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時間很緊湊,倆人白天忙得不可開交,溫小輝還老接電話,一接就要說上一個小時,黎朔自然知道是誰打來的。
整個軟裝過程,都是他們親手完成的,他們擔心僱人來弄,會引起酒店的懷疑,黎朔是打算用完之後直接賠錢的,不想現在跟酒店扯皮。累是極累,可想到能在趙錦辛疲倦的時候給予暖心的祝福和安慰,他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這天晚上,黎朔摟着趙錦辛,給他念書,這是一本最近暢銷的驚悚小說,一個個的單元故事,頗有意思,趙錦辛聽得昏昏欲睡,枕着黎朔的臂彎撒嬌:“好嚇人啊。”
黎朔失笑:“你真的在聽嗎?就說嚇人。”
“人家膽子小嘛。”趙錦辛嬉笑道。
黎朔合上書,想試探趙錦辛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的生日,他把玩兒着趙錦辛修長的手指:“你打算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
“等我哥傷情穩定下來吧,今天有點感染,他爸在外執行任務呢,回不來,雯姐還得顧着公司,兩頭跑太累了,所以我現在不能走。”
“他不是還有兩個姐姐嗎?”
“她們呀。”趙錦辛笑笑,“不行的,跟雯姐不一樣,遇事就慌了。”他擡頭看着黎朔,“你覺得煩了嗎?想回去?”
“不是,我現在半個閒人,在哪裡都一樣,我陪陪你們吧。”
趙錦辛撅起嘴:“爲什麼要加‘們’。”
黎朔笑着揉了揉他的頭髮:“比起你,我還是更不放心程秀,這性質不一樣,這你也要吃醋啊?”
“你親我一下我就好了。”
黎朔笑着親了他一口:“多大個人了,怎麼這麼愛撒嬌……對了,週日一起去看個電影吧?有個科幻片我挺感興趣,當時美國上了我就沒空看,正好趕上國內上映了。”
“行啊,咱們吃完晚飯就去看。”趙錦辛溫柔笑道,“這段時間都沒空陪你,等我哥好了,我的時間都給你。”他湊過去,咬着黎朔的耳朵說,“天天把你喂的飽飽的。”
黎朔曖昧道:“行,我等着。”他見趙錦辛對週日這個時間毫無反應,看來是真忙忘了,又或者記得,只是沒心思過,無論是哪一個,都夠讓他心疼的了,畢竟這可是本命年的生日。他親了親趙錦辛的頭髮,“乖,睡吧。”
週日一大早,趙錦辛去醫院了,黎朔和溫小輝後腳出了門。
倆人跑到羊城最大的百貨公司,給趙錦辛挑禮物。
黎朔原本是想定製個情侶對戒的,但是時間來不及,最後,他買了一支收藏級的鋼筆,筆身上嵌着價值不菲的鑽石。
刷卡的時候,溫小輝看着那數字直咂舌:“你們這些死有錢人,太討厭了。”
黎朔笑道:“實在不知道送什麼了。”
“你買這個項鍊幹什麼?”溫小輝指着旁邊的禮盒。
黎朔拿起禮盒,遞到溫小輝面前,笑道:“送給你的。”
“啊?”溫小輝驚訝看着他。
“小輝,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肯定要錯過錦辛的生日了,這是我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節日,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而且,這幾天也是你幫我裡外忙活。”黎朔拿起項鍊,矮身給溫小輝戴上了,“跟你在一起啊,真是永遠不無聊,永遠有驚喜,謝謝你。”
溫小輝一副快要融化的表情:“黎大哥,你怎麼這麼好。”他伸出胳膊,“來,我們抱抱,反正洛羿不知道。”
黎朔大笑,用力抱了溫小輝一下,他無比慶幸有這樣一個率直可愛的朋友。
溫小輝拿起鏡子美美地照了照:“哎呀,我脖子又細又白,果然是戴什麼都好看。”
黎朔笑着領着他走了。
回到酒店,他們草草吃了個午飯,然後溫小輝拿出了看家本領,開始給黎朔做造型——從臉部按摩護理開始。
