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埔聽秦若男說完,沒有吭聲,默默的站在她桌旁,摸着自己的下巴,秦若男疑惑的看着他,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沉默讓人誤會了,連忙說:“我不懷疑你的觀察力,只是在想,剛纔謝樂明說的那個阻攔他毆打魯民的女孩兒,分明就是魯安梅,同時也在場的還有丁木蘭,可是爲什麼這件事在之前幾次接觸中,她們誰也沒有提到呢?這很奇怪!”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懷疑魯安梅?”秦若男聽了他的話,眉頭皺了起來。
安長埔對她做了一個稍安爀躁的手勢:“我知道你很同情魯安梅,但是在這件事上,你不能感情用事!她的遭遇和處境的確值得同情,但是破案不能靠同情心,理智客觀有時候會顯得冷酷無情,但是這也是工作需要。”
秦若男微微紅了臉,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安長埔說中了她的心事,對於魯安梅,她有着一種惺惺相惜般的同情,並且因爲這種同情,她從心底裡主觀的不願意把那個姑娘朝不利的方向去作出聯想。
安長埔說的對,在查案的時候,這樣的行爲是不對的。
“我以後會注意的。”她嘆了口氣,對安長埔說。
安長埔也不想揪着這件事不放讓秦若男更加尷尬,既然她已經意識到自己這種主觀傾向性的不當,以後知道注意就可以了,以她的工作經驗,加上之前的工作表現,相信這種事情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我覺得。咱們還是有必要再去找一趟丁木蘭家,或者你也可以單獨打電話給魯安梅問問情況。”他提議。
“不怕我對魯安梅感情用事麼?”秦若男問。
安長埔一聽她這麼問,當即笑了:“你要不問我,我還真沒準兒會想提醒你一下,你都這麼問了,就說明你把這件事往心裡去了,我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秦若男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囉嗦。看了看手錶,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竟然已經這個時間了!原本我還想去問問咱們去t縣之前我送去化驗的磚土成分,現在看來恐怕是來不及了!”
安長埔倒沒有象她那麼心急,他在送走謝樂明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時間的問題,其實一點也不意外,這一整天,他們兩個人在t縣和c市之間往返,回來的時間能早纔怪!和謝樂明談話的功夫。就連一向下半時間不固定的重案組裡其他的幾個人都紛紛下班回家,更何況局裡其他的部門,除了值班人員還在之外,其他人估計這個時間都已經到家安安穩穩的開始吃晚飯了。
“磨刀不誤砍柴工,你找一下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安長埔連忙阻止秦若男想要去碰碰運氣的意圖。“走吧!這一整天也沒好好吃頓飯,咱先填飽肚子,然後各自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精神頭十足的再繼續調查也不晚!破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拗不過他,秦若男無奈的放棄了自己的打算,被安長埔“轟趕”出了重案組並提議一起吃晚飯,她最初想要拒絕,最後卻還是答應了,這一次倒不是因爲什麼私心。只是連續兩天晚上幾乎無眠。白天又都是忙碌的東奔西跑,折騰到現在,秦若男已經覺得精疲力盡,頭重腳輕。想想家裡的冷鍋冷竈以及幾乎空蕩蕩的冰箱,她才改了主意,打算對自己好一點。
心裡想着要對自己好一點,在選擇餐館的時候,她還是否定了安長埔的幾個提議,堅持要到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小麪館去吃,晚餐的費用更是毫無懸念的aa制。
等到他們點的餐被服務員端上桌來,安長埔看着秦若男面前的那碗湯色寡淡的清湯麪,有些哭笑不得。
“難怪你瘦巴巴的,吃東西這麼糊弄怎麼行!”他知道秦若男的個性八成不會喜歡被別人過問自己的生活私事,可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我不會爲了那兩塊肥比瘦還多的牛肉就多花那將近一倍的價錢。”秦若男看一眼安長埔面前的牛肉麪,“錢沒有必要浪費在那種地方。”
安長埔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下子沒忍住當場笑了出來:“頭兒讓咱們倆搭檔真是錯了!早知道你這樣,當初他就應該讓你和墨竇那小子一起,你們兩個可以組一個‘算盤精’組合!”
