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丫終於肯從楚暢的身上轉過頭來,她看向大夫,眼睛已經紅腫了,裡面卻還帶着盈盈的秋水,大夫輕輕的拍了一下張小丫的肩膀,小聲地說:“像這樣臍帶擰繩的案例,醫院原先也是有過的,孩子有可能還活着,不過也有可能已經死了。”大夫說的話很客觀,但是她已經足夠帶給張小丫喜悅,她的孩子還活着,那個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小生命,還活着,不長時間之後,他可能會對着自己眨眼睛,對自己說話,喊自己媽媽。
等張小丫躺倒手術檯上的時候,大夫問張小丫,誰是她的家屬,需要家屬簽字。韓佳和周阿寶本能的站出來,卻又本能的退了回去,他們願意是張小丫的家屬,可是現在這事情能來簽字的卻不是他們。
張小丫看了一眼韓佳和周阿寶,又看了一眼楚暢,輕聲地對大夫說:“大夫,讓我丈夫籤吧。”說完話,張小丫擡手指了指楚暢的方向,楚暢整個人因爲張小丫的話楞在了那裡,等護士將家屬同意書拿到楚暢面前的時候,楚暢都很是木訥的接過筆,將自己的名字鄭重的簽在家屬簽字那個位置。
周阿寶等張小丫進了手術室之後再次鍥而不捨的給王天打電話,不過這次用的是楚暢的手機,萬幸的是這次電話終於打通,那邊王天的聲音很是疲憊,連招呼都不打,只問:“哪位?”
“王天,你馬上給我滾到婦幼保健醫院來,不然我不敢保證你能見到你的老婆孩子。”周阿寶在聽到王天的聲音之後莫名的煩躁,她知道自己應該心平氣和地對王天講,可是自己想想在手術室的張小丫,就無法平靜下自己的心來。
“阿寶別鬧了,我在忙着,你好好的照顧好小丫,等我忙完了,我給你打電話。”王天不等周阿寶再說話,就將電話掛了,周阿寶只能對着電話罵出了自己憋了好久的國罵,再接着打王天電話的時候,王天依舊是不方便接聽電話。
周阿寶抓狂了周阿寶無語了,她扭頭對着韓佳說:“韓佳,不管張小丫的孩子能不能活下來,我都慫恿她離婚,王天這個男人,就不該有媳婦。”說完之後憤懣的坐下,眼睛卻緊緊地盯着手術室上面那個綠色的手術中。
周阿寶第一次覺得張小丫嫁給這樣的男人很是不值,有什麼好呢?在最關鍵的時候只顧着自己的事情。因爲王天,周阿寶突然地心生害怕,如若今天躺在這裡的是自己,陳浩然會怎樣?
陳浩然和王天之所以一見如故,不過就是因爲他們相同的出身,相同的努力,相同的目標,相同的爲人的準則,可是如若自己努力一場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結局的話,那自己現在在這裡苦苦的耗着,等着他離婚又有什麼意思呢?第一次,周阿寶想放棄陳浩然。
她試着給陳浩然打電話,陳浩然那邊的電話是同樣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周阿寶給他發了短信,說自己出了車禍,讓他馬上來醫院,同樣的沒有短信的回覆。異曲同工,周阿寶
對陳浩然失望了,她突然間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苦苦追求的東西,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坐在自己對面的韓佳,同樣的也陷入了無邊的苦澀之中,剛纔還對自己信誓旦旦說馬上就來J城的程斌,現在沒了半點的消息,打電話的時候也是那個周阿寶已經聽的心碎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
程斌給張小丫辦這件事情,韓佳竟然毫不知情,如若自己知情的話,肯定會幫着問一下事情的真假,如果這件事情只有花錢能辦,那程斌要張小丫的錢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現在程斌連個解釋都沒給自己,就不接聽電話了,如若按照時間,這個時間程斌早就來到J城了。
“阿寶,如果小丫是被程斌騙了,你說我該怎麼辦?”韓佳若有所思,看着並不高興的周阿寶,終於忍不住問道。
“閹了他。”周阿寶的回答簡單幹脆,她一直是個愛恨分明的人,不像自己,明明不確定程斌是不是愛自己還是讓程斌走入自己的生活。
韓佳只是輕輕的笑了,然後扯住周阿寶的手,輕聲地說:“我發現很多時候,這愛情不如咱們這友情靠譜,我決定不要愛情了,我就要你和張小丫就夠了。”韓佳在派出所的時候已經聽楚暢說了,張小丫選擇了保護韓佳,連程斌和韓佳是什麼關係都沒有說。韓佳覺得就是衝這一點,張小丫這個朋友自己交值了。
