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很安靜。薰香繚繞,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慕容流蘇躺在上好的楠木牀上,身上沒有蓋被子。她的臉上還帶着一絲微微的粉紅,那是小狐狸給她吞了保顏的藥所致。只是,她沒有了呼吸。
小狐狸淚珠兒直在眼眶裡打轉,流蘇姐姐,你就這樣拋棄了所有人麼。
就在滄禹皇宮裡,就在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煙予受傷了,可是流蘇姐姐卻說,“不要殺了他。”當時,自己看見流蘇姐姐臉上的笑,覺得好恐怖。
就算自己不聰明,也是知道煙予未來的日子難過了。醉醉說,流蘇姐姐和小玄都是同一類人,有仇必報,得罪了他們的必將千百倍的討回來。
可是流蘇姐姐還沒有說怎麼對付煙予呢,自己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自己以爲流蘇姐姐又在和大家開玩笑,就像以前一樣。
所有人都不相信,誰又相信呢。
但是流蘇姐姐是真的沒有呼吸了。師傅的突然而至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我也吃了一驚。
師傅他老人家不是雲遊四海麼,怎麼突然出現了呢。
師傅的話更讓我吃驚。師傅說,流蘇姐姐是異世之魂。異世之魂是什麼意思?就是其他世界的魂魄附在了這具身體上。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着師傅,師傅說了一個很長的故事......關於流蘇姐姐,關於異世之魂,前世今生。
師傅說,世世代代的殺孽啊。註定了不是長壽之人,註定了要受永世的折磨。
小玄瘋了一樣的衝過去,他說,他管他狗屁天地,他只要流蘇姐姐活過來。
師傅一聲嘆息。
門扉開啓的聲音打斷了小狐狸的回憶。小狐狸擡頭,就看見煙玄穿着一襲白衣站在門口。
小狐狸站了起來,向外走去。因爲她知道小玄是多麼的傷心,小玄每天都出去找那個幾千年前對流蘇姐姐施與詛咒的人。但是,每天晚上必定回來守着流蘇姐姐。
師傅說那個人必定每一世都傾國傾城,絕代風華。會爲她華髮,傷情至死。
小狐狸和煙玄擦身而過,煙玄就像沒有看見她似的。
門被從外面帶上,煙玄坐在牀邊,靜靜的看着牀上的慕容流蘇。
煙玄俊顏消瘦,但是很乾淨,很漂亮。因爲他記得在漁村找到她時,她說的那一句話,她說,怎麼就成了這副德行?
握着她冰涼的手,心底都是苦澀。
流蘇娘子,若是你來這世間一遭,卻不是爲了煙玄,煙玄很傷心啊。
煙玄的心很痛,儘管這樣,煙玄還是很開心遇到你。
若是真有前世今生,那麼,煙玄的前一世是不是一個超級大好人?所以上天才讓我遇到你?
流蘇娘子,那個詛咒之人,我想是西月無殤吧。
可是他卻被煙玄送入了海底。那個臭道士說,那人沒死,可是所有人卻再也找不到他。
流蘇娘子,你睡着了後,逆龍教的人來救走了煙予。其實是煙玄故意把他放走的。因爲那個臭道士說,血債怨恨越多,流蘇娘子醒來的機會越渺茫。
煙玄嘴角勾起微微的笑。
流蘇娘子,你早就找到地圖中的寶藏了吧,所以才能讓離恨天造出那樣具有毀滅性的武器。
流蘇娘子,你不告訴煙玄,其實煙玄都知道,所謂的地圖竟然是煙玄給你那個簪子和你手上那個鐲子。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那花紋就是真正的地圖吧。
而且,地圖所指示的地方還是在瀾月的皇宮。
流蘇娘子很聰明呢,所以才一定要做瀾月的皇帝麼。
其實煙玄什麼都知道,但是煙玄不說,因爲流蘇娘子玩得開心啊。
流蘇娘子,其實煙玄一點都不怕啊,一點都不怕你只是一縷幽魂。我就說呢,流蘇娘子那麼特別,一定不是俗人。
流蘇娘子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
流蘇娘子,現在你是不是就在某一個地方看着煙玄呢。
臭道士說,流蘇娘子的魂魄會在三界之外遊離,一個人飄蕩,回來不到,也轉世不了。因爲,這是流蘇娘子的十世詛咒,若是破不了,將不能再世爲人,魂飛魄散。
流蘇娘子,煙玄好怕,怕流蘇娘子真的不要煙玄了。
臭道士說,流蘇娘子轉世這麼多次,第一次在這世上留下了骨血,所以還有一絲羈絆。正是因爲這樣,流蘇娘子的魂魄會遊離一段時間。若是沒有紫玄,流蘇娘子就沒有了.......永遠的沒有了......