黎朔覺得沒必要,但是拗不過溫小輝亮晶晶的眼睛,只好隨他去了。
護理做完了,黎朔摸了摸自己的臉,簡直是從未有過的細滑,弄得他很是彆扭,可又有點高興。
溫小輝很是興奮的樣子,光黎朔的一邊眉毛就畫了十分鐘,說一定要畫出像是沒畫的效果,頭髮更是弄了快一個小時,說是要追求自然得像自己生長的一樣。
黎朔開始不能理解“畫了像沒畫”、“做了像沒做”的效果究竟有什麼意義,直到他穿上溫小輝搭配的衣服,站在鏡子面前時,他真的呆住了。
黎朔當然是知道自己長得好看的,可他不知道經過專業造型師的手,他可以這麼……這麼好看。
他開始還很擔心溫小輝給他弄出脂米分氣,事實證明他低估溫小輝的專業能力了,他的眉型和髮型,都是根據他的氣質設計的,看似簡單的修飾,卻把他整個人變得更加神采飛揚,瀟灑英朗。
溫小輝猴子一樣興奮得上躥下跳:“怎麼樣怎麼樣,啊黎大哥你好帥啊,快讓我拍幾張。”他掏出對着黎朔一陣猛拍,“笑着拍一張,不笑拍一張,酷一點的表情,對對對,溫柔一點,哦,太棒了,我他媽的真是天才,活該老子紅啊。”
黎朔被他逗得一直笑。
拍完照,溫小輝還不忘摸了幾把胸肌和屁股過過癮,最後拍了拍黎朔的臉蛋,“黎大哥,你今天要是出門,簡直是千人斬。”
黎朔扶額道:“小輝,你這形容太嚇人了。”
溫小輝嬉笑道:“總之,趙錦辛今天見到你,直接求婚都有可能。哎呀,不行了。”他捂住臉,“人家是有夫之夫,再看你都要把持不住了。”
黎朔笑着捏他的臉,“好了,別演了。都收拾好了,我就上去等着他了?”
“好。”溫小輝看看錶,“他也快回來了吧,每天都差不多晚飯時候回來。”
“嗯,差不多。”
正說着,黎朔的手機就響了,剛好是趙錦辛打來的。黎朔接了電話,聲音都是掩不住的溫柔笑意:“錦辛?”
“寶貝兒,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沒法陪你看電影了。”
“哦,怎麼了?”
“我哥扯着傷口了,裂開了,然後嫂子不知道因爲什麼生氣了,回家了。哦,順序反了,嫂子生氣回家了,我哥想下牀追,傷口裂口了。”他嘆了口氣。
黎朔無奈道:“那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啊,我現在在醫院陪陪他,黎叔叔,我明天陪你看電影好不好?看通宵都陪。”
“嗯,電影……不重要,沒事的,那你晚飯怎麼吃”
“護工帶了飯來了,你不要等我。”
“好。”
掛了電話,黎朔有些失落地攤了攤手:“邵羣傷口裂開了,錦辛今晚要陪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溫小輝嚎叫了一聲:“那我們佈置的蜜月套房怎麼辦!”
黎朔無奈地笑笑:“只能等明天再用了。”
“過了12點不就沒意義了。”溫小輝抓起包,“黎叔叔,走,去醫院,我去替趙錦辛陪邵羣,你們倆回來好好過生日。”
“那怎麼行,因爲程秀的事,你和邵羣鬧得也挺不愉快的。”
“沒事兒,其實邵羣對我還是不錯的。”溫小輝抓了抓頭髮,有些尷尬地說,“好歹以前是我老闆,還幫過我,大不了我陪他聊聊程秀唄,我們倆認識那麼多年了,他會給我面子的。”溫小輝見黎朔還在猶豫,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拉,“走吧,哪怕讓錦辛回來兩個小時吃頓飯啊,不然咱們不是白忙活了。”
黎朔笑了笑:“好吧。”
倆人到了醫院,直奔頂樓的私人病房。
這是黎朔第一次晚上來,走廊燈光幽暗,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原本是很雅緻的裝潢,但一想到這裡是醫院,就自帶着一股森冷的氣息。
倆人並肩走到邵羣的病房,溫小輝剛要敲門,就聽着裡面傳來邵羣不高興的聲音:“你幹嘛帶黎朔來?害我們又吵架!”
