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O!”
呆愣良久,反應過來的男人,怒不可遏的仰天高呼,接着一個箭步衝向了程愛瑜,揚手就是一巴掌,要朝她臉上招呼。
但這時,景燦比程愛瑜還快,揚起一腳就朝那男人的臉上招呼。
不過,她的動作還是慢了點兒。
只見一個黑影閃了過來,在衆人倒抽涼氣的剎那,那從人羣中竄出來的黑衣人,早已訓練有素的將肇事司機擒住。
用力甩出去的手臂,被人狠狠地一折,反向扣住。這是常見的擒拿手,但那人的運用極爲老辣,應該是個練家子的。而肇事司機因爲出拳幾乎用盡了全力,所以在這麼一招擒拿中,應該傷的不輕。
有人甚至聽到了肇事司機關節骨頭錯位的聲音。
“咔嚓——”
“啊——臥槽你妹!”
肇事男疼的破口大罵,可這一擡頭,那猙獰的臉就落在了一雙冰寒到了極點的眸子裡,森冷森冷的臉孔,同樣映在了肇事男的眼裡,這讓肇事男的氣焰瞬就消減了大半。
“程……程……程總!”
肇事男結結巴巴的叫出稱呼,但眼前居高臨下瞧着他的男人,並沒有半點兒多餘的神色賞給他,倒是對扭着肇事男胳膊的黑衣保鏢不落痕跡的揚了下眉梢。
保鏢立馬領會這一眼神中的緊隨,手勁兒絲毫沒減,只技巧性的轉了下手彎,一掰、一別,在那麼一拽,便令肇事男痛的大呼小叫,慘的好似誰要姦殺了他一樣。
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但衆人無一上前。
而這時,被撞得走樣的路虎後座車門打開,一個穿着粉色蕾絲裙,染着淺栗色頭髮的女人,從裡頭跳了下來,邁着小碎步走近程資炎。
而這時,助理Ken先一步擋在了程資炎的面前,紳士十足的笑着,卻伸手攔住了那女人,令她不得不站在了遠處。
“小姐,請你退開。”
敲到好處的微笑,卻配上這機械的聲音,叫人怎麼聽,怎麼看,都覺得十分古怪。而那女人並沒因爲這話語中的深意而怯步,她只是站住了腳跟,酥胸微微向前傾着,露出那抹深溝,而緊裹着胸脯的衣料,在這一刻,近的幾乎從Ken的臂膀上磨蹭過去,看的男人都忍不住想要流鼻血。
不過這一招,似乎對程資炎並無效果。
女人沒有氣餒,繼續朝前湊,微微仰着頭,好似鼓起了全部的勇氣,眼神卻是那樣的怯弱,像只被猛獸盯上了的可憐的小兔子,惹人憐惜。
“程大哥,對不起,我朋友不該在這兒鬧事兒,衝撞了你……這樣,我替他道歉,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了他,好嗎?”
嬌嬌軟軟的聲音,讓被震撼的三觀都快亂了的小交警回過神來,轉眼看向那通身上下透着凜冽寒意的男人,眼珠子骨溜溜的轉了幾圈,卻還是明哲保身的沒有上前。他猜,這時候應該用不着他出頭,眼前擺這個嬌嬌弱弱的女人在求情,聽這口氣,應該很熟稔,相信這男人也不會多爲難她。
但他猜錯了。
目光冷銳的男人,壓根就沒理會那嬌弱的女人,甚至連一道眼神都沒給過,就直接轉過身,拉着被他擋在身後的程愛瑜,上下看了一通,見她沒受傷,這才暗暗鬆了口氣。但下一秒,他將視線調轉向景燦,冷銳的眸光猛然一凜,彷彿夾雜着飛雪的聲音,緊跟着劃出喉間——
“景燦,你他媽一天不惹事,你就皮癢是吧!”
“哥,不是燦燦——”
“你給我閉嘴!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長本事了是吧,出了這種事兒,還要一個人扛着?要不是Ken聽了路況信息,知道是你開出去的車牌號,老子今兒還不知道,隨便什麼小蝦米,就敢往你頭上騎……”
冷冽的斥責聲中,浸透着滿滿的寵溺關切,但這沒讓程愛瑜感動,反倒讓她爲景燦抱屈。
她瞧着程資炎,聽着他的訓斥,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眉頭也微微擰了起來。而餘光卻在那一瞬,擦過被Ken擋在外頭的女子,瞧着她有幾分熟悉的臉,意外的從她的眼中發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陰霾。
眸光猛地斂了起來,程愛瑜的瞳孔微縮,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事兒有問題!
