腿狂奔,邊跑邊拽路過的每一道門——他記得前一扇能打開的房門離這裡不遠,但身後逐漸逼近的轟響提醒着他一個殘酷的現實——無論如何,他也來不及跑回那裡!

絕望的恐懼像尖刀剜攪着他的大腦,在他以爲在劫難逃時,從頭頂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抓住我的手——快!”

求生本能催促着他,毫不猶豫地躍起,抓住了那隻從天花板伸下來的援手。

一雙戴着露指戰術手套、強健有力的手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向通風管道內拉昇。里奧十分配合地用兩條前臂架住管道口的金屬板,奮力向上攀援,在對方的幫助下把吊在半空的身體迅速拉進了方形通風管。

碩大的鐵球從他腳下滾過,金屬球面在靴底橡膠上擦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里奧趴在氣味難聞的通風管道里大口喘氣,絕路逢生的顫慄感從心底泛起,在腎上腺素的驅動下傳遍全身,令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放鬆點,已經沒事了。”耳邊一個聲音說到。

里奧定神去看這個緊要關頭救了他一命的男人——就跟他面對面,趴在同一根通風管道里,黑髮、黑眼、黃種人,看起來很年輕,不超過二十八歲,容貌十分英俊卻缺乏特色,看到時驚豔,過後又印象模糊,就像從時裝雜誌封面上覆印下來的一樣。一口流暢的英語略帶牛津口音,他的語言老師八成來自英格蘭南部。

這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與那雙漆黑眼睛對視時,他不禁想起深冷處理後的戰刀,黑色塗層掩蓋住刀刃的反光,令人忽略了它那致命的鋒利,彷彿野獸的尖爪藏在光滑的皮毛下。他**在外的肌膚感到一種被侵削的凜然。

彷彿靈光突現,又彷彿醍醐灌頂,里奧在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他翕動了一下乾燥起皮的嘴脣,一個名字,準確的說是一個代號,從腦海深處豁然而生——

“‘殺青’!你就是殺青!”

男人盯着他,距離近到鼻息相聞,嘴角慢慢挑起一絲邪氣十足的笑意:“你好,里奧,鍥而不捨的追捕者。”

里奧無聲地張了張嘴。整整一年的追捕,他有太多的疑惑、憤怒與感慨,曾經無數次設想過倘若抓到他後該如何審問的細節,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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