流蘇娘子,紫玄已經登基了,柳寒和靈在他身邊。
那個臭小子簡直就是一個惡魔,那麼小的年紀,卻是整得那些大臣苦不堪言。還一副無辜的樣子,這一點,真像流蘇娘子啊。
煙玄悟着胸口,壓下那苦澀和心痛。手顫抖的撫上慕容流蘇的容顏。
流蘇娘子.......
流蘇娘子.......
流蘇娘子........
煙玄的頭埋在她胸前。一滴晶瑩滑落.......
流蘇娘子,煙玄一定可以把你救回來!煙玄只是心疼,只是心疼流蘇娘子一個人。沒有人伴着流蘇娘子,沒有人被流蘇娘子欺負。
流蘇娘子,要是你冷了,誰來給你取暖?
流蘇娘子,要是你熱了,誰來給你打扇?
流蘇娘子,要是你累了,誰來伴你入眠?
流蘇娘子,煙玄只想守你,護你一生,免你災,免你苦,寵着你,慣着你,看着你......
流蘇娘子,上窮碧落下黃泉。
夜風微涼。
小狐狸坐在庭院裡,看着遠處模糊的山影。這雅緻的房子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晚上的時候小玄就會回來。當然,她能感覺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房子周圍有很多人守護着,那些人都是關心流蘇姐姐的人派來的吧。
因爲師父說,環境越清幽越好,人不宜多。所以,他們都沒有來看過流蘇姐姐。
嘆了一口氣,詛咒之人.......沒有人告訴自己詛咒之人會是誰,不過看樣子大家好像都知道。
師父也沒有說到底要怎麼打破宿命,他只說到時候他自會告訴大家。
小狐狸回頭望了一眼屋子的方向,靜靜的。小玄還是沒有說過一句話啊。
流蘇姐姐要是真醒不過來了,小玄他......不會的,流蘇姐姐一定會醒過來的!
而另一處繁花盛開的人間仙境。
潔白的象牙牀,雕刻着復古的花紋,大朵大朵的蓮花開得璀璨,牀四周飄蕩着純白色的紗幔。
隱約中,牀上有一個人躺着。同樣的雪白,纖塵不染。只是氣息微弱,美目緊閉。
屋子裡立着幾個白衣女子。望向象牙牀時,皆是眉頭深鎖。公子已經昏迷數日了......
當日她們見公子的信號,尋着信號找到公子時.......簡直慘不忍睹......那是在一片淺海灘上,公子胸上,手上皆是已經開始潰爛的傷口,而且公子中毒了!
要不是公子的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早就已經......
到底是誰!居然忍心傷害公子!衆女子眼裡是濃烈的殺意。
可是公子.......又有誰傷害得了公子,能給公子下毒呢.......
那牀上之人正是被隱他們擊落海底的西月無殤!
若不是那若有似無的氣息,任何人都會以爲他已經去了,整個人透明蒼白得厲害,就那麼靜靜的躺着。
窗簾門簾皆是垂着白色的流蘇,被微風一吹,搖搖曳曳,看上去漂亮異常。
這個屋子裡的整體色調就是白色,和西月無殤整個人一樣.......
是的,西月無殤那早在給慕容流蘇第二次換血時就盡數白了的長髮此刻已經恢復了銀白。畢竟那些染料再厲害,也經不起海水長時間的侵泡。
依舊是絕世的容顏,依舊顛倒衆生,只是讓人更爲心疼。爲了那早生的華髮。
西月無殤還沒有醒過來,這是“瑤宮”,一個神秘到沒有幾個人聽說卻又真實存在的組織。
所以,外面的所有人找不到他也情有可原。
可是別人找不到,不代表另一個人找不到,那個人就是闕閻!
