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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76

監區都懸掛在地獄上空搖搖欲墜。

在這殺戮的狂歡盛宴中,殺青的腳步向斜後方輕巧地移動,無聲無息地閃進了1316囚室。

蒂莫西正悠閒地坐在牀沿看書,彷彿隔絕了幾米之外的血腥戰場,自成一界。戰火已經從過道蔓延到囚室內,但沒有任何一個犯人敢踏足他的領地。“不去投身戰場嗎,你也是血幫一員吧?”他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視線並未離開書頁。

“真正的戰爭不在那裡,”殺青意味深長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在這兒。可惜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明白。”

“看起來你兩種都很擅長。”蒂莫西說着,指尖探進書皮的夾層,撥出一團紙條,彈給他:“這是你要的地址。”

殺青展開一看:“第六區?”

“拉法爾·斯托克果然不在這座監獄,看來你無法接近他了。”

“但他仍在這座島上,不是嗎?”

蒂莫西嗤笑了一聲:“你想打什麼主意,轉監到第六區?那可相當有難度,除非你把自己弄到精神分裂——那是關押精神病犯人的專區。”

殺青垂下眼瞼思索,旋即微笑起來:“不錯的建議,我會考慮。另外,聽你的語氣,似乎對我面臨的麻煩頗爲樂見啊,你忘了我們現在已經是盟友了麼?”

蒂莫西起身,一步步向他逼近,直至對方的身軀被燈光投射下來的自己的陰影覆蓋。“聽着,小東西,是你在請求我的庇佑。如果不是牽扯到阿萊西奧,我完全可以捏住你的喉嚨直到你斷氣,再自己去找那塊牌子,這樣我得到的就不止是五分之四了。或許你以爲你可以在那些業餘的、下九流的連環殺手羣裡稱王稱霸,但在這裡,你什麼都不是!”他快意地冷笑,“明白了嗎,連環殺手殺手?”

顯然對方查過他的底細,很可能也聯繫過阿萊西奧。但殺青並不擔心這一點,因爲他所說的關於阿萊西奧的一切,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事實;而另外的百分之一,也就是“密友”的那部分,他知道阿萊西奧在心底隱隱希望它變成事實——他一貫對其他人的個人情緒洞若觀火,並善加利用。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枚象徵家族傳承的重要戒指,阿萊西奧爲什麼沒有向他的兄長提及?還是說,權力話題真是這對兄弟之間不能觸及的禁忌?殺青心裡念頭紛轉,面上卻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淺笑:“明白,‘教父’大人。”

蒂莫西微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對方會願意低頭受教。但這樣更好,一個識時務的投機分子總比一個不識時務的危險分子好對付得多,他像獎勵又像威脅似的,撣了撣對方胸口並不存在的灰塵,說:“那就去取回我應得的東西,以及,別讓我的弟弟傷心。否則,你也就不再需要這顆心了。”

加州,洛杉磯地區奧蘭治縣。

里奧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快餐店裡,一邊解決晚餐,一邊等待羅布或者凱利藍那邊的回話。這家店的牛肉乾酪漢堡口味相當不錯,但他心不在焉,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了,招手示意服務員來買單。

那種被暗中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不僅僅是窺視,尖銳的惡意與殺機像一條無形的彈道,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洞穿。里奧猛地起身,於此同時,女招待帶着精心設計過的甜美微笑站到了他身側:“28.5元,謝謝。”

里奧從口袋裡掏出一張50面額的,塞給對方後匆匆離位。女招待手握鈔票,一臉遺憾地凝視黑髮帥哥的背影:比起21塊5的小費,她更希望對方能把電話號碼寫在紙巾上。

里奧追到店外,街道上車輛往來穿梭,人們三五成羣地走過,夜色籠罩着華燈初上的城鎮,那一點危機感彷彿又被茫茫人海吞沒。

究竟是誰?還是自己精神緊張、反應過度?里奧也不禁有些迷惑了。

在他看不見的暗處,一支槍口緩緩縮了回去。在女招待無意中擋住目標時,它的主人知道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不過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可以繼續等待。

手機鈴聲響起,里奧避到一處牆角,接通對話。

是凱利藍,他從ICPO那邊弄到一些內部資料。實際上,國際僱傭兵組織形形色色多如牛毛,有黑有白,有個人組織、有國家政府暗中操控,還有些披着保安公司的外皮在戰亂地區渾水摸魚。但真正具有規模、實力強悍的也不過十幾個,因爲多數爲精英,核心成員相對固定。按照里奧的要求,篩除那些由美國政府控制的(爲數還不少),兩年前,發生過重大變故的僱傭兵組織是“上帝武裝聯”,因爲強擄兒童與少年受訓被國際刑警嚴厲打擊,第四任首領希特死亡,繼任的女首領羅娜希珊帶着主要成員隱蔽起來,從此銷聲匿跡。但警方懷疑該組織仍在不少國家地區秘密犯案。

“不,不是這個。”里奧不假思索地說道,“還有嗎?”