“哥,向嫂子道歉!”
程愛瑜揚起了下巴,無畏的迎上程資炎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着,並且意味深長的敲鼓到了“嫂子”二字。
程資炎很少看見妹妹對自己露出這種目光,堅定執着,不容抗拒。他微微愣了一下,轉眸看向垂着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景燦,又飛快的別過臉。隨即冷哼:“你應該知道,除了你,我不會和任何人道歉!”
他從沒學過——低頭。
“可現在有多了一個,就是你的未婚妻,景燦!”程愛瑜揚手指向一旁的景燦,冷眼看着兄長,抑制着聲音的甜美婉轉,故意壓低了道:“是她爲我打抱不平,是她在那死鴨子要打我的時候,搶在了我的面前還手!哥,你看清楚了嗎?你壓根就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吧!毫無憑據,你就這麼張口訓斥,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燦燦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瞭解,可你卻——”
程愛瑜的聲音因爲景煊的話,直接打斷:“就是因爲了解!”
“原來……這就是你的瞭解。呵!”
垂着頭的景燦,忽然擡起頭,嘴角噙着笑,但眼中卻揚起了藏匿不住的悲傷。
她依舊努力的笑着,想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給程資炎。
她緊握拳頭,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四目相觸,兩人就這麼僵持了會兒,景燦忽然低下了頭,低聲笑着,用一種說不出的複雜的口吻說:“呵呵,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話音落,她轉身就走。
“燦燦!”
程愛瑜趕忙追上,抓住景燦,而這時,那嬌弱的聲音有從身後傳來。
不過這次,柔弱的強調似乎微微有些變動,帶着幾分斥責的意味。
“嘯天,還不快向程小姐,還有那位景小姐道歉!”
頓了下,走路有點兒內八的女人又往程資炎跟前湊了湊,豐滿的上圍幾乎是貼在了Ken的手臂上。好在Ken是跟了程資炎多年的元老級助理了,這點兒定力還是有的,若換了二旁人,估計早就束帳篷了!
見程資炎不理會,那女人反倒越挫越勇,對着他嬌弱的高呼:“程大哥,您看,這兩輛車的損傷程度,都差不離了。既然大家都是世交,我看這事兒,就算了吧!不論是誰的錯,反正損傷一樣,就抵消了吧!還有,令妹車子受損的修理費,我們會付的,您就當賞個臉,原諒了我朋友吧——程、大、哥!”
女人說着說着,眼中竟然閃爍其樂水澤,好似要哭了一樣。
不過這梨花欲泣的模樣,還真惹得不少人頻頻側目。
而那末尾的一聲呼喚,竟拖着幾分哭腔,更顯嬌弱無比。
但程資炎是什麼人,壓根不會因此而動容。但這次他也沒有漠視,而是轉過頭,瞥向那名女子,不落痕跡的皺起了眉頭。半晌,纔開口——
“你,是誰?”
得,這還不如漠視呢!
嬌弱的女子愣了下,微微張着嘴,好像很驚愕的瞧着他,然後擠了擠眼睛,那兩行眼淚瞬時就奪眶而出,滾落臉頰。
“你不認識我的嗎?程大哥,我是瑤瑤啊,顧瑤瑤啊!”
聞言,正在安撫景燦的程愛瑜倏然轉眸,看向那個梨花帶雨的女人,眼底閃過一抹鄙夷,嘴角也扯出一抹說不出的譏諷。
原來是她!
難怪之前一直覺得那麼眼熟,原來是繁華同父異母的妹妹,顧家二小姐。
那麼看來,之前肇事男那麼囂張的說什麼未來岳父是部長,倒也對得上號了。只不過,這肇事男應該沒什麼未來,畢竟,像顧瑤瑤這種愛裝逼的小母雞,利用完的男人,從來只會隨手丟棄。
而剛纔,這顧瑤瑤一直坐在路虎裡,就連她開車撞過去,這女人都沒出來哼一聲,倒是她個一來,這女人就出現獻媚。且不說這女人獻媚的緣故,就這明知道她是誰,卻不告訴那肇事男,還由着肇事男胡鬧這一點,就足夠上說明,這女能人又在打着什麼不上道的主意。
至於這女人剛纔的那番話,話裡話外明擺着是將她和景燦往肇事者的一方推,且又故作大方的打着圓場,分明就是扭曲黑白。
幾分鐘的功夫,這麼一場交通事故,卻好像晉升成了家族鬥爭。一旁的衆人不管明不明白,都知道,這時候不出聲就是最好的保全辦法,至於那個交警,則在這時硬着頭皮上了。
但他剛剛纔客氣的叫了聲“這位先生”,就聽那婉轉清悅的女生傳來,但這聲音依舊冷漠,還夾雜着幾分譏誚。
“顧小姐,這修理費,我看你就不要賠了,你也賠不起。我這車看起來並不名貴,但你修不起,這是我大哥給我的生日禮物,原廠訂做,只有那麼一擡。”轉身,程愛瑜伸手摸了摸還沒開多久的愛車,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但這份沉靜,卻叫顧瑤瑤格外不安。“今兒的事,我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就那麼算了。不過——你這位朋友,我是不會放過的。畢竟,他今兒,說了太多有辱我耳朵的話!”
