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恩慈以前來美國一般都是處理公事,這會兒爲了博得孫霜雪的好感和信任,午餐幾人簡單的訂了外賣披薩後,就隨着女主人一起去買菜,爲晚餐做準備。
而林傅身爲男人,則留在家裡和孫嘉宇聊,培養感情。
這就是兩人定下的初步計劃,針對性的,各個擊破。
這邊許恩慈進行的很好,因爲孫霜雪的英文很不錯,兩人找到了共同話題,不管中英文交流都很融洽。但是另一邊……
可就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順利了。
因爲林傅壓根沒有放低身段和小孩套關係的打算!
就是在孫嘉宇的房間瞎轉悠,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偶爾拿起書本翻翻,困了就坐沙發悠哉的補覺,醒了再打個哈欠叫小孩去幫他倒杯熱茶……
總之,和另外一邊忙碌卻其樂融融的氣氛比起來,這邊更像是一個主人一個僕人的關係。
哪怕兩位當事人並不這樣認爲。
林傅穿着一件V領黑色的薄線衫,黑色的休閒鉛筆褲,正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手裡端着一杯熱騰騰的茶,眸色微微斂着,自內而外散發着一股慵懶又性感的氣息。
而第二次幫林傅倒完茶的孫嘉宇乾脆在沙發邊上坐下,並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好奇,“叔叔,許姐姐是中國人,您應該不是吧?”
林傅聞言擡眼皮掃了他一眼,聲音低沉,“叫她姐姐叫我叔叔?”
孫嘉宇:“……”
“沒事,我本來就是她叔。”看着小孩遲疑了,林傅只覺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裡,卻依舊風輕雲淡的模樣,“小夥子學習怎麼樣?”
“課程不緊,有足夠時間去理解,所以還算馬馬虎虎。”孫嘉宇摸摸鼻子,如同所有的學生一樣,提起這個有些羞澀,根本沒注意到話題被帶走了。
林傅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又粗粗打量了眼他的房間整體佈局,頓了頓,狀似無意的開口:“怎麼沒看到你爸?”
孫嘉宇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纔開口問:“叔叔有事嗎?”
“剛剛那姑娘叫我叔,你比她還小,叫我大爺吧。”林傅放下茶杯。
“……”這麼懷恨在心,孫嘉宇噎了噎,乾脆不稱呼了,只答:“媽媽說,爸爸在中國。”
“爲什麼不住一起?”
孫嘉宇聞言又是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媽媽不是他妻子,我們當然不能住一起,你不知道?”
林傅擡手打了個哈欠,語氣似乎不耐卻沒有鄙夷的意思,“和你媽媽認識的是我那姑娘,又不是我,我怎麼知道。”
“……”
總之,這邊情況,不如女人那邊那麼和諧。
但在許恩慈他們回家的時候,情況卻不是這樣的了。
“哎,小宇啊,這道題還有另外一個簡單的思路解法,要不要uncle教你?”林傅撐着桌子,高大的身子在桌面上投射出一片陰影。
許恩慈見兩人關係這麼好,放下心,跑進廚房,“霜雪姐,我幫你洗菜。”
“好啊。”孫霜雪也不客氣。
是的,兩個女人因爲某個共同話題,現在已經成爲了彼此都不需要客氣的黨友!
因爲許恩慈以前在家不需要擔心吃這個問題,後來在國外嫁夫生子,也一直沒怎麼下廚,所以在這也只能打打下手。偶爾兩人聊幾句,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兩女人在廚房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才弄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菜餚。
孫家母子兩人也迎來了搬至美國過的最熱鬧的一天。
“這個糖醋排骨好!好!吃!”許恩慈一邊含糊着開口,一邊狼吞虎嚥。
那模樣看得孫霜雪忍俊不禁,而在座兩位男士則表示有些不忍直視,默默的別開眼。當然,轉頭之前,林傅還抽了紙巾遞給她,有些無奈的模樣。
許恩慈不在意,接過紙,卻伸出舌頭舔了舔脣上的糖醋汁兒,衝着孫霜雪撒嬌,“霜雪姐,我想學做這個,你教我嘛!”
“我不知道怎麼教……”孫霜雪有些難爲情。
“我不管,我要學着做給耐耐容容吃。這個太好吃了!”
孫霜雪笑,幫她舀了兩筷子西施豆腐以壓甜膩,“給他們吃最好還是做糖醋里脊,排骨讓孩子在長身體的階段吃。”
許恩慈見此央道:“霜雪姐,你就跟我們回去嘛!你不是擅長做菜麼?我們還可以一起開個小餐館啊。”
說到回國的話題,孫霜雪臉上的笑容淺了幾分。
“吃飯就吃飯,提那個做什麼。”林傅掃了許恩慈一眼,似乎有些不滿。
許恩慈被他一喝,抿了抿脣,低低應一聲後埋頭吃飯了。明面上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似得,實則卻是在懊惱自己操之過急了。
也不能說操之過急,現在如果再不抓把勁兒,真沒把握說服他們回國啊。
原本和氣熱鬧的氣氛就此僵下,雖然後面依然你一句我一句的熱絡起來,但到底是各有心事不似之前那樣坦然了。
孫霜雪牽強的笑着,說第二天再給答覆,意思一下的客氣挽留過後,許恩慈和林傅兩人一同回到酒店。
一路沉默不語,直到回到房間前。
許恩慈擡手要關門,卻見林傅佛一樣站在門口,頓時柳眉微挑,語氣不善,“你幹嘛?”她可沒忘了,今晚在餐桌上,他還兇她了。
就算是爲了打圓場,她也依然很委屈!
