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廂裡,狄奧拿出安東妮送給他的心得,仔細的閱讀着,一邊的索菲亞見狄奧一付入神的樣子,好奇的問道:“狄奧,你在看什麼?”
“情書。”狄奧頭也不擡的說道。
“情書?寫給你的?”索菲亞心中更奇怪了,她並不擔心狄奧,多年來的感情,讓她不會懼怕任何挑戰,她不止對狄奧有信心,對自己更有信心,她只是在奇怪,誰的膽子這麼大,真以爲老孃好欺負麼?
“嗯。”狄奧道。
“誰寫給你的?”索菲亞追問道。
“安東妮夫人。”
索菲亞錯愕在那裡,隨後白了狄奧一眼,靠在車廂壁上,再不理狄奧了。
狄奧等了半天,見索菲亞沒有動靜,搖了搖頭:“真沒意思……”
“我該怎麼做你纔會覺得有意思?”索菲亞笑着反問道。
“你應該很生氣,然後質問我。”
“質問你什麼?”索菲亞沒好氣的說道:“還有,以後不要拿安東妮夫人開玩笑,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現在不是隻有我們倆麼。”狄奧道:“可你應該質問我的啊,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
“那我是不是還應該哭着求你,不要拋棄我?”
“有些過火了,但……也不是不可以。”狄奧道。
“去死吧”索菲亞恨恨的踢了狄奧一腳。
“味道對了,但還不夠。”狄奧向回縮了縮腿:“再潑辣一些。”
索菲亞真的是無可奈何了,她突然發現,狄奧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麼沉穩。
“是不是我每天都要纏着你,有點事情就哭哭啼啼,甚至是無理取鬧,你才覺得滿意?”索菲亞道。
“偶爾鬧一次,倒沒什麼,全當生活的調劑了。”狄奧道:“但總這麼做,就不太新鮮了,容易讓人厭煩。”
“你們男人啊……”索菲亞嘆道:“再好的東西,遲早有一天也會變得不新鮮的,那時你要怎麼辦?”
狄奧笑了,隨後緩緩把安東妮的信收起來,向索菲亞招了招手,索菲亞移到近前,輕輕靠在狄奧身邊。
“只是和你開一開玩笑。”狄奧伸出手,摟住了索菲亞的肩膀,低聲道:“知道麼?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一直生活在我們的莊園裡。”
“你是說……你離開莊園,只因爲你別無選擇?”索菲亞認真的看着狄奧。
“嗯。”
“爲什麼?到底是誰在逼你?是我嗎?”索菲亞道,以前她從沒有反思過這方面的問題,可是鄧肯和安東妮就是一對活生生的例子,她在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給狄奧製造壓力。
“不是。”
“那爲什麼?”索菲亞追問道,她一定要弄清楚這個問題。
狄奧把視線移到了別處,而索菲亞捧住狄奧的臉,強行把狄奧扳了回來,兩個人的視線不可逃避的撞在一起。
就在這時,車廂的門被人拽開了,緊接着,雷蒙跳了進來,一眼看到狄奧和索菲亞,他的身形立即變得僵硬了,此刻的索菲亞正貼在狄奧胸口,用雙手捧着狄奧的臉,從背影看,那就是在索吻。
雷蒙的姿勢有些狼狽,他一隻腳已經踏進了車廂,另一隻腳卻懸在外面,雙手扶着門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那裡發着呆。
狄奧擡手就是一道風刃,雷蒙這才反應過來,一聲怪叫,身形同時向後翻了出去。
索菲亞滿臉羞紅,急忙離開了狄奧,坐回到角落中。
“雷蒙,你在做什麼?”歌頓的聲音從外傳來。
“啊……我什麼都沒做啊。”雷蒙吞吞吐吐的回道。
“你什麼都沒做,狄奧爲什麼會攻擊你?”歌頓明顯不信。
“我草……我還想問他呢”雷蒙叫道。
“狄奧和索菲亞在做什麼?”歌頓換了個話題。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雷蒙道。
“他們……有些不方便吧?”歌頓放低聲音,他隱約猜到了原因,可能是冒失的雷蒙打擾了人家的二人世界。
“方便,太方便了。”雷蒙道:“剛纔他們還在喝酒呢。”
“這個時候喝什麼酒?”歌頓狐疑的問道。
“不信你自己去看。”雷蒙是鐵了心要把歌頓忽悠上車。
歌頓瞄了雷蒙一眼,快步向狄奧和索菲亞的馬車追去,剛纔被雷蒙拽開的車廂門尚沒有關上,他伸手在車門上敲了一下,隨後跳進了車廂。
“你和雷蒙都呆不住了?”狄奧道。
“不是啊。”歌頓道:“就是想過來和你們聊聊。”
外面的雷蒙等了半天,好戲也沒開場,這讓他很失望,一個人呆着很無聊,猶豫了片刻,他還是快步追上了馬車。
這一次他沒有急着跳上來,而是先把自己的腦袋探進來,見狄奧和歌頓在那談着什麼,似乎沒什麼狀況,這才鑽進了車廂。
狄奧沒搭理雷蒙,索菲亞更不會搭理,雷蒙感覺有些無趣,呆了片刻,終於忍不住搭訕道:“狄奧,你不對啊”
“我哪裡做得不對了?”狄奧道:“是我沒象對待你一樣對待歌頓,還是什麼?”
