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妃向前爬了幾步,申辯道:“啓稟皇后娘娘,劉美人午飯是積了食,太醫說讓她略微走動一下。最新章節全文閱讀誰知她非要欣賞太液湖中的荷花,妾身心疼她多日來困在宮裡,便同意她出去一小會兒透透氣。”
“不過片刻的時間,妾身就聽到宮女來報信,說劉美人一不小心兒落湖溺水,當時在場的還有沅淑閣的蘇六品,和她的宮女們,實情何如?妾身也不知曉呀,還請皇后娘娘給劉美人做主,將害人的兇手繩之以法。誄”
皇后垂下眼瞼,平靜地問道:“你說的蘇六品?可是皇上的寵伎蘇離兮!”
“正是!”淳妃心虛地應道。
皇后捏着絲帕,若有所思:“來人,宣,舞伎蘇離兮!”
淳妃娘娘把蘇離兮叫進了月華宮,就連換衣服的機會也沒有。不得已,昶蕞只得派燕玲先回沅淑閣拿一套衣服過來。她在月華宮討了一條棉布長帕子,幫着蘇離兮將溼頭髮先擦拭乾淨,簡單挽了一個髮髻。
等到皇后召見之時,昶蕞被人阻擋在殿外,蘇離兮一身溼漉漉的走進來跪下:“奴婢蘇離兮叩見皇后娘娘,叩見淳妃娘娘。”
她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不曾向皇后娘娘看去,卻仍然能夠感覺到,安茉葭那一雙冷冰冰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腦袋上,直看得她越發擡不起頭來。
自從去年離開了安郡王府,她再也沒有與安茉葭面對面的接觸過。蘇離兮內心微微不安,很顯然這位新皇后對自己是有成見的。在皇后的心中,自己應該是一個背叛她哥哥、勾-引她丈夫的狐妖猸子。
時過境遷,兩個人的地位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殿內的氣氛顯得怪異而緊張,衆人誰也沒有說話,只聽得裡邊的屋子中,劉美人哀嚎痛苦的聲音不斷傳來:“啊……啊,好痛呀!寮”
皇后死盯着蘇離兮瞧了半天,才緩緩言道:“蘇離兮,你擡起頭來,給本宮瞧瞧!”
“諾!”蘇離兮恭順地擡頭,將自己的臉微微仰起來,眼皮依舊是不能擡的,她的身份豈能直視皇后?
這舞伎穿着一件寶藍色繡白玉蘭花地緞面裙衫,頭上簪了一支鑲綠松石水滴狀赤金釵。皓白如玉的臉頰上五官精緻,眉眼如畫萬能高手。纖細秀雅的脖頸劃出秀美柔和的弧線。雖然,她渾身都溼透了,裙衫上滴着水珠,卻一點都不顯得狼狽?反而有一種沉靜嫺雅之美。
“蘇離兮,你的氣色不錯呀!”
皇后冷笑了兩聲:“看來,這天熙皇宮的日子,比我們安郡王府裡舒坦多了?與其做個小小的郡王侍妾,自然是趕不上做皇上的寵伎。”
淳妃不明所以,遲疑地看了皇后一眼。難不成,這蘇離兮與皇后有什麼舊的交情?
蘇離兮無法回答,她自然明白安茉葭心頭的怨恨。蘇離兮還曾經記得她說過的狠話:你若是敢背叛我哥哥,我就有辦法叫你生不如死。
皇后譏諷地言道:“本宮聽說你甚得皇上的看重,怨不得你費盡了心思、擠破了腦袋,也要拼命往上鑽營,如今這樣的生活,可算是如了你的心意?”
蘇離兮心頭暗歎一聲,她如今愛上了紈絝皇帝,對安水屹兄妹二人心中有愧,叫她罵上幾句出出氣兒吧。該面對的,總是逃不過。
蘇離兮低聲言道:“奴婢不敢,只圖安穩度日就好!”
皇后忽的臉色一斂:“蘇離兮,劉美人無端落水,當時只有你們幾個人在場,你作何解釋?還不如實道來!”
“回稟皇后娘娘……”蘇離兮言道:“奴婢與幾個宮女一起散步觀荷,忽然聽到劉美人的幾個宮女呼喊救命,接着看到湖水中有人拼命地掙扎。奴婢自身略微識得一些水性,便不做多想,立刻跳下水去救人。至於,先前劉美人是如何落水的?奴婢隔着一段距離,並沒有親眼看見,對此一無所知,還望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秀眉上挑,側目言道:“噢?這麼說,蘇離兮真是一個大好人了。你不但無罪、反而有功?你不顧自身安危仗義救人,本宮是不是應該狠狠地嘉獎於你?”
