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關和順這麼一說,秦若男倒也想起來,自己之前找崔立冬理髮的時候,的確注意到過他左手的手背上有一條顏色很淡但是卻依然可以看得出來的疤痕,因爲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尤其是對並不熟悉更談不上親暱的人,所以對那道疤痕也只是在看到的時候多瞥一兩眼,從來沒有開口詢問過崔立冬爲什麼會有那麼長的一條疤痕在手背上面,崔立冬自己則對那道傷疤有些諱莫如深,每當他發現秦若男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就會下意識的拉一拉衣袖試圖遮擋。
正因爲如此,秦若男就更不想讓人感到不快。
現在她終於知道那道疤痕是怎麼來的了,關和順說出來的事情經過或多或少讓她有些震驚,這個世界上對別人出手狠毒的人很多,但是的確就像關和順所暗示的那樣,連對自己都可以這麼毫不顧忌的人,或許纔是真正意義上的狠角色吧!
“崔立冬到底怎麼着了?”關和順說夠了崔立冬的往事,終於忍不住好奇,向安長埔和秦若男打聽起來,“我也就三四天之前去他家裡找他的時候,他還拿五做六的,一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假惺惺樣子,怎麼這麼快就進去啦?”
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關心或者擔心崔立冬,倒好像有些幸災樂禍,估計之前屢次三番在崔立冬那裡受到冷遇,讓關和順心裡一直憋着不滿呢。
“三四天前?具體是哪天?”安長埔對關和順隨口說出來的時間十分敏感,立刻追問。
關和順可是個“幾進宮”的人物,一聽安長埔追問自己和崔立冬見面的時間,立刻意識到這肯定是和崔立冬眼下的麻煩有關聯,他有些壞壞的咧嘴笑着,稍加思索,回答說:“反正今兒是第五天。”
“什麼時間?”
“半夜。”關和順呲着牙花子嘻嘻的笑。擠眉弄眼的問,“怎麼着?這小子麻煩比我大吧?”
“具體點兒!”秦若男喝斥一聲,皺起眉頭,因爲關和順的嬉皮笑臉而感到十分不悅。
關和順不怎麼高興的撇了撇嘴,不管他怎麼老道,眼下自己的處境還是心知肚明的,和警察鬧不愉快絕對不是對自己有利的舉動,不過他也不想那麼輕易的提供幫助。
“我記性吧,時好時壞,主要是和心情有關係。心情好的話記性就好點兒,有些事情就記得比較清楚,如果心情不好的話。腦子裡就容易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住!”他對秦若男說,“要不咱先聊聊,如果我能幫上你們的忙,你們能幫我在我犯事兒那邊說多少好話。能給我少判多少?”
秦若男冷冷的看着他,呵呵一笑,說:“你砍傷人的事情,我們不可能替你說什麼好話,不過如果你不能把和崔立冬的事情說清楚,那估計移送的事情就可以暫緩了。”
關和順好像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儘管他很極力的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可臉上的表情還是不由自主的瞬間變得僵硬起來。
“我隨便問問,你讓我想想。”他不再試圖用自己能夠提供的信息作爲交易籌碼。不情願但是又別無選擇的開了口,“我那天是從檯球廳玩兒夠了之後纔去找他的,檯球廳是11點關門,我從那裡過去他家……估計十二點左右吧!”
“當時崔立冬在做什麼?”
“這我可不知道,實話說吧。那天哥們兒我可是丟了大臉了,顛兒顛兒的去找人家。結果被人家給撂門外頭了,說破天也不給我開門!我好話說了一籮筐,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他就一句以後別再打擾他,也不想再和我往來就把我打發了!說起來我還覺得傷自尊呢!同富貴的時候他都不願意搭理我,那這個節骨眼兒上也別怪我不願意和他共患難了,這裡頭真沒我什麼事兒!”關和順難得一本正經的說幾句話。
“他沒讓你進門……”
安長埔盤算着當時的時間,那個時間段與宋成樑可能的遇害時間正好重合,這不能不讓他對崔立冬不給關和順開門的理由做出可能的聯想,推測其中有沒有崔立冬作案後剛剛從宋成樑家裡趕回來,因爲某種原因爲了防止暴露所以不能給關和順開門的可能。
可是關和順顯然把他那帶着疑惑的口吻解讀錯了,當成了是對自己所說事情的懷疑,爲了不收牽扯,立刻自動自覺的補充說:“他真沒讓我進門,不信你去問,我在門口敲門和他說話,他家對門住的那個娘們兒還在門裡頭衝我嚷嚷呢,說我半夜在走廊裡大呼小叫的擾民了,要打110報警,這我纔沒辦法,只好走了。”
“你確定門裡的人就是崔立冬沒錯吧?”爲了保險起見,秦若男再次向關和順確認。
關和順點點頭:“我認識他多少年了!就算不是光着屁股一起玩兒到大的也差不了多少,我要是連他說話的聲音和調調都聽不出來,還混個屁啊!”