溫小輝正要敲門的手頓住了,倆人對視了一眼,黎朔示意他等等。
這間病房的隔音還不錯,但是走廊實在是太安靜了,簡直落針可聞,所以即便聲音不大,但也清晰入耳。
趙錦辛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我還不是爲了你啊?”
黎朔怔住了。
“爲我?你帶他來是想氣死我?還是想樂死他?”
趙錦辛笑了:“爲了讓他看看哥你有多慘,讓他消消氣,不然他會輕易放過你?”
“老子怕他?”邵羣的聲音充滿不屑。
“這是怕不怕的問題嗎?我在他郵箱裡翻出了那天的錄像,至少足夠證明你們倆之間有私仇,百分之百的作案動機,那個法人被他們搞定也是早晚的事,你是喜歡麻煩還是喜歡被告啊?”
黎朔感覺渾身血液在瞬間凍結了。
溫小輝也臉色蒼白,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黎朔的袖子,黎朔卻毫無反應。
“哼。”邵羣冷笑一聲,“早點擺平他也好,我爲了程秀的事兒就夠煩了,實在懶得搭理他。”
“所以了,你該謝謝我吧。”趙錦辛笑着說,“我還跟他說了你們那個孩子的事兒,他當時的表情就不對了,他這個人啊,宅心仁厚,不會再爲難你的。”
“你倒是瞭解他。”邵羣的口氣還是不太好。
“太瞭解了,好歹睡了大半年呢。”趙錦辛的口氣頗爲得意。
溫小輝瞪起了眼睛,伸手就要去砸門。
黎朔一把抓住了他纖細的手腕,慢慢地,慢慢地,按了下去。
黎朔低着頭,身體僵如雕塑,臉部被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溫小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黎朔抓得他手腕很疼,黎朔周身的氣息,很可怕。
“錦辛。”邵羣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小子不會真的喜歡他吧?”
“喜歡啊,可喜歡了。”趙錦辛漫不經心地說,“他可是個極品,從裡到外,從頭到腳,我都喜歡得不得了。”
“喜歡個屁啊,趁早撇清關係,我一想到他就煩。”
趙錦辛低笑:“你煩你忍着。我跟他好着呢,我還沒玩兒夠呢。”
黎朔握緊了拳頭,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那句“還沒玩兒夠”反覆在腦海盪漾,越來越響,最後聲如洪鐘,恨不能震碎他的腦髓!
“你這次玩兒得太久了,別怪我沒提醒你,黎朔不好對付,小心甩不掉。”
“不會的,我知道他喜歡我,他還想跟我同居呢。可他也好面子,等我膩了,會找個體面的理由分開,不會甩不掉的。”
黎朔感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顫抖,心臟疼得好像被當場挖出來一般,爛糟糟的內臟隨着鮮血流了一地,這個陰暗的醫院走廊,瞬間變成了只屬於他的屠宰場。
溫小輝終是忍不住了,他眼睛血紅,表情猙獰,飛起一腳就朝門踹去。
黎朔就像被觸動了閥門一般,瞬間動作,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橫過他的腰,將他整個人凌空抱了起來。
溫小輝喉嚨裡發出憤怒的聲音,卻都被黎朔的手掌堵住,他雙腿在空氣中用力蹬踹着,卻就是碰不到那扇該死的門,那扇門就像是羞辱黎朔的一道蔽障,他恨不能踹碎、踹爛,去挽救他敬仰的大哥的尊嚴!
黎朔感覺到手掌溼了,溫小輝溫熱的眼淚流進了他的指縫裡,滑膩得幾乎就要捂不住他的嘴,他貼近溫小輝的耳朵,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說,“小輝,別鬧,求你。”
溫小輝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