蘇離兮低頭言道:“奴婢不敢奢望嘉獎,但求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皇后彷彿聽到了什麼極爲好笑的事情:“你是個什麼德行,本宮比誰都清楚。最新章節全文閱讀你也敢自稱問心無愧?本宮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詞,淳妃,你們月華宮的宮女當時也在場,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淳妃言道:“回稟皇后娘娘,妾身這就叫她們四個人前來。”
宣那四名宮女進殿來跪下,個個都嚇得面色蒼白,她們是隨身侍奉劉美人的宮女,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們個個難辭其咎。若是劉美人和皇子死了,她們幾個都要陪葬。所以,她們剛剛在下面已經商量好了說辭,少不得將責任往蘇離兮的身上推一推,以求保住自己的這一條小命。正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淳妃氣惱,指着她們罵道:“你們幾個不中用的***才,讓你們侍奉主子散個步,竟然眼睜睜看着劉美人落湖?還不快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講個明明白白。若是敢有半句
tang謊言,皇后娘娘不會饒恕你們!”
一名口齒伶俐些的宮女,代表幾個人言道:“回稟皇后娘娘,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我們幾個侍奉着劉美人散步,原本美人的心情很好,一邊和大家說說笑笑,一邊觀賞湖中的荷花。”
“誰曾想剛剛走到半路上,迎面遇到了沅淑閣的蘇六品和她的幾個宮女。蘇六品見了劉美人應付着行了小禮,還口出狂言,詛咒美人肚子裡的孩子是個無德之人。劉美人當時氣憤不已,渾身發抖。卻礙於蘇六品在皇上面前十分得寵,不敢與其爭吵。”
那一邊兒,蘇離兮已經氣得不輕,這宮裡顛倒黑白的人比比皆是。
那宮女繼續言道:“蘇六品嘲笑完劉美人以後,轉身揚長而去爲你守候等待全文閱讀。當時劉美人心情甚是不好,走路也不穩當起來,不許我們幾個人攙扶着。氣惱之間她腳下一滑,便失足落水了。嗚嗚、嗚嗚……”
“我們幾個嚇得魂飛魄散,奔跑着四處呼救,蘇六品這時突然發了善心,估計是怕將來東窗事發,脫不了干係?確實是她跳下湖將劉美人救了回來,奴婢們不敢有半句謊言。”
“蘇六品將美人撈上岸之後,對着美人又是掐又是擰的,她雙手使勁按壓美人的肚子,像是和肚子裡孩子有仇似的?恨不能將美人肚子裡的孩子給壓出來!”
淳妃聽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淚珠簌簌,撲上去跪在皇后的面前:“皇后呀、求您一定要爲妾身那可憐的侄女做主呀!自從月棠她懷上了龍胎,就成了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些宮舞伎們就算再得寵,不能爲皇上生子,最是記恨我們這些後宮妃妾。劉美人性格羸弱,小心翼翼,從來不敢去招惹她們。平日裡躲在月華宮不敢出來,只盼着平安將龍子誕下。好不容易叫那些小人逮住了機會,就跑來下毒手!”
蘇離兮再也忍不住地爭辯道:“淳妃娘娘莫要混淆事實,奴婢奮不顧身將劉美人救上岸,若是心懷歹毒何必前去救人?至於上岸以後的舉動,全都是爲了施救溺水之人。根本就不是按壓她的肚子,是爲了叫她恢復呼吸!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宣召懂得醫理的御醫們來詢問。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住劉美人和龍子。”
“呸!”淳妃一口啐過去:“你個狡猾的奴婢,你先將劉美人氣的暈乎乎,竟然詛咒龍子無德,試問天下有哪個母親能夠容忍?你再假仁假義跳下去救人,還不是爲了封住衆人的口舌?現在可怎麼辦,劉美人和皇嗣生死未知,皇后呀,妾身也不想活了!”
皇后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似乎聽得有些厭倦?她輕舒了一口氣,這才慢條斯理地言道:“別吵了,像個什麼話?淳妃,虧你也是個大家閨秀出身,本宮最怕吵吵鬧鬧不得清淨。劉美人落水的經過,本宮心裡已經大概清楚了。”
安茉葭斜睨向蘇離兮,臉色一黑:“蘇離兮你是個什麼樣的歹毒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本宮既然主持後宮的中饋,就容不得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興風作浪。來人,將這個蘇離兮拖下去杖責。”
“諾!”一個太監上前詢問:“不知杖責多少下?”
