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朝隔壁單元門口走,秦若男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二樓走廊裡的那個窗口,天黑了,她沒有辦法看清楚那個人的相貌,只能憑藉着自己的記憶,認定那個身形輪廓是某一個相識的人。
二樓窗口的女人躲到一旁,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重新出現在窗邊,她似乎也很快就看到了已經快走到單元門口的秦若男,於是便又快速的從窗邊閃開,等秦若男走進單元門裡,第一時間就聽到了一串上樓的急促腳步聲。
秦若男知道,這個上樓的人就是那個站在窗口盯着自己看的人,因爲腳步聲從她走進樓梯間的一刻開始出現,之前之後她都沒有聽到任何開關門的聲響。
懷着一肚子的好奇,秦若男也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才上了兩層樓她就發現,自己的腳步越快,那個人的腳步也越快,似乎那個人很想和自己保持距離,然而這樣的行爲顯然是毫無意義的,這棟樓並不是什麼摩天大廈,一共也只有幾層而已,只要自己一路追上樓去,早晚會和那個人面對面。
這麼一想,秦若男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她站在走廊裡想了想,轉身朝樓下走去,當她從上樓變成下樓之後,樓梯間裡腳步聲也消失了,那個人好像停了下來,在聆聽着秦若男的動向。
秦若男一面豎起耳朵聽着樓上的動靜,一面不急不忙的慢慢朝樓下走,兩層樓很快就走到樓底了,她走出單元門,沒有回頭朝樓梯間的窗口張望,大約走出了幾米遠,進入到樓梯間窗口的盲區之後,她才停下腳步重生之嫡長女。轉身慢慢的輕輕的移回到隔壁單元的樓梯口,站在那裡靜靜的等。
雖然她覺得那個樓梯間窗口後面站着的女人,輪廓非常的熟悉,但是秦若男並不能肯定對方的身份,更不知道對方在那裡站着偷窺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樓梯間是個狹窄的空間,向上走更是一個“死衚衕”,正所謂狗急了跳牆,單身徒手把一個動機不明的人堵在“死衚衕”裡,這顯然是不明智的。莫不如暫時退出來,等對方主動現身,看看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秦若男靜靜的立在距離單元門大約只有一米遠的地方。一動不動的呆在那裡,即便是有蚊子在周圍飛來飛去,她也沒有轟趕。最近那種被人盯住的感覺時有發生,而且還都是在住處附近,現在又看到有人在隔壁單元的走廊裡偷窺自己。這讓她沒有辦法不弄個清楚。
過了好一會兒,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很明顯,有人在下樓,下樓的動作很慢,一步一步的慢慢挪下來。腳步也很輕,斷斷續續,好像對方也在仔細的聆聽着樓梯間外面的動靜。
等到那個人似乎覺得外面安安靜靜的。終於放下心來,腳步才加快了一下,沒多久,一箇中等身高的女人從樓梯間裡走了出來,才走了幾步便意識到單元門旁邊站着一個人。又警覺的扭頭朝這邊看。
終於,秦若男和這個偷窺自己的人四目相對了。
“怎麼是你?”秦若男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人。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她試想過很多種可能性,畢竟警察這種特殊的工作性質註定了比較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她又是一名一線刑警,每一次成功的偵破和抓捕,都有可能爲自己結下一個“仇家”,但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陶音音。
陶音音一扭頭看到秦若男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牆角下等着自己,嚇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扭頭迅速離開,可是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秦若男就已經開口對她講話了,這讓她只好硬生生的收回已經邁出去的腳步。
“你怎麼在這兒?”她起初臉色有些難看,隨即立刻變成了一臉驚訝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若男,反問道。
秦若男的眉頭沒有鬆開,陶音音那一臉的吃驚根本就沒有對她起到任何作用,此刻她的腦子快速的運轉,卻怎麼也想不出任何一個能讓陶音音跑來偷窺自己的理由。
“如果我不在這裡,你還會跑來這兒的麼?何必明知故問。”她冷冷的盯着陶音音,戳穿陶音音的裝傻。
陶音音看着秦若男,微微眯了眯眼睛:“你這話什麼意思?這附近是你的私人花園麼?除了你或者被你許可的人之外,別人都不允許出現在這裡?這兒的人多了,我怎麼知道你會也在這附近轉悠!”