當然,闕閻沒有來過瑤宮,但是他好歹跟了西月無殤十幾年,自己又是做情報收集那些勾當,多多少少早就懷疑了,雖然花了些時間,好歹讓他找到了。
ωwш● t t k a n● c○
闕閻這次穿的是一襲紅衣,當他落在那美得不真實的瑤宮外面時,就被數十個白衣女子圍住了。
闕閻臉上的笑依舊慵懶,“各位姐姐,這就不認識闕某了麼?”
拿着長劍的白衣女子互相看了一眼,這個人,她們是知道的,是公子多年前救的。但是,瑤宮不是他可以來的!
“闕樓主,我勸你早點離開,傷了和氣可就不好了。”一個白衣女子冷冷的說道,那是絲毫不講情面啊。
闕閻聳聳肩,笑得妖嬈,“我要見主子。”
不提西月無殤還好,一提到,這些女子眼裡的寒氣更甚,他是做什麼吃的,主子被人傷成那樣,他還有臉出現!
“不要讓我們說第二遍!”
“各位不想知道我見主子爲了什麼事麼!若是主子怪罪,你們擔當得起麼!”闕閻臉上的笑帶了幾分諷刺,這些女人,都快分不清尊卑了!
剛剛說話的那個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就算你現在看見公子,也沒有用。公子一直沒有醒過來。”
闕閻臉上的笑意微微頓住,沒有醒過來.......
“請回吧,闕樓主。若是公子醒了,小婢們自當將闕樓主來過的消息傳達。”
闕閻微眯着狹長慵懶的眸,“既然這樣,我一定要去看看!難道你們不想主子早點醒過來麼!”
挑眉,“怎麼,你們以爲我會傷害他!”
衆女子看了看他,終究是讓開了一條路。
闕閻穿過她們,走進那好像不似人間存在的屋子。
入目的是刺目的一片白,卻白得妖嬈,白得好看。
屋子裡也站着四個白衣女子,看見闕閻進來了,望了他一眼,但是卻沒有具體的動作。因爲她們知道,既然姐姐讓他進來了,那麼就是可以相信的人。
闕閻不動聲色的靠近那諾大的精緻象牙牀。
目光鎖定牀上躺着的人。卻在看見那朦朧的華髮時,微微頓住。
垂下眼眸,自己那樣做,卻是害了他麼......可是,以他的武功,怎麼會.......
準備去撓開那飄動的紗幔,卻被一個白衣女子攔住了,“闕樓主。”
“讓開。”闕閻淡淡的兩個字,卻是讓女子心底一寒。但是卻也沒有讓開。
“要在這裡動手麼。”闕閻挑眉。
女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牀上躺着的西月無殤,這個瑤宮沒有沾上過一滴血跡和不乾淨的東西,因爲公子不喜歡。想到這裡,退開了。但是眼光卻沒有離開闕閻。
闕閻並不在意,撓開紗幔,直直的盯着牀上的西月無殤。
“他怎麼了?”
“受了嚴重的傷,而且中毒了,姐妹們盡了全力,但是也只是壓制住,卻解不了。”
闕閻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我要帶他走。只有這樣,纔可以救他。”
“闕樓主!”
“若是你們不放心,大可以派人跟着。”
衆女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人出來說道,“好。”
三日過去。
在這幽靜漂亮的院子裡,小狐狸看到了久違的師父。
小狐狸驚喜的跑過去,“師父,你回來了,是不是想到救流蘇姐姐的辦法了?”
道長撓着他長長的鬍鬚,看了一眼天色,“那個可以救她的人就快要到了。”
救流蘇姐姐的人?那個下詛咒的人?既然師父知道,爲什麼不說哪裡可以找到他!“師父,既然你什麼都推算出來了!爲什麼不算算那個人在哪裡!要讓小玄他們到處找!”