皇后低頭,慢悠悠端起旁邊的茶盞淺飲,並不回答那太監的話。
大宮女紫瀲言道:“多嘴,還不趕緊將蘇離兮拖走,丟在這裡礙眼!”
太監縮了脖子點頭,皇后娘娘只說了杖責,並沒有說打多少下?這裡面的學問可就很大了,言下之意便是打死爲止!
皇后一邊喝茶,一邊心道:趁這個機會,早早將這個不要臉的東西處置了,她也好了一件心事,可算是爲水屹哥哥報仇了。她堂堂皇后娘娘,捏死一個小小的宮舞伎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算不得什麼大事。後宮衆人誰敢質疑?過不了多長時間,這件事情,這個蘇舞伎就會被人忘記!
蘇離兮猛然擡頭:“奴婢冤枉,奴婢明明是救了劉美人,皇后豈能草菅人命?”她進宮這麼長時間,豈能不明白這沒有數目的杖責含義?這便是想要自己的命了。
“大膽!”宮女紫瀲厲聲叫道:“不過是打你幾下,你一個奴婢膽敢辱罵皇后娘娘?快點,來人呀,將在這個膽大妄爲的東西拖出去狠打!”
幾個太監上前拉扯蘇離兮……
“皇上駕到……”
皇后等衆人急忙起身,走到門口去迎駕:“臣妾(妾身、奴婢)拜見皇上!”
皇帝顯然是從太極殿中急匆匆趕過來的,一身龍袍尚且不曾換下,紫金龍冠上的紅寶石閃爍璀璨外掛也瘋狂。
他一走進便問道:“劉美人如何了?”
皇后平靜的言道:“皇上莫要着急,劉美人就要生了,太醫們正在搶救!”
一旁,淳妃捂住嘴巴哭泣道:“皇上,月棠不太好了,求您快救救月棠吧!”
“不要亂哭!”皇帝斜睨了淳妃一眼:“越哭越是不吉利,沒得惹人心煩!”
“是!”淳妃委屈地退到一旁。
皇帝轉身看到了蘇離兮,發現她渾身溼淋淋跪在地上?
他的眉毛緊蹙起來,急步上前攙扶起她:“離兮爲什麼要跪在這裡?侍候你的人何在?讓主子穿着溼漉漉的衣服也不管管,若是不小心生病了怎麼辦?”
蘇離兮神態哀傷,委屈地言道:“皇上,我真的沒有害人,我是去救人的。可是,她們都不相信我。皇后說、說要叫人杖責奴婢,不計數目,我心裡不服!”
不是她裝矯情,這性命攸關的時刻自然要說個清楚,小命白白送在這裡跟誰說理去?
什麼?要不計數目的杖責蘇離兮?皇帝的眼底,閃過深深的凌厲……
他轉身看着安茉葭,目光如冬日冰凌般散發着一股冷寒:“皇后,這是怎麼回事?朕聽宮女們說,是蘇離兮奮不顧身把劉美人救上來,皇后就是這樣主持後宮的?黑白不分,辨理不明,草菅人命!”
“這……”皇后爲難地言道:“事關皇嗣,茲事體大,她們各執一詞,臣妾也認爲,蘇離兮她有所預謀。”
“閉嘴!”皇帝神情冷峻,怒聲言道……
閉嘴?皇上竟然叫皇后娘娘閉嘴?衆人心頭一驚,膽怯地看着皇帝。後宮中的人都知道,皇上一向尊重皇后娘娘,夫妻二人相敬如賓。怎麼就突然對着皇后發上火了?
楊熠壓抑住心頭的怒火,冷冷的言道:“來人,立刻送蘇六品回沅淑閣休息,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許去打擾她!”
皇帝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蘇離兮的身上,小聲安慰她道:“沒事了,你先回去休息,朕晚一些過去看你!”
“我、我沒有害人!”她害怕他心中會質疑。
“知道了、知道了!朕相信你,什麼都別多想,乖乖回去休息。叫宮女們煮點薑湯給你驅寒,別落下什麼病根子。”皇帝對蘇六品的態度溫柔至極。
“嗯!”蘇離兮乖巧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大殿內一片兒寂靜,這情形變得實在太快……
安茉葭面色蒼白的站立着,不敢相信剛纔發生的事情?她向來清高冷傲,皇帝居然爲了一個下濺的奴婢,當衆呵斥自己?還叫自己閉嘴?她身爲皇后的顏面何在?真是太丟人了。
淳妃眼見形勢不對頭兒?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似乎怕皇上的怒火燃燒到自己身上。她其實不是想故意陷害蘇離兮,只是她身爲照顧劉美人的主位娘娘難辭其咎,不過想推卸責任而已。
皇帝用目光送着蘇六品離去,才轉過身子來。
他神態中沉浸了難言的清冷,慢步走到皇后的身邊,一雙眸子仿似能洞察人心,不覺便叫安茉葭心頭一陣失跳:“皇上,臣妾……”
“你什麼也不必說了!”皇帝伸出一隻手阻止她:“朕若是晚來片刻,可不是如了你的心意。你這是爲你哥哥安水屹尋仇來了?”
