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南宮子軒見雲傾城坐在那裡大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是,隨即南宮子軒掩藏了情緒,繼續和顏悅色道:“本太子此次前來是要告訴相爺,今天早朝後本太子又和父皇請示過,父皇只是希望本太子能娶個賢良淑德、出身高貴的女子爲妻,只要是雲相爺的女兒就可以,不一定非得是傾城。”
南宮子軒說着,傾城兩個字咬的極重。
“真的?”跪在地上的雲相和坐在那裡的雲傾城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真的。”南宮子軒淺笑着保持着風度,給了二人一個肯定的答覆。
十九頓時感到兩個人都是一陣歡喜,但又都極力隱藏着。
雲傾城馬上自己站了起來,擦乾了眼淚道:“太子哥哥喜歡誰,傾城幫你去喚。”
“這個。”南宮子軒見雲傾城如此問,打了一個遲疑,目光在屋子裡的女眷身上掃來掃去。
這羣女眷裡有云相的女兒們也有他的小妾,但是不論是誰被太子看到都立即抖了抖,往後退去。
南宮子軒看了一圈,原本圍在他身邊的女眷,居然非常有默契的退出了一個空圈子。
南宮子軒苦笑,雲相則是站了起來,朝衆人威嚴的望了一眼,斥責道:“能照顧太子病體是你們和你們的女兒莫大的福分,雖然以後有殉葬的可能,你們也不該如此讓太子寒心。”
十九聽了心裡大笑,原來這些人不但怕做寡婦還怕殉葬啊!
只見南宮子軒忽然咳了一聲,然後擡起眼眸再次環看了一圈室內道:“這樣吧,本太子的身子本太子清楚,不論是誰有心伺候本太子,現在可以站出來,無心的馬上離開這個房間,本太子不會追究你們的任何不敬之處。”
南宮子軒的話音一落,衆女齊齊的交換了一下眼神,竟然呼啦一下作鳥獸狀散了。只是片刻,屋子裡就只剩下了四個人,太子南宮子軒、丞相雲武德,看病的老大夫還有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十九!
瞬間,南宮子軒和雲武德都用詫異的眼神看過來,十九隻好乾笑,心裡道,自己餓了整整五天,又被雲傾城推下水,現在的自己站着都難,想要象剛纔那些女子一般飛快的跑出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但是,這些話十九自然無法說出來只能在心裡想了想。
馬上,雲武德幾步走到十九面前,眼含喜悅激動道:“沒想到,我雲武德還有一個這麼孝順這麼爲雲家考慮的女兒。”說着,雲相看着十九小聲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十九頓時有想要罵孃的衝動,你當爹的居然不認得自己的女兒?
“十九,她叫雲十九。很好聽的名字。”不待十九罵娘,南宮子軒在雲相背後替十九回答了。
雲相聽了忙回身看向南宮子軒道:“太子殿下對老夫這個女兒可還滿意?”
南宮子軒鄭重其事的看了看十九,眼前的少女雖然不算絕色也是可以算上楚楚動人,尤其那一雙眼睛異常的明亮。
但此刻她的臉上全是自己噴的那口鮮血,甚是怕人。
而且她的一身衣裙破破爛爛,腳上的鞋子還破了個洞,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沒有,看來這個雲十九在雲家還真不是一般的受氣,怪不得她會對雲傾城……。
南宮子軒想到這裡,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容,咂咂嘴道:“長相還可以,就是這妝容實在嚇人,唉,不過看到忠心可嘉的份上,本太子
就委屈一下娶了她吧!“
雲武德聽了面色一紅,忙躬身一禮道:“老夫遵命。”
南宮子軒滿意的看着由於身子虛弱還不能自由行動的十九,一絲壞笑浮上眼眸道:“既然十九小姐沒什麼異議,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了,你們退下吧。本太子要休息片刻,十日後花轎會來迎取十九小姐過門的。”
說罷,南宮子軒便朝後躺去,一邊的老大夫趕忙伸手相扶。
雲武德見了知趣的退出去,邊退邊拉一邊的十九。
十九此刻卻滿面怒容,但無奈身子不爭氣,無法發作,什麼叫十九沒異議。明明自己就是有異議。
雲相一拉之下十九沒動,嚇了一跳,但此刻十九滿臉是血,雲相卻沒有看清十九的表情,忙朝門口招手,門口跑進兩名隨從,雲相使了個眼色,二人合力把十九架了出去。
到了門外很遠,兩個人才把十九放下。
十九心情異常不好,想自己堂堂現代女殺手,叱吒風雲,到了古代,居然被人賣了做人情連聲都無法吭。
見雲相站在自己面前,十九費盡了所有的力氣低聲說道:“我不想嫁。”
雲相聽了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然後低聲對十九道:“這個可由不得你。雲家需要你嫁,本相需要你嫁,太子需要你嫁。你只能嫁。”
說罷,雲相又對那兩名隨從道:“把小姐送進別院,好好伺候,吩咐夫人好好照顧。”
然後,雲相看也不看十九一眼,轉身離去。
十九柳眉倒豎,剛要發作,那兩名隨從卻適時的把十九架起來,並道:“十九小姐,得罪了。老爺的吩咐,我們只能遵從。”
十九就這樣委屈外加仇恨的住進了相府最好的別院,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做了待嫁新娘。
自此,十九好吃好喝好住的每天被人伺候着恢復體力。
十九也想過逃跑,但是運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才發覺這具身體太弱了,完全無法適應自己過去殺手的生活。想在重重保護的相府跑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看來有些事情還真是急不得。無奈十九隻好安心的過起了大家閨秀的生活,白天被人簇擁着、伺候着,每到夜晚,夜深人靜之時,十九會悄悄的起來,在室內做一些簡單的自我訓練。
這樣日子過的很快,一轉眼就過去了九天。
這些天過下來,通過十九悄悄的練習,身子已經恢復了基本的體力,翻牆跳躍和簡單的刺殺都沒有問題,只是精準度有待提高。
十九忍耐着過活,卻覺得相爺夫婦的態度十分有意思,由開始的看着十九怕十九逃跑,到後來每天對十九笑臉相迎,還明裡暗裡的教育着十九嫁過去了不要忘記婆家生她養她的恩德。十九真是哭笑不得,這樣的人品也可以位居高官?