凱利藍猶豫了一下,“也許還有一個,我不太肯定,相關資料太少了……‘北極狐’,或許有人聽過它的名字,但對它的具體信息卻一無所知。一個相當神秘離奇的組織,成立於1984年,成員僅有34名,無論如何舊去新增,固定只有34名,大部分時候受僱於私人,有時也執行一些違反國際法的任務,綁架、暗殺,對政權首腦的斬首行動之類。據說——”他強調了這個詞,“兩年前在一次極端危險的行動中嚴重受創,部分成員戰亡與脫離。”

“部分成員,可以再準確一些嗎?比如他們的姓名或代號?”

“噢,親愛的老朋友,就算你答應把我之前欠的人情全部結清,我也辦不到這一點。”凱利藍語調誇張地說,彷彿想象着里奧英俊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的樣子,他嘿嘿笑起來。“據說——”他再一次強調了這個詞,“‘北極狐’裡曾有個亞裔成員,但現在如何,只有上帝知道。”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里奧握着手機,仔細咀嚼着這個信息裡的每一個字眼,形狀優美的雙眉習慣性皺起。這個神出鬼沒的僱傭兵組織,傳言中的亞裔成員會是殺青嗎?里奧無法確定。如果是,他在脫離組織後,爲什麼成爲連環殺手殺手,這是否跟他幼年時期的某段經歷有關?關於殺青的過去依舊迷霧重重,但里奧覺得,他正隱約從濃霧中窺見真相的只鱗半爪——他不知道,在揭開覆蓋其上的重重僞裝之後,將面對一個怎樣鮮血淋漓或者潰爛猙獰的真相,但他相信,如果不揭開它、治癒它,它將永遠沉淪黑暗,直至被扭曲失控的慾望深淵徹底吞沒。

注1:藍色通緝令:國際刑警組織發佈的七色通緝令之一。即“國際情報參照通緝令”,要求得到國際罪犯的所在地、身份、犯罪經過等有關情報。

注2:“戰爭來來去去,我的戰士們永存!”:“Wars come and go,but my soldier stay eternal.”著名涉黑說唱歌手Tupac的名言。

第63章 灰色地帶

因爲羣體暴力鬥毆,導致犯人七死二十五傷,雷克斯島監獄第五區進入了一級戒嚴狀態。大規模搜查違禁物品後,獄長下令將全部犯人鎖進各自的牢房,取消放風、洗澡,沒有食物,只提供極少量飲用水,持續72小時,以示懲戒。

忍飢挨餓的日子十分難熬,犯人們從開始的罵罵咧咧,到後面一聲不吭節省口水,私底下用昂貴的代價向有藏貨的獄友換取一點點果腹之物。

相比起來,受傷的犯人在醫務室的待遇還好一些,雖然醫務人員人手不足、態度懈怠,但至少還能吃上飽飯。八名重傷患在監護區留治,其餘十幾名傷勢較輕的,處理完傷口、開了藥,就被獄警押送回牢房。

獄醫法莫正在處理一道肋側的銳器傷,它從左腹環過腰身一直延伸到後背,長而鮮血淋漓,看起來相當嚴重,但其實只是較淺的皮外傷,甚至不用縫針,只要用消炎紗布和繃帶包紮就夠了。法莫潦草地包紮完傷口,正待轉頭朝守衛說聲“這個可以送回去了”,手心裡驀地被塞進一團皺巴巴的鈔票。

“拜託,讓我在醫務室休息一天吧,回去連口飯都吃不上。”殺青低聲說,黑髮下一雙溼漉漉的眼睛飽含懇求,面容因失血蒼白而顯得越發溫良,“可以嗎,您的賬號在這週末前會多出500塊。”

法莫瞟了一眼鈔票面值,不動聲色地彈進外衣口袋裡,對守衛說:“這個傷勢嚴重,需要留治。”

殺青朝他投了個感激的眼神,一臉虛弱地躺回病牀上。

晚餐過後,法莫例行公事地來給重傷患做檢查。走到殺青牀邊時,他俯身在對方耳畔說:“小子,你知道在監獄裡忽悠醫生的下場嗎?”