“我和你一樣,覺得自己太傻了,還以爲真的有情飲水飽,可是現在看來,指望着愛情,命都不一定保住,還要吃飽幹什麼?”周阿寶的感慨更是現實,她被王天和陳浩然接連不斷地打擊,同樣對愛情沒了任何的興趣。
張小丫的手術做完了,人還在昏迷之中,孩子卻沒有保住,那個大夫在走出來的時候,對楚暢說:“我們已經盡力了,好在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的。”說完之後就輕輕地離去,例行公事般的言語,讓門外站着的三個人再次僵在了那裡,他們腦海中泛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他們該怎麼面對醒來之後的張小丫。
張小丫還是安靜地睡着,這是她睡姿最文雅的而一次,臉上還帶着笑意,只是眼角的淚痕還帶着,周阿寶想用手給她擦去,卻擦不掉,而且自己的淚水也滴落到了張小丫的臉上。
三個人跟着護士將張小丫送到了病房,三個人靜默不語,只是看着張小丫安靜的睡顏。周阿寶終於忍不住哽咽,卻在理智尚存的時候給王天發了個短信,內容很短:“你的孩子沒了,你的老婆心死了。”
張小丫一直糾纏在夢中,那夢就好像真實發生的事情,比如說自己和王天在他們的小家裡,一邊看着電視一邊給孩子娶名字,張小丫說生的一定是個女兒,要叫女兒米粒,小小的,卻有頑強的生命力,到時候還能做成粥,喝在嘴裡香香的,可是王天反對,說“不行”說米粒的最終歸宿是馬桶。王天說張小丫生的肯定是個兒子,到時候兒
子的名字要叫“土土”,他說自己來自農村,叫土土,是不忘本,相信叫這個名字她的爹孃都會同意的,可是張小丫又不同意了,說本來孩子的爸爸就夠土了,到時候孩子再叫這麼土的一個名字,那她的人就丟大了。
王天高聲的問自己爲什麼撒謊,說人家原告都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了,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出入,他甚至武斷的認爲張小丫是在撒謊。
“警官,我爲什麼要撒謊,我們兩人之間的供詞有出入,那也不全是我的責任,可能是被人別有用心,你爲什麼不問別人,偏來問我?”張小丫努力的睜開眼睛,在審訊室接受審訊的場景就在自己的腦海中迴盪,不管自己多麼的想擺脫毒無能爲力,她看到那個警官走向自己,緊緊地扼住了自己的脖子,說是自己害了人家孩子,自己是詐騙犯,張小丫本能的掙扎,本能的說不,卻在身體最疲軟的時候努力地睜開了眼睛。
一切全都變了樣子,放眼望去,一片潔白,楚暢,韓佳,周阿寶都圍在自己的牀頭,輕輕地看着自己,張小丫閉上眼睛想了許久,才恍然的記起自己是來這裡做手術的,自己的寶寶因爲臍帶擰繩血液和氧氣供應不足,沒了胎心,不過幸好,大夫說孩子還活着。
張小丫本能的向着自己的身邊望去,孩子呢?自己去做手術生下的孩子呢?她看看周阿寶,看看韓佳,再看一眼楚暢,他們三個都在這裡,那誰看着孩子呢?
“阿寶,讓王天把孩子抱過來,我想看看。”張小丫艱難的用胳膊支撐起自己的身子,臉上帶成爲母親的自豪和驕傲。她甚至已經將眸光拋向了門口,她覺得一會王天就會抱着孩子來到自己的身邊。
突然張小丫像想起什麼來一般,瘋一樣的抓住了韓佳的手,輕聲地問了一句:“佳佳姐姐,是男孩還是女孩?”這時,張小丫的心底已經決定了,男孩就叫土土,女孩就叫米粒,她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了,孩子是自己的,就要叫他們都喜歡的名字。
楚暢趕緊對張小丫說:“小丫,我們去看看孩子能不能抱過來,你在這裡先等一下。”說完之後就強行的讓張小丫躺到了病牀上,給她蓋上被子,然後勸她休息一會,自己卻和周阿寶逃離一般的離開了病房。
病房門口,韓佳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在看到之楚暢和周阿寶之後,只問了一句:“我們該怎麼告訴她?”然後就再次垂頭輕聲的啜泣,原先他們沒感覺到張小丫是多麼的想要這個孩子,可是現在,張小丫的眼中全是孩子,好像孩子是她生命中的唯一一樣。
孩子,是她唯一的注意力,他們分散不了,可是現在,在她剛剛做完手術,身體還很虛弱的時候就將孩子沒了的事情告訴她,未免有些過於不近人情了,而且他們現在擔心的是張小丫會接受不了。
“我覺得這事,還是王天來說比較好,孩子畢竟是王天的。”說完之後,楚暢就低下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