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許恩慈身子猛然一僵:不是送她去閆家給交代,而是直接去打掉孩子?當下擡頭,氣急反駁:“我不打,我寧願不嫁閆鈞臨也不要打掉孩子!”
“你當人家還會要一個沒進門就水性楊花的兒媳婦?”冷肅的聲音絲毫不掩飾的帶着嘲諷意味傳來。
許恩慈臉上的慌張倏地固住,漸漸轉爲不可置信,“爸?”
“好了,當初指望你嫁入閆家,從中周旋,兩家強強聯合,鞏固我百年龍頭企業的地位,結果你直接給了閆家一巴掌,現在只求他們別給我們臉色看就謝天謝地了。”
許恩慈慘然失笑,眼底彌起一層霧氣,聲音沙啞,“爸。我存在的意義就是這樣?”
“恩慈,你別放心上,老爺只是一時心直口……”
“你閉嘴!”許恩慈大喝。
秦喚當真被這猛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到她一臉恨之入骨的模樣,抿了抿脣,心有餘悸的轉身倚進許建強的懷裡,不再說話。
許建強順勢摟住女人纖纖的腰肢,倒沒有再指責女兒沒大沒小,只冷漠掀脣,“醫院清掃乾淨了沒有。”
坐在副駕駛的隨行助理應答:“是,醫院方圓二里各個入口都有人巡航,車輛繞行媒體記者就算聽到風聲也進不來。所有病房一律鎖着有人看守,不相干的護士醫生都會各自在自己的門診辦公室裡不會出來。青雲城最權威的婦科大夫操刀,他那邊也已經打點好,一定守口如瓶。”
“等手術結束,就透漏消息給可靠媒體,就說恩慈絕食,孩子不幸流了。”
“是。
”
這樣大的陣仗,卻還欲蓋彌彰的撒着謊,可就算是謊言,也會成爲記者筆下的真相,這就是權勢。
殺人兇手。
許恩慈死死的攥着拳頭,滾燙的眼淚涌出眼眶沒入髮鬢,從來沒有一次這樣覺得身邊的一個個人都是惡魔,如此面目可憎。
喉嚨緊澀就像是被細如髮絲的金屬線狠狠勒住,利落掐斷,竟然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想哭,想大聲的哭。
錯在她在生日宴酩酊大醉,錯在回到家才發現手機落在酒吧,錯在她不以爲然孤身一人回去。千錯萬錯,都在她,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這三天裡,報紙電視,口誅筆伐將她貶得如那些站街女一樣不堪。閆家施壓,學校勒令退學,她成了十惡不赦刑犯,日日罰跪受審。
她從來沒有這樣一刻,真切的感受到惡意,讓她心如死灰。
那夜她雖然醉得失去了清明神智,但如何被極度溫柔的對待,她記得。或許她就是輕賤,所以被玷污了還爲罪犯的罪行辯駁。
但她真的不恨這個意外的孩子,只恨那些捕風捉影誇誇其詞的媒體,恨父親不明事理不辨黑白,恨閆家的落進下,石閆鈞臨的冷眼旁觀……
她恨好多,恨秦喚的背叛,恨她喜歡的人對此不聞不問。
她羞辱難堪,恨不得去死。
卻不想死後被父親隨意按個理由,被指指點點。
在這個世界安安穩穩的活着太難,何況她是許家人,百年藥坊,家大業大,跺跺腳股市都能震三震的許家。
許恩慈微一側
頭,眼淚如雨下。酸澀不甘如數哽在喉間難以嚥下,最後如數化爲一聲意味難明的冷呵。
急救擔架早早等候在醫院門口,此時送到停下的加長林肯後車門旁。
車門打開,猩紅的光線投射進來,許恩慈感受到自己被抱下橫放。解去了手上腳上的麻繩,渾身都在麻麻的疼,她自嘲的癡癡一笑,好了,麻醉都不用打,真機智。
偌大的醫院,空蕩無一人,除了擔架車的軸輪轉動,只餘一行人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走廊上那白熾燈,在眼前一節節閃過,就像一層層地獄。
她像是在無邊墜落。
最後,手術門被關上。
忽然四周安靜下來,然後便是有條不紊的細碎操作聲,沒有人說話。許恩慈就像是一具失去魂魄的空殼,躺在手術檯上任人宰割。
隨後響起一個自遠而近的沉健腳步聲。
她眸色忽而一閃,是閆鈞臨嗎?還是……商翊之?
誰來了?
誰來都可以,只求能救救她,救救她和孩子!
她無聲的卑微祈求。
可明晃晃的手術燈下,只有一張戴着口罩的女人的臉晃過,耳膜外的聲音倏地嘈切起來,下身被緩緩探入一個冰冷的機械。
她怔怔的看着刺目的手術燈,眼角滲出一行清淚,絕望的閉上眼。
一小段昏睡過後很快清醒,有護士們輕手輕腳忙活收尾工作的動響,許恩慈掀了掀脣,喉間乾澀難當。
“現在還不能喝水,忍着點,啊。”耳邊響起一個溫柔低沉的男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