聽到程愛瑜提起顧繁華,顧瑤瑤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但她還是硬生生地撐住了笑容,有那甜膩而又嬌弱的聲音,吞吞吐吐的說:“程姐姐,我朋友不懂事兒,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你,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他吧!這樣,也顯得你大度不是?”
“呵呵,的確是小人吶!不過,這也全賴瑤瑤你沒把他教好。不然,他又怎麼會狗仗人勢的到處咬人呢?”
……
算肇事男倒黴,遇見了程愛瑜,而這正面對抗的結果就是,程姑娘的車徹底的要回原廠療傷了,至於肇事男的那輛威風凜凜的新路虎,只落得一個被比這車更霸氣的大拖車給拖走的下場。
因此,程姑娘的座駕沒了,只得帶着景燦、禮服還有程老準備的禮物,鑽進程資炎那輛那哪兒都比金子貴的車裡。
至於那交警,和命中,只有辦事有條不紊的Ken去處理。
車上,程愛瑜依舊在和程資炎冷戰,別說好臉色了,就是多給一個眼神,她都懶。而開着車的程資炎,這時掐斷了藍牙耳機,擡眼看向後視鏡,出聲打破了三人間的僵局。
“我都知道了。景燦,抱歉,之前是我太急躁了,錯怪了你。”
聞聲,程愛瑜一驚,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擡眼看向了兄長。
景燦卻是眸光一晃,微微抿起了嘴脣,原本搭在程愛瑜手背上的手,則輕輕地收緊了手指。
她沒聽錯吧,程資炎居然向她道歉了!
景燦小小的激動了一把,心中卻十分緊張。
要知道,程資炎這男人的嘴,是出了名的毒,性格又是出了名的狠。他說一不二,即便是錯的,也總有辦法讓所有人都認爲他是對的,讓衆人服從。在他的字典裡,幾乎從未出現過“道歉”一說。而今,他卻用這種雖然彆扭,卻很誠懇的口吻和她道歉了,這是不是代表着,她的努力沒有白費,至少,她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絲絲的位置?
她不貪心的,只要一點點。
“喲,程少爺,我聽錯了吧!”程愛瑜陰陽怪氣的開口,目光略帶促狹的看向程資炎的側影,打量着他。
“哼,你少給我貧嘴!今兒的事兒,還沒完呢——”因爲留下了Ken處理事情,程資炎就得放下他那尊貴的“太子爺”身份,充當她們的司機。此刻,他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手裡穩穩地打着方向盤,微微變了語調的斥責道:“程愛瑜,你膽兒越發肥了是吧!不要命了啊!”
話語中的冷意,讓後座的程愛瑜,冷不丁的縮了縮身子。
大哥,是真的怒了!
天知道,在他聽Ken說,她開出去的車出了交通事故時,是有多焦慮。心好似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怕了,怕她再受傷害,也怕跟着她的車一起出去的,那個總是燦爛的猶如陽光一樣的小女人也連帶着出事兒。但不論孰輕孰重,他急切的近乎失控,高聲命令Ken,放掉了今兒的高層會議,趕往現場。
但他來不及爲倆妮子的安然無恙鬆口氣,就聽那油頭粉面的肇事男,說了句令他臉色迅速陰沉的話。
居然敢靠他妹!
沒當場打碎那孫子的牙,已經算是給那孫子天大的恩賜了!