“你別繞彎子,到底爲什麼跑到這裡來盯人?”秦若男有些反感,如果不是最近自己一直察覺被什麼人暗中盯着,她才懶得和陶音音這種人多說廢話,原本陶音音還是安長埔的相親對象時,出於私心,她不喜歡這個女人,後來又親眼目睹了她主動接近鍾翰,加上安長埔告訴自己的關於陶音音與多名異性關係曖昧的事實之後,不喜歡就升級成了厭惡,這麼多個有以來,這個令人討厭的女人幾乎快要從她的記憶中被模糊掉,現在卻又突然莫名其妙的蹦了出來。
“真是聽不懂你說什麼,”陶音音犯了個白眼,“我來這附近看朋友不行麼?這也要你管啊?要不要我掏身份證出來給你檢查?或者乾脆拷我回去審一審好不好?”
說着她把兩隻手向前一伸,好像等着秦若男掏出手銬來給自己戴上似的。
秦若男用充滿威懾性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陶音音一番,轉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沒有再和她糾纏下去,方纔她某種程度上低估了陶音音胡攪蠻纏的功力,沒想到她在被自己撞了個正着的情況下,居然可以很快就鎮定下來,若無其事的和自己繞彎子絕美桃運。
“喂,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麼?”
就在秦若男走出幾米遠之後,身後突然傳來了陶音音的喊聲,秦若男站住,回頭看着依舊站在原地的陶音音。
“我說,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麼?你不覺得自己挺可悲的麼?”陶音音又問。
“你到底想說什麼?”秦若男被她的陰陽怪氣攪得心裡有些莫名的煩躁。
陶音音聳了聳肩:“我覺得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指的是誰。如果連你自己最可悲的地方都要靠別人來幫你指出來,那你的可悲程度就遠遠超出我的估計了。反正今天既然正好遇到,我就給你一個建議,以後再想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的時候,記得先照照鏡子,掂一掂自己的斤兩!千萬別把被同情當成是自己有魅力的表現。”
說完,陶音音一扭身朝相反的方向急匆匆的走開了,邊走還邊時不時的稍稍側過頭,就好像是生怕秦若男會悄悄跟上去,從背後襲擊她一樣。
秦若男吸氣,用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在心裡對自己說,你難道還不知道陶音音是個什麼樣的人麼?從她跑去辦公室裡要挾你不許亂講話的時候就很清楚這個人有多無恥,又有多工於心計了,假如因爲她方纔那幾句瘋言瘋語就胡思亂想和心煩意亂的話,那自己就真的太傻了!
這麼想着,她轉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儘管已經一遍遍的在心裡告訴自己,不可以因爲陶音音的話而胡思亂想,否則就等於讓她正中下懷,她那種人根本就不可能存着什麼好心思,但是秦若男原本就不平靜的心情還是像冰雹驟降時的湖面一樣,完全沒有平靜下來的可能。
安長埔錢包裡的那封信,還有陶音音的再次出現,交織在一起,尤其是陶音音那一番似乎意有所指的話,更是讓秦若男的腦袋有些隱隱發脹。
“你對畢紅旭這個人怎麼看?會不會有點同情她的處境?”
在聽過了畢紅旭因爲單戀祝天磊多年未果之後對張俏萌生恨意的事情之後,安長埔曾經這麼問自己,他當初這麼問,應該是意有所指的吧?那個時候,自己當年寫的那封信,應該已經在他的錢包裡了。
他那麼問是什麼意思?是覺得自己和畢紅旭一樣,所以應該同病相憐,還是他覺得自己和畢紅旭一樣,都是值得同情的?
安長埔口中的同情,和陶音音口中的同情在秦若男的腦海中交替閃現,漸漸的好像重合在了一起。
她就這樣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發呆,直到十點鐘的時候,安長埔的一通電話纔將這種冗長而又沒有頭緒的沉思終止。
“這麼久才接,你不會是睡了又被我給吵醒了吧?”安長埔等了很久纔等到秦若男接電話,以爲自己打擾了她的休息。
“沒有,我還沒睡,你怎麼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有什麼情況?”秦若男有些不放心。
“沒有情況,我剛纔墨竇他們那邊回來,明天還得繼續咱們的事,峰哥沒讓我幫忙留到太晚。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回到家了,想打個電話給你。”
安長埔在電話那邊說完,好像有點不太好意思似的一個人嘿嘿笑了幾聲。
秦若男聽了他的話,有些心動,腦子裡卻又有些亂哄哄,她把手機握緊了幾分,到了嘴邊的疑問轉了一圈又咽回到肚子裡。
“早點休息吧,要不然明天上班就沒有精神了。”她對安長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