雷蒙撓着頭皮,狄奧和索菲亞是一夥的,如果再不把歌頓團結好,下場肯定不太妙,雷蒙乾笑兩聲,旋即轉移了話題:“對了,索菲亞,我們這是要往哪裡走?”
“穿過黑河,一直向北,回克里斯平原。”索菲亞道,她的神色雖然淡定,但一顆心跳得格外快,畢竟是個女孩,她的羞惱是可想而知的,當然,索菲亞有足夠的涵養,否則早就把雷蒙踢下車了。
“一直向北?那豈不是要穿過火焰沙漠?”雷蒙叫道:“幹嘛要去那個鬼地方?我們帶着這麼多馬車,也沒辦法通過沙漠啊?”
“我們不是要穿過沙漠,而是順着沙漠邊沿走。”索菲亞糾正道。
“我聽說那裡有很多沙盜。”雷蒙道:“太危險了吧?”
“火焰沙漠那裡有什麼?”索菲亞笑了起來:“沒有田地,沒有城市,又不在商路上,行人稀少,在那裡做強盜有前途麼?”
“可是我聽說……”
“費德士去過那裡。”索菲亞道:“在那裡聚集的,大都是一些流民,武士很少,就算他們想做強盜,也沒什麼戰鬥力。”
“流民?他們爲什麼不去別的地方?”歌頓訝然問道:“只要捨得賣力氣,應該不愁吃喝吧,怎麼會跑到沙漠裡去?”
“原因很多,費德士也沒有詳細和我說。”索菲亞道:“有些是受到了迫害,對貴族這一階層抱有敵意,他們寧願在荒蕪的土地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願依附貴族;有的是因爲得罪了有權有勢的人,無路可走,只能逃到那個地方去。”
“這樣的地方,情勢往往是異常複雜的。”雷蒙說道。
“我知道。”索菲亞道:“但我們只能從那裡走,難道還想直接穿過沙漠嗎?”
“那……”雷蒙想了想:“我只是提個建議,具體的,還是你拿主意吧,對了,有酒嗎?”其實他說話的用意並不是爲了改變索菲亞的計劃,而是製造一個賴在這裡的機會。
索菲亞無奈的看了雷蒙一眼,從廂角的木箱中取出一瓶酒,扔給雷蒙。
雷蒙美滋滋的喝了幾口,那雙眼珠左右轉個不停,他在尋找話題。
雷蒙平時總是叫囂着自己很有頭腦,處事謹慎,好似沒什麼能難倒他,不過,他最怕兩樣東西,沒事幹、沒話說,前者還可以勉強忍受,後者卻能要了他的命。
這只是開始,之後的每一個白天,雷蒙和歌頓都是在索菲亞的馬車上度過的,徹底毀掉了小兩口的溫馨世界。
其實歌頓並不太喜歡說話,和雷蒙吵得不可開交,大部分都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做出反擊,有時候他搶先開火,也不過是爲了報復雷蒙。而雷蒙是在幾十個姐妹的關照下長大的,如果說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那麼縈繞在雷蒙周圍的,至少有一萬隻鴨子,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的生活環境有多麼可怕。說是淬鍊也罷,說是折磨也罷,反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下來,雷蒙終於練就了從早說到晚的本事,也許,這已經不是喜好的問題了,而是一種習慣、一種本能。
讓這兩個人呆在一個車廂裡,結果是必然的,歌頓忍着忍着,終於忍不住了,然後跑到狄奧這邊來,雷蒙當然不會一個人呆着,他會瘋的,結果兩個人腳前腳後鑽進狄奧的車廂,接着,狄奧這邊又開始熱鬧起來了。
幸運的是,狄奧在十幾年的歲月裡,練就了一種很特別的本領,他可以隨意關閉六識,就算雷蒙貼着他的耳邊大喊大叫,他也不會受到影響,倒是索菲亞,顯得非常難能可貴,不管雷蒙和歌頓吵得多厲害,她也能安之若素,要知道,索菲亞可沒有狄奧那種關閉六識的本領,她依靠的,完全是心的韌性。
時間就在吵吵鬧鬧中飛快的過去了,從渡口渡過黑河,然後繼續向北,又走了十幾天,逐漸稀少的植被在告訴他們,已經接近沙漠了。
(爲了場景的轉換不是那麼突兀,這章的過渡是少不了的,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