但他怎麼也沒料到,原來之前,還鬧過那麼一出。現在回想一下,Ken剛纔在電話裡的形容,他就忍不住又是一身冷汗。這妮子,越來越不要命了,雖說他們老程家的人都沒有坐以待斃的習慣,可程愛瑜這次,的確玩過頭了,舉動激烈的實在是不顧及後果。
要知道,這麼結結實實的兩車相撞,可不是鬧着玩的。在別人看來,或許是痛快,但對程資炎來說,光是聽一聽,就好像是大動脈被誰用力的掐了下,阻斷了血流,在湖人鬆開,疼的抽抽。
拎不清的死丫頭,居然爲了一時之快,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她難道就沒想過嗎,如果當時,她控制的力度不對,錯誤的估計了自己車子的承受能力,用了錯誤的速度,哪怕是那麼一個細微的偏差,都有可能會……程資炎不敢再繼續向轄區,似乎只要想到那很可能會存在的危險,整個人身體中流通的血,都會因爲那揪心的感覺,一瞬之間涼了下來。
“嗨,那算什麼,我的車技你又不是不瞭解,心裡有數的很呢!”程愛瑜不以爲然的回答着,目光卻因爲程資炎更難看的臉色,而微微閃了下。
得,她這回兒,算是犯了太子爺的大忌。未來一段時日,她的人身自由,估計是要賠上嘍!
目光小心翼翼的又朝着程資炎的面上掃了一圈,可那冷峭威嚴的神色,沒有絲毫紓解,反倒愈演愈烈。所以程姑娘很自覺地蠕了蠕脣瓣,多一個字都不再講的掉轉頭,貓後座裡,把自己當空氣,並頻頻的用自我暗示,騙自己說程資炎看不見她。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很快,車子就熄火停了下來。
“滾下來!”
一向惜字如金的程大少爺,今兒一定是氣昏頭了,居然沒用兩個字就能解決的“下車”,而是加了個動詞——滾,藉此來表達他的憤怒。
不過他大少爺發話了,又在盛怒中,程姑娘可沒膽子和他耍橫,不敢有半分遲疑的下車,顛顛兒的跟着他的步伐,走近眼前的餐館裡……
“小籠,生煎,甜豆花……”
坐下後,程資炎點了一堆小吃,轉眼又朝已經呆在一旁的景燦看了眼,沉聲問道:“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呃……沒,就這些吧,再多也吃不下了!”手中緊緊地捏着眼前的菜單冊子,心中牽起一圈圈的疑惑。今兒程資炎是真麼了,難不成是吃錯藥了?這明明,都是他不喜歡的東西,難道是因爲小魚?
她不解的轉眼悄悄打量程資炎,又將視線調轉回程愛瑜的神色,暗含詢問。
程愛瑜回敬一道目光,稍稍一滯,就立刻將視線調轉會到程資炎的面上,嬉笑着目光中染着幾分調侃,幾分討好的看向好似頭頂還在冒怒焰的大哥,打着哈哈:“哥,你什麼時候改口味了?你不是最討厭油膩的東西,吃豆花也只要鹹的誒——”
“……”程資炎無聲的橫了她一眼,明明自己理虧卻還氣勢不減分毫的瞪過來,讓程愛瑜不得不乖乖閉嘴。可瞧着她那可憐巴巴的衍生,程資炎的心最終還是軟了,但卻在這時候,都忘不了他的生意經,繃着臉,對程愛瑜開除了不可否決的條件:“程愛瑜,你聽着,打明兒起,你和景燦出門,我會給你們配司機。另外,我會給你們安排保鏢隨行,你如果不喜歡,我可以不讓他們出現在你們的視線範圍裡,但必須帶上,不準耍小聰明小手段的甩開他們,聽見沒!”
“聽到了,我又不聾!”程愛瑜嘟了嘟嘴,勉強的,暫時的接納了這個霸王條款。轉眼目光又朝景燦的方向掃了眼,嘴角漸漸勾起,並用手肘戳了下兄長,故意用足夠景燦聽見的聲音,伏在程資炎的耳邊說:“喂,哥,你老實交代,什麼時候對我嫂子那麼上心啦?人家的愛好,你居然瞭解的那麼透徹,比我這個當閨蜜的,還要清楚,嘖嘖……我都快要嫉妒嘍!”
話音落,程愛瑜又遭到了死鴨子嘴硬的大哥的冷暴力,而身邊的景燦,卻因爲程愛瑜的話,而紅了臉頰。
其實,這歡脫的小二貨,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樂天,她就好像沙漠中的天寶花,只要給她一點兒養分,一點兒水,她就能開的比任何花朵都妖豔,都燦爛。而對於景燦來說,這養分,這水,其實就是程資炎的關注。哪怕,只是一點點,一個細微的小細節,就能讓她飛快的忘記之前的一切,立馬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依舊炙熱,真誠,燦爛——甚至,有些耀眼!
對,就是這種感覺。
耀眼!
程資炎第一次發覺,自己最近時不時的想起景燦,不是因爲她的糾纏,不是因爲她的不同尋常,而是因爲她的這雙清亮的眼睛,她歡樂的有些灑脫的笑容,讓他覺得——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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