“當然,你們是白衣天使,誰會蠢到去得罪天使呢。”殺青微笑着回答,“週末前一定會到賬的。另外,如果我說每個月都能到賬,咱倆是否能詳談一番?但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點,對吧。”

法莫思考了幾秒鐘,很快就做出決定——獄警們廣撒網多捕魚,有的是機會賺外快,但獄醫的油水卻沒那麼豐厚,這可是個不錯的機會。“他需要到裡間做個過敏皮試,”他對值崗守衛說,在一名守衛懶洋洋地打算陪同時,又補充了一句:“沒事的,我自己能搞定。”

守衛巴不得清閒,趁機走到過道上去抽菸。

法莫帶着殺青走進裡間,反鎖上門,開口剛吐出個“你”字,就被一個手刀劈在頸側,瞬間暈厥過去。

“抱歉醫生,雖然你是天使,但我不是基督教徒。”襲擊者毫無誠意地說,彎腰從白大褂裡搜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藍星狼蛛,我的老朋友,最近生意好嗎?”

“還行。聽說你在雷克斯島度長假,我還以爲你要修身養性了。”一個清冷的年輕男人的聲音從彼端傳來。語聲異常清晰,卻比常人少了感情波動,似乎經過某種技術處理。

“相信我,這裡可不是什麼能‘修身養性’的地方。時間有限,不閒聊了,幫我查個人,”殺青翻了翻獄醫的胸牌,“米歇爾·法莫,第五區獄醫,我需要他的一些不可告人的把柄。”

“簡單,人人都有把柄。要多大?”

“能逼他偷偷修改監獄醫療檔案,把我轉入精神病區那麼大。”

對方失笑:“那可不算大。我相信基於你爲了打這通電話所幹的事,他會很樂意把你綁在束縛牀上。”

“我想也是。”

說話間,代號“藍星狼蛛”的頂尖黑客已經獲取到全部信息,言簡意賅地告訴了殺青。

“謝了,可以賒賬嗎,等我假期結束後再付?”

“這次不收錢,你可以用一個建議來交換——我知道你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玩弄’可不是個褒義詞,你可以說‘洞察’或者‘利用’。如果是這方面的建議,你問吧。”

“怎麼讓一個……”黑客罕見地遲疑了一下,“一個天性喜新厭舊的人學會專情?”

殺青無聲地笑了:“天性?親愛的,這可不好改。我只能說,要麼讓‘舊人’做個每天刷新的百變嬌娃;要麼就讓他永遠沒有接觸‘新人’的機會。”

“我會考慮的。”對方說完,結束了通話。

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面朝下趴着,雙手僵硬地搭在桌沿,血泊浸透了案上的書頁以及壓在桌面的那張臉孔,再從彎曲的手腕處粘稠地往下滴落,像一條似斷非斷的紅蛇。

里奧走到書桌前,查看男人血肉模糊的脖頸。氣管、食道與頸動脈被利刃割斷,斷口處沒有多餘的皮瓣,顯然是一刀致命,兇手手法嫺熟、乾脆利落。他伸手摸了摸屍身,體溫猶存,死神剛剛收割走這條性命。

幾個小時前,羅布打來電話,不負所望地從老同學那兒打探到那名線人的居住地址。黑髮探員立刻乘機飛往舊金山,按圖索驥進入這棟城郊的舊公寓,最後在空蕩蕩的書房內看到這一幕。

有人搶先一步,在他趕來求證之前殺人滅口。

房間內一片死寂,但里奧能感覺到,那個人仍在這棟房子裡,用殺機暗伏的目光鷙視着他。

“——我知道你就在這兒。”里奧環顧四周,揚聲說道,“我知道你一路都在跟蹤我,從奧蘭治到舊金山。因爲我正在調查的事情,觸動了你的神經,讓你產生某種威脅感是嗎?但開誠佈公地說,我並非針對你,相反的,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談談。如果能用什麼我有的東西,來換取你的一些情報,我認爲我們彼此不妨考慮一下,‘北極狐’。”

周圍毫無動靜,他像是對着空氣說話。

房門悄然向內開啓,老舊門軸發出呻吟似的微響,里奧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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