同關和順把能問的都問清楚之後,秦若男和安長埔替他辦理了相關手續,順便讓墨竇幫忙聯絡關和順戶口所在地的公安機關,讓他們找時間過來帶人回去,之後纔回到辦公室裡去,安長埔走路的速度很慢,並且左腳似乎有些跛。
回到辦公室,陶音音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安長埔桌前,拿着圓珠筆在一張白紙上隨手塗塗畫畫的打發時間,聽到有人進來,她擡起頭,看到安長埔朝自己走過來,立刻一臉甜笑的站起身。
“你怎麼來了?”安長埔雖然之前聽秦若男提到陶音音來了,卻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大白天這個時間段跑來公安局找自己。
“沒什麼事,過來看看你唄!你那麼忙,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只好主動一點了嘛!”陶音音一邊笑着說,一邊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裝着幾盒藥的小塑料袋遞給安長埔,“喏!我給你買的藥!”
安長埔愣了一下,有些詫異的從陶音音手中接過塑料袋,原本已經繞開他們端着杯子到一邊飲水機旁去倒水的秦若男與此同時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陶音音。
安長埔沒有留意到處於自己背後位置的秦若男,陶音音的目光迅速的朝秦若男瞟了一下,就再也沒有去看她,把目光鎖在了安長埔的身上。
“爲什麼給我買這個?”安長埔搖晃着手中的塑料袋,他方纔看了一下,裡面都是些活血化瘀,緩解肌肉拉傷和軟組織損傷的口服和外用藥,“你怎麼知道我會需要這種藥?”
“還用問麼,剛纔你進來的時候一腳高一腳低,正常智商的人都看得出來你不對勁嘍!”陶音音輕描淡寫的回答。
“那你也未免太神了吧,看到我崴了腳,藥立刻就飛到手了?”安長埔也笑了。
“當然不是!瞧你這人,非要我把話說的那麼清楚,難道就不能讓人家保留一點含蓄麼!”陶音音作勢伸手去推安長埔,力道很輕,手在安長埔的胸前輕輕點了一下,“是我剛纔來的時候遇到田陽了,他告訴我的,說你崴腳了,所以我就趁你工作還沒做完的時候出去幫你買了藥!這下清楚了吧警察先生?打算怎麼表達對我的感激之情?”
“改天請你吃飯!”安長埔爽快的回答。
陶音音掩着嘴輕笑,對答案好像不大滿意似得搖搖頭:“你喲,超人都不知道會不會比你更忙,等你請我吃飯,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呢!你說咱們倆打從認識到現在,那次不是我主動找你,你什麼時候兌現過承諾啊!好不容易約我吃一次飯,還是因爲不能陪我看電影所以才補償我的!”
說完,她嘟起嘴巴,一副委屈的表情,目光不自覺的朝安長埔的對桌看過去,秦若男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目不轉睛的直直盯着她,陶音音立刻移開眼睛,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對安長埔說:“瞧我今天來的多及時,簡直比及時雨還及時!記得哦,你的‘救命恩人’是我,千萬別把這筆賬記到別人的頭上!行了,你也怪忙的,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看過了我就該回去了,免得打擾了你正常工作。”
“那我送送你吧。”
“別送了,你還是省着點兒自己的腳吧!”陶音音立刻阻止了安長埔,揮揮手一個人朝辦公室外面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停下腳步,轉身對目送自己出門的安長埔說,“對了,上次在你們這裡見過一次面的那個人叫什麼來着?”
安長埔想了一下:“你是說鍾翰?”
“哦,對,就是他,我前幾天還在街上遇到他了呢,他有和你說麼?”
“沒有,這陣子我很忙,一直沒空聯繫他,怎麼了?”安長埔問。
“沒事,我就是忽然想起這件事來,所以隨口問問,你好好養傷,定時服藥!我走了!”陶音音又衝安長埔擺擺手,走出了辦公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