道長看向小狐狸,搖了搖頭,這丫頭終究是沒有慧根啊,“丫頭,師父雖然能算盡世間很多事情,但是師傅不是神,算不到人心。所以,師傅只能對已經發生的事情估摸出大概。丫頭啊,你不會明白的。”
很多事情他算不到,就像算不到闕閻會去找西月無殤一樣。
只是這世間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該來的終會來,該走的亦是留不住。
那天下午,小狐狸就見到了傳說中的那個下詛咒的人。
她瞪着驚愕的眼睛,看着幾個白衣女子擡着轎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當隨行的一名紅衣美男子託着轎子裡的人出現的時候,她眼睛瞪得更大了。儘管那個人形容消瘦,長長的華髮,但是她還是認出來那個人是——西月無殤.......畢竟像他那麼美的人,見過他的人要忘記很難。難道,他就是那個很多世以前就對流蘇姐姐下詛咒的人?
小狐狸嚇得一下子跑進屋子,正好撞見她師傅出來。
“師傅,來了!”
道長沒有回答小狐狸,眸光直直的射向被扶着的西月無殤。
的確是,只是就算他每一世身體都會有病魔纏身,但是應該不至於如此......
眸光一閃,不對,他中毒了!
“老道長,人我帶來了,至於你說的那些鬼話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不能救都只能在把他毒解了之後等他醒來了再說。”闕閻對那個道長並沒有一般人那樣尊重,話說得依舊慵懶隨意。
老道長示意他把西月無殤帶到屋子裡。
闕閻抱起西月無殤,走進了屋子,那些女子被老道長攔在了外面,“幾位,就此停步吧。若是你們想他醒過來。”
那四個女子在聽見他這話時,停下了跟進的腳步。
小狐狸跟了進去,把門關上。
“把他放到牀上。”老道說道。
闕閻走進那楠木牀,看着牀上靜靜躺着的慕容流蘇,微微眯起眼睛。
把懷裡的西月無殤放在她旁邊。兩個人都是身着白衣,靜靜的躺着,只是慕容流蘇看上去要比西月無殤紅潤一些。
“現在,你也要出去。”老道對闕閻說道。
闕閻看了他一眼,微挑眉,也沒有說什麼,就出去了。
小狐狸緊張的看着自己的師父,因爲她發現西月無殤中的毒是自己曾經無意中研發出來的,這世上恐怕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怎樣配置和怎樣去解。
不對......還有一個人也知道,還是自己教她的......
道長給西月無殤號了脈,然後轉頭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身子一縮,“師傅。”
“哎,天意啊。丫頭,你還不趕快給他解毒。”
而門外,煙玄卻是回來了,這一次同來的還有隱。
當王爺聽說有人在這裡來了時,從數十里之外的地方飛奔了回來,可是王爺這身子,數日來的不休不眠,已經到了極限了。叫他怎麼放心讓他一個人來呢。
煙玄像是沒有看見那幾個白衣女子和闕閻是的,徑直要推門進去。
闕閻卻伸出了手,“那個老道在裡面。”他沒有說其他的,相信意思煙玄應該明白。
煙玄頓下腳步,面無表情的斜睨了他一眼。
闕閻心中苦笑,呵,自己到底裡外不是人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自己註定是什麼都得不到的.......
就在門口的人一觸即發的時候,門被打開,道長看了他們一眼,對着煙玄說道,“若是想她醒過來,這三天都不能進去打擾!” 》≠》≠》≠》≠,
煙玄平靜無波的眸子終於動了動。流蘇娘子有希望了麼.......
“能救她的人還沒有醒過來,貧道和小狐狸會一直在屋內守着,記住,這期間,任何人都不能闖進來!”老道說完,又轉身進去了。
屋子裡,小狐狸已經給西月無殤餵了解藥,只是西月無殤還是沒有醒過來。
老道放了一個蒲團在地上,開始打坐。
小狐狸撇撇脣,坐在檀木椅子上,手支着頭,遙望着牀上的西月無殤和慕容流蘇。
流蘇姐姐有救了麼?
貓:親愛的們,留言啊,還有支持某貓的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