想起來,相處六年,他都沒拿這樣的重語氣說她。果然,親了抱了這意義就不一樣了,自信滿滿以爲她就是他的人沒跑了?
“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先給我一個熱情的吻。”林傅那雙眸碧幽幽的,帶着深深的笑意。
許恩慈沒客氣的送他一對衛生球,擡手就要關門。
卻被他擡手一把抵住……
“她明天肯定會跟我們一起回去。”
許恩慈不信他這麼信誓旦旦,就算他們真答應了,也不是他功勞。於是撇嘴,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說是就是咯。”
林傅悶笑,“傻姑娘,生氣了?”
“沒有。”許恩慈見此已經懶得再跟他說話,也不堵門了,轉身就進房。
她的妥協顯然在林傅的預料當中,當下尾隨其後,隨手帶上門,帶着幾分戲謔道:“早知道我就不辦入住了,還可以省兩百美元。”
“當然,我們林先生在外面一站,就有一堆美女急着把你往家裡帶了。”許恩慈繼續沒好氣。
“你領不領?”
“……”這人真是……委屈他裝了六年,這謙謙君子當得累不累?
“好了,別生氣了。”林傅步幅加大些,來到她身邊。
許恩慈看也不看他,“哪裡敢生氣。”
“……”
這不是就差拿筆把“我生氣了,快來哄我”八個大字寫臉上了麼?林傅示好的摟過她,“怪我晚上兇你?那你兇回來吧……要打要罵隨你。”
許恩慈不語,而是停下腳步,眯着眼看他攬着自己的手。
那裡面是昭然若揭的警告……
林傅鬆手,卻緊接着將她整個往自己身上抱,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朝着那粉嫩嫩的脣親了上去,最後再動作迅敏的一把握住她扇過來的手,那深邃英俊的臉龐表情無辜,“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辦正事好不好?”
許恩慈恨得牙癢,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你最好是有正事!”正事兩個字咬的格外清晰。
林傅從兜裡拿出一個黑乎乎的玩意兒,插上耳機,給了她一個耳塞。
許恩慈用眼神質問他這是什麼回事,見他只是使眼色不說話,纔有些疑惑的戴上。裡面一片安靜,然後一隻鹹豬手就往她腰上攬了……
她額角跳了跳,拿下耳塞就要扔他身上,那衝動還沒實施,就聽得裡面有聲音傳來,“小嘉,今天來的那個叔叔跟你說什麼了?”
這是孫霜雪的聲音。
“他讓我叫他大爺。”
這是孫嘉宇的聲音……
許恩慈聽到這話,掃了眼身側的林傅,自覺無言以對。兩人一同坐沙發上,很快,許恩慈就被某人不動聲色的攬到懷中。
孫霜雪嘆口氣,走到桌子邊,輕輕靠着,擡手揉他的短髮,眉梢間是化不開的愁緒。
孫嘉宇動作小心的將課本收好,擡頭看她,烏色的眸是這年齡罕有的成熟,“媽,他們是來接我們去中國的嗎?”
“你想去嗎?”
孫嘉宇懂事的搖頭,“媽媽在那我在那。”
“但你的未來在那裡。”孫霜雪有些不捨的順着他的髮際輕輕摸着。心中有些黯然,小嘉越長越像輝哥,十五年來,她看着孩子,自然也就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男人一分一秒。
晚上躲被窩裡哭,覺得委屈,年紀輕輕就需要揹負這麼多,懷着大肚子背井離鄉,白天卻覺得自己矯情,現如今爲了孩子,她什麼都可以放棄,也必須什麼都堅持。
一晃十五年,每每支撐不下來的時候,總覺得度日如年,難以爲繼。可現在,她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撕心裂肺是給有心的人,她感覺她的心已經漸漸的全託付在孩子身上。以後,只要他無恙,她就能心安。
可是,平靜的生活最終還是被打破了。
他身體不好?
“跟媽媽一起,在哪裡都有未來。”孫嘉宇抿脣,握住她的手。經年下來,青蔥的手指手掌有了一層薄繭。一時間心中複雜難當,她從來沒有說過那個男人一句不好,那個男人的所有不好,卻都能真切感受到。
孫霜雪幾不可聞的嘆口氣,“你想見爸爸麼?”
孫嘉宇沉默下來。
“媽媽打電話問問……再決定,好嗎?”
“好。”
那邊商量好,決定打電話,這邊聽得認真的許恩慈心中卻一驚,這要是被閆老爺子知道他私生子要回國,名譽將毀,還能肯?
白跑一趟就算了,還讓閆家心生警惕,真是得不償失。
察覺到許恩慈肢體無意表現出來的不安,林傅擡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帶着安撫,示意她別焦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