秦若男沒有笑,一聲不響的默默吃着自己的面,安長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無心的一句戲言刺傷了她,又不好意思問,只好也悶聲不響的專心吃飯。
飯吃到一半,秦若男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立刻起身走到店門口去接聽。
“姐,幹什麼呢?”電話是她的妹妹秦若飛打來的。
“吃飯呢,剛下班,你呢?下班了沒有?在工廠上班累不累?如果累的話千萬別勉強自己!大不了換一份工作,少賺一點沒關係!家裡那邊有姐呢!”秦若男把電話貼在臉旁,和妹妹講話的時候,語氣格外溫柔。
秦若飛在電話那邊聽完姐姐這一大串的叮囑,已經笑了,與姐姐不同,她說起話來的調子軟綿綿的,聽起來就是一副好脾氣:“知道了!天塌下來也是大姐撐着,你放心,我有數,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做刑警那麼辛苦!對了,差點忘了說正事,小弟要的錢我已經給他匯過去了,你不用惦記着。”
“他也打電話向你要錢了?”秦若男的手機被攥緊了一些,“他難道不知道你在外面打工很辛苦麼?我今天在外面調查,隨身沒有帶足夠的錢可以會給他,他怎麼就那麼一天都不能多等?把錢要去到底是做什麼?!你把錢給了他,你的生活怎麼辦?”
“姐,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招工的這家工廠收入比原來高了將近一千塊,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前段時間按爸媽的意思,去相親了,現在和那個人處的還不錯。”妹妹秦若飛知道姐姐在爲自己擔心,連忙說些寬心話。
秦若男聽了妹妹的話,反而愣了:“你談戀愛了?和之前爸要你去見的那個男人?你不是說對他印象不太好,覺得他開口錢閉口錢特別俗麼?”
“什麼俗不俗的,咱們還不是一樣每天睜開眼睛就要吃飯穿衣住房子!誰又比誰高雅多少啊!算了!計較那麼多矯情的事情有什麼用呢!”秦若飛嘆了口氣,“看看咱爸咱媽這一輩子過的那些日子,姐,難道你現在還相信愛情麼?”
妹妹的問題還真的問倒了秦若男,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此刻背對着自己坐在桌旁吃着飯的安長埔,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的沉默換來了電話那邊的一聲嘆息,良久,妹妹才說:“姐,剛纔我都是胡說八道的,你是咱們姐妹三個人裡最聰明能幹的一個,也是最勇敢的那一個,別管什麼愛情什麼現實,只要你覺得幸福就行!”
秦若男的眼眶有些發熱,她用手背揉了揉,輕聲叮囑妹妹要照顧好自己,然後便掛斷了電話,默默的回到座位。
“怎麼了?遇到什麼煩心事兒了?接了個電話怎麼就烏雲蓋頂了呢?”安長埔一擡頭看到秦若男表情難看的坐在對面,垂着眼皮盯着面前的半碗麪,卻不動筷子,意識到是方纔的那一通電話的緣故,讓她情緒發生了變化。
秦若男的手指下意識的摸着碗沿兒,喃喃的說:“今天白天的時候我真應該接受你的建議,在t縣的時候就匯錢給我弟弟,這樣他就不會又去向我大妹妹要錢了。”
“雖然我還是覺得以你弟弟的年紀,不應該再理直氣壯的伸手向姐姐要錢,但是既然要了,你妹妹是二姐,幫忙照顧一下也沒什麼不應該吧?你何苦這麼自責,飯都吃不下呢?”安長埔對秦若男的情緒低落原因有些無法理解。
“我妹妹比我小三歲,正好比我晚上學三年,當初我高中畢業前,扭着性子死活要去讀大學,家裡面本來是不同意的,我妹妹她當時才上初三,主動跑去求我爸媽,說她學習成績本來就不太好,初中畢業不念高中了,讓他們允許我考大學??她舀着初中文憑,在外面打工處處碰壁,後來自己攢錢讀了夜校??如果不是我那麼執拗,她也不用小小年紀就吃那麼多苦。”秦若男說起妹妹,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愧疚和心疼,說話的時候,眼圈也不由自主的泛紅,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
安長埔沒想到原來秦家的姐妹之間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更沒想到秦若男能夠讀完大學,除了個人的努力和堅持之外,還有她妹妹作出的犧牲,相比之下,自己作爲家裡的獨生子,雖然沒有被家人溺愛過,但上學、工作,一切都順風順水,秦若男的遭遇別說理解,就連想象都有些困難。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語言功能是那麼的落後,自己的詞彙是那麼的貧瘠,想要勸慰她幾句,卻搜腸刮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安長埔愣神的功夫,秦若男卻回過神來,她看看安長埔語塞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自嘲的說:“我真是腦子搭錯了,纔會跟你這種泡在蜜罐子裡的人說這些事!”
說罷,把碗一推,起身一個人走出了小麪館。
[關於秦若男家的情況,之前的章節裡存在筆誤,現在已經更正。秦家除秦若男外還有一女一子,特此糾正,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