只有那個雲傾城,依舊還是一副高傲的樣子,每次見了十九都言語譏諷的說着,今天你風光,他日還不知是誰風光呢。
十九不解,悄悄問了下人,才知,雲傾城含了嫁給朝中的另一位王爺——西王的心思。因此纔有此言論。
十九對她毫不理睬,雖然搜尋了記憶中有西王這個名號,據說是極受皇上疼愛的皇子。
但是十九沒見過這個人,也無法判定雲傾城想嫁的這個人是個什麼人品。
因此,二人若是見到就互當空氣。雲相夫婦見了雖然想要勸解,卻是誰都不給面子,也只好聽
之任之。
這天十九掐指算算明天就是自己出嫁的日子,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決定在半夜時找機會出府,以後海角天涯,憑着自己的本事過活。遠離這些無聊的算計和權謀。
夜半時分丫鬟們都已經熟睡,十九捲了一些細軟後悄悄打開了自己房間的窗子,縱身躍了出來。
相府其實很大,但巧的很十九住的地方離院牆很近,因此,十九到了外面豪不遲疑的躲在窗下,看看左右無人,馬上像一隻靈巧的小貓一樣朝牆邊竄去。
牆邊有月光照出的陰影,十九幾步跑進黑影裡,蹲下身子,正要找個合適攀爬的位置爬上去,遠處卻傳來了腳步聲。
黑暗中,十九回頭眯了眼眸望去,見是兩個家丁手裡提了燈籠走了過來,大概是巡夜的。
十九暗罵了一句晦氣,便緊貼牆邊,蹲在那裡不動了,想等着兩個家丁走過去了再爬牆出府。
哪知這兩個家丁,走到這裡突然累了,竟然找了一塊大石兩個人坐了下來。
十九心裡暗惱,卻也沒有辦法,只好蹲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們把燈籠放在一邊,其中一個說道:“你看到太子府送過來的聘禮沒有?老爺夫人看了都嘆氣了。”
另一個道:“是啊,本來以爲,不管怎麼說這十九小姐嫁過去也是個太子妃,老爺的臉上能增添幾分光彩,可是現在看來,這嫁過去不被人笑話就不錯了。”
十九心裡一動,爲什麼嫁給太子會被人笑話?
頭一個道:“是啊,富貴人家娶親,金銀珠寶都要拉過來幾馬車,何況是太子,即便是掛名的太子,也不該如此的寒酸,只是送了三千兩銀子過來,老爺準備嫁妝還花了五千兩呢。”
十九一皺眉,古代的規矩自己是不懂,但是嫁妝比聘禮花的錢還要多,似乎真的不合規矩了。
而且,那個太子是掛名的嗎?爲什麼?
又有人說道:“聽說,太子昨日又吐血了,御醫去了很多,弄了半天才醒,唉,說不定連這個月都活不過去啊。”
十九聽的清楚,那個病秧子居然真的要死了……
兩個人說完這句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一個才說道:“看來我們十九小姐的命太苦了,怪不得傾城小姐不肯嫁,誰願意年紀輕輕就一個人守着諾大個太子府孤零零的過日子?”
另一個道:“就是,要是夫君真死了,太子府早已是外強中乾連錢財都沒有。傾城小姐是夫人的掌上明珠,怎麼會選這樣的婆家!看來那個十九小姐還真是倒黴了。唉。”
說着,兩人大概是歇過來了,全都站起身,又提了燈籠走過去了。
十九見他們走遠了,自暗處走了出來,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出神。
原來這個太子生活的如此的不如意,搜尋了一下原本十九的記憶,似乎這個太子很早便死了娘,有了太子的名分也據說沒有實權,而且患有先天不治之症,這麼多年來人們議論最多的不是太子什麼時候臨朝監國,而是什麼時候他會死去。
在人們的眼中,現在的南宮子軒苟延饞喘到二十多歲,簡直是奇蹟。
十九站在那裡,望着高高的相府牆頭,那是自己自由的希望。但是這一刻,她猶豫了。
那個虛弱的男子,沒有任何人生樂趣的男子,掙扎在生與死邊緣的男子,會不會因爲自己的逃婚打擊而一命嗚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