安茉葭目光躲閃,他竟然能一眼看透自己的心思?這男人揣摩人心的手段高超,他真是越來越可怕了冷少逼婚馴妻上癮最新章節。
他忽然趴在她的耳邊,深深的眸子裡幽靜如墨,壓低了聲音道:“安茉葭你聽好了,朕只和你說一次,你若是還想保住這個皇后的尊榮,就不要碰她一下。”
說完,皇帝一甩衣袍,自顧自的坐上主位,只將她一個人留在當地。
安茉葭猶如五雷轟頂,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渾身寒毛直豎,久久不能回神。他這話說的太過毒辣,竟然絲毫不念結髮夫妻之情?就算兩人是一對假夫妻,他也不能欺人太甚!
皇后恨恨咬脣,雙手緊緊捏住了帕子。是了、是了,原來是蘇離兮,原來是她!
帝后新婚前三天,他曾經無情地言道,他心中有唯一的妻,他心裡只愛着那一個女子,叫自己不必妄想,叫自己做一輩子的老處-女。
這個女子是誰?藏在皇帝心裡的女子是誰?安茉葭雖然不愛皇帝,驕傲如她,卻容不得丈夫的心裡藏了一個深愛的女子。
安茉葭懷疑過後宮的很多個妃妾,貞妃?容妃?淳妃?王昭儀?朱婕妤?劉美人?
她們每天清晨過來請安,跪在她的腳下畢恭畢敬,一個個美麗嬌媚的容顏在皇后心中過濾着、猜測着、痛恨着。皇帝深愛的女子就在她們中間?她看着那些妃妾們跪在眼前,算是暗暗出了一口惡氣。無論是她們中間的哪一個?還不都要跪在她這個正宮娘娘的腳下,卑微地討生活?
原來,卻原來,根本就不是妃妾們?皇帝最愛的居然是一個最最下濺的奴婢。安茉葭捏着帕子手指關節發白,這一刻她恨透了楊熠,恨透了那個濺婢蘇離兮。
在皇帝的心中,她一個系出名門的尊貴皇后娘娘,還不如低濺的舞伎嗎?好啊、好啊,你爲了一個奴婢威脅本宮?本宮也不會叫你們如願以償。
宮女紫瀲悄悄地拉拉皇后的衣袖,娘娘現在的模樣實在是令人害怕,像是被夢魘了一般,呆呆站着不動。也不知道皇上剛纔對娘娘低聲說了什麼?竟將娘娘氣成這個樣子?大概是皇帝公然呵斥,叫娘娘下不了臺階?
“娘娘、娘娘!”紫瀲打着圓場兒,輕
聲言道:“您坐下了休息一下吧,劉美人生產的時間尚早,您即使擔心,也不能累到鳳體呀。後宮還要您親自坐鎮呢!”
安茉葭長長緩了一口氣,這才察覺到很多宮人的目光正悄悄打量着自己。她可不能當衆失去了皇后的儀態,於是緩緩走過去坐下。
外殿陷入了一片寂靜中,帝后均都繃着一張臉,神態嚴肅。淳妃和衆宮女更是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來。
“啊……啊……”內殿劉美人的叫喊不斷傳來。
皇帝聽着好不耐煩,像是想起了什麼?他轉頭問向淳妃:“今天,跟着劉美人侍奉的人是誰?把主子侍奉到湖水裡去了?朕看她們都不想活了!”
淳妃縮着腦袋,指向一旁的幾個宮女,言道:“是、是她們幾個!”
事到如今,淳妃也不能護短了。這幾名宮女,都是她劉氏孃家帶來的心腹。劉家小門小戶的,培養幾個心腹不容易,原本將禍水東引、誣陷蘇離兮,也是想着爲自己人開脫。
四名宮女跪在皇帝面前連連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皇帝的嘴角一抹冷酷的笑意,叫人看到心頭髮寒:“刁奴欺主,胡言亂語,做錯了事情還敢栽贓?拖出去割了舌頭,打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