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程愛瑜和程泓慕聊了很久。可能是太困了,聊着聊着,居然睡着了。而次日一早,吵醒她的是主編老頭的電話,接聽時,聽筒裡除了主編極富特色的大嗓門,還有依依呀呀的京劇。
這主編可真夠神通廣大的,竟然瞭解到,景煊正在S市。於是,他以商量的語氣,命令的口吻對程愛瑜說:“小程啊,雖說這景煊,是咱們精英項目的壓軸人物,不着急,但眼下,他就在你跟前,你還能不拿出新聞人的精神,乘勝追擊?我和你說,他是上頭爭取了很久才爭取來的,你絕對不能放過這種機會!俗話說,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了。你要,速速將他,拿——下!”
末了那句,他是用唱的!
聲音之洪亮,五音之跑偏,驚得剛纔還迷迷瞪瞪的程愛瑜迅速清醒。
這邊剛掐斷電話,屏幕又亮了,來了條短信。
打開,熟悉的名字跳入眼簾,是景煊。
會是什麼消息?
短短數秒,程愛瑜的腦海中劃過不下百種可能,等打開讀完,一抹不自知的微笑,瀰漫眼底,連帶着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
但在下樓用餐的時,她卻接到了顧繁華的電話,是叫她出去玩的。兩人正說着話時,程泓慕從她身邊走過,和她打招呼。聞聲,她那還敢和繁華胡侃,連着“嗯”了幾聲,就掛斷電話。
“怎麼,等會兒有約?”
“嗯,遲陽約我出去吃飯!”在程泓慕面前,顧繁華這名字,是禁忌。她可不想大早上的就給他添堵,於是把遲陽給賣了。
好在他和遲陽沒什麼交請,並沒有多問。
她這纔算是糊弄了過去。
一頓早餐,如同昨天的一樣和諧。
程老還是那麼風度翩翩,保持着他做外交官時優雅的紳士氣質,吃着他的英式早餐,喝着香濃的紅茶。時不時的關心程愛瑜幾句,又問了問另外三小子的工作。
等早餐吃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湊近程愛瑜,拿着報紙,遮擋着兩人。沉澱着世事滄桑的眼眸,閃過一抹玩味,視線遊離在她頸間的絲巾上。他忽然揚起脣角,壓低聲音,意味深長的調侃道:“丫頭,你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絲巾,在家裡就摘了吧!沒瞧見你哥那眼神,都趕上鐳輻射了。要不……爺爺給你出個主意,景小子和喬小子咱都試試,哪個好,就嫁哪個!”
得,程老爺子當這是街邊賣西瓜的,先嚐後買,不滿意還包退換!
程愛瑜很慶幸她當時沒喝水,否則,一定會噴的老爺子滿臉花。
不過,爲了避免過分開明的老爺子,再說出些更驚世駭俗的話來,程愛瑜落荒而逃了……
*
約定的地點在新天地。
當程愛瑜頂着火辣的陽光,找到那家女僕咖啡屋,推門進去時,她立馬不淡定了。不等顧繁華和唐楓招呼,她自徑走了過去,沒有坐下,而是直接結賬,接着拖着顧繁華就往外走。
見狀,唐楓趕緊跟了上去。
三人在距離較近的一家餐廳坐下,程愛瑜再度鄙視顧繁華的惡趣味,低頭翻看菜單。
一旁,邪笑着的唐楓,將目光投向程愛瑜的脖頸,不住的向顧繁華使眼色示意。
而這時,程愛瑜擡頭:“我說唐少,你這眼珠子是抽筋了,還是被踩着了!”
“哪能啊,哥哥我在欣賞你脖子上的藝術傑作呢!”長臂一攬,唐楓勾住顧繁華的肩膀,朝懷中收緊,眼神曖昧的打量着程愛瑜,揶揄道:“我說,你們老程家是勢力大,本事大,脾氣大……就連這蚊子的個頭,都賊大啊!”
程愛瑜伸手摸了摸脖頸,想到今天早上洗漱時,在鏡子裡瞧見的青紫痕跡。眼尾微揚,又掃向滿眼興味的唐楓,乾脆落落大方的承認,並毒舌的譏諷:“唐少,你縱情聲色數十載,怎麼會連吻痕和蚊子包都分不出來?”
“小魚兒,你可夠損的!”
數十載?他打孃胎裡出來,也就二十九年。
點了甜點和奶茶,程愛瑜揚眉,目光在唐楓和顧繁華身上游移了幾圈,笑道:“你不是自稱,打繁華滿週歲起,就開始和她談戀愛了嘛!這樣算起來,數十載,也沒錯。”
“按你這解釋,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唐楓和顧繁華對了一眼,轉即鬆開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優雅的喝着,擡頭看着程愛瑜,神色忽然變得鄭重。“小魚,我們準備結婚了。”
程愛瑜愕然,但很快就收斂情緒,抿了口奶茶,輕描淡寫的對唐楓說:“你家老爺子同意了?還是說,你打算這次直接把你家老爺子氣死!”
她仍然記得,上回唐楓提結婚的事兒,氣的唐家老爺子心梗。這次要再提,估摸着唐家老爺子沒被氣死,顧伯伯也會直接住院!
而唐楓比她更明白,直勾勾地看着她,磨着牙道:“小魚兒,你真刻薄!”
“謝謝誇獎。”
眼瞅着,這戰火就要拉開,顧繁華趕緊支開唐楓,又避開結婚的話題,詢問起她和景煊的進展。
程愛瑜撫摸着杯邊,偏頭看了眼窗外,忽然看見一雙人影走過。霎時,她的眼神微微暗了些,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清明,並在顧繁華扭頭前,轉回,睨着她,勾起漫不經心的笑容。
“我昨天問他,要不要只做情人。”
什麼?情人!
顧繁華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雙眸緊盯着死黨精緻的小臉,順着她的話問:“他怎麼說?”
聳聳肩,程愛瑜放下瓷杯,指尖摩挲着杯沿,似乎陷入了回憶,許久纔再開口。
“他拒絕了。還一本正經的和我說,名分很重要!”
舔了舔嘴角的奶沫,程愛瑜慵懶的掀起眼簾,視線忽然和死黨的撞在了一起。忽然,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慌亂,微微恐懼。
微怔,程愛瑜下意識的想回頭,卻被她一把握住了肩膀,“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