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唯一愛過的男人
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安靜,過了沒多久,這後院裡似又來了什麼美人。
忽然大家的目標轉移了,不再有人注意到她,不再有人來欺負她的人。
她做了很久的計劃,計劃着有一天能逃出去,在這之前她把她院子裡所有下人和婢‘女’全都譴責,把她所有值錢的都‘交’給他們。
等他們離開之後,她背上了包袱,趁着夜裡悄悄從她在後院發現的小道溜出去。
可是,她的運氣不好,剛爬到高牆上便被守在後院的‘侍’衛發現。
人被帶回去之後,沽誼嬤嬤命人把她好打了一頓,丟到密室裡。
密室裡很髒也很‘亂’,在密室裡頭待了三天三夜,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陪伴她的只有餓了爬到她身上啃咬她身體的老鼠,以及一些說不出名堂的蟲子。
它們爬到她身上,在她的傷口上啃咬,不斷啃咬。
她以爲自己一定活不下去了,以爲她一定會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密室裡,可是,她的命很硬,她活下來了,她居然活下來了。
等到沽誼嬤嬤帶人來看她的時候,她早已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沽誼嬤嬤見她院子裡的人都跑光了,她也變成這樣,於是自己做主命人把她丟出去。
出‘門’之後她便成了最骯髒最卑賤的乞兒,身無分文,也是餓了三天三夜未曾吃過任何東西。
巧碰那一天下着大雨,她倒在冰冷的街道上,靜靜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可她不甘心,爲什麼她的命就這麼低賤,這麼不值錢?
她還想要回巫炎,回去找惠兒,可是,她怕是等不到了。
視線越來越模糊,身子也越來越冷……
不知道到過了多久,似有人在她身上披上一件外袍,但她的身子並沒有因爲這件外袍而暖和起來,唯有她的心卻一點一點尋回了暖意。
她睜開眼眸,只看到一雙黑亮的靴子,在往上望去,總算看清了這張臉,一張美得天怒人怨,得天獨厚的俊顏。
有人在他身邊撐着傘,他的目光卻落在她的臉上,而她驚訝地發現,沽誼嬤嬤就站在男子的身後。
男子垂眼看着她,眼底沒有多餘的情愫,只是淡言道:“烏雅家的家主曾救過本王的親人,他的孫‘女’兒豈能在本王府裡過得這麼委屈?把她送回去吧。”
聲音很清淡,可她卻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沽誼嬤嬤在他身後傾身恭敬道:“王爺,是這丫頭自己不想活,想逃走。”
那個被稱爲王爺的男子眉心微蹙,垂眼看着烏雅蘭,不屑道:“你祖父以仁義之名揚名天下,怎麼他的孫‘女’兒卻如此不堪一擊?”
說罷,再不看她,舉步走遠。
烏雅蘭揪緊身上的外袍,看着男子修長的背影,不服氣道:“我不是……我不是你想象的那麼不堪,那麼脆弱……”
王爺腳步一頓,回眸看着她,目光閃爍。
忽然他‘脣’角一揚,揚開一朵絕美的笑‘花’:“那便堅強給本王看,讓本王看看烏雅家主的孫‘女’兒如何在逆境中熬下去。”
這是他對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脣’邊那抹笑意也從那時候起深深烙印在她心裡,一直印了那麼多年未曾散去過。
爲了他這句話,她又活下來了,爲了這件從他身上脫下、丟到她身上的外袍,她勇敢地活了這麼多年。
活下來之後,才知道原來想要活下去也沒那麼困難。
她又回到她的小庭院,靠着一些針線活兒,以及上頭分派下來的月錢,生活也還算過得安逸。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下去,在王爺的後院裡,她一呆便整整呆了五年。
烏雅家的後人不會軟弱也不會服輸,他們會堅強地熬下去,一定會活下去。
只有活着纔有希望,活着,纔可以過上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那一笑驚天動地,在她心裡引起了山崩地裂的紊‘亂’。
一笑,傾了她的心也傾了她的魂。
五年了,默默爲他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惠兒曾問她有沒有後悔過,她卻說由始至終從未後悔。
但她這一生,始終有着遺憾,五年,未曾再聽過他的聲音,未曾再看到他絕美的笑意,直到她的事被揭‘露’,她被帶到聽雨閣接受盤問的一天。
但,他眼裡由始至終沒有自己,他心裡眼裡,一直只有那個站在他身邊的小‘女’奴……
或許他已經忘了她,可她卻始終爲他而活着。
這次,不是她不願堅強,她只是沒有機會繼續堅強下去。
我走了,以後,會有另一個人替我默默地守護着你,珍重,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逸王爺,風辰夜……
……
烏雅蘭走了,聽說走的時候很安詳,‘脣’邊還一直含着笑意。
從此以後,逸王府的後院裡再也沒有蘭美人這個人。
她的屍首被九音領了回來,但他們沒有進入逸王府,而是直接把屍首送走,因爲烏雅蘭說了,希望她的骨灰可以被灑落在大海里。
九音也曾命人回來向風辰夜稟告過,徵得他的同意才直接帶着人馬把烏雅蘭的屍首運出東楚皇城,往海邊送去。
風慕瑾一直陪着她,有了瑾王爺在身邊,做任何事都方便得多,他們把屍首送到海邊之後,便在那裡架起了柴堆,把蓋着白布的屍首小心翼翼放在柴堆之上。
九音親自把火點燃,看着熊熊燃燒的烈火,所有人臉‘色’凝重,未曾說過半句話。
等大火滅掉之後,九音親自收集好烏雅蘭的骨灰,乘船出海,將她的骨灰灑在大海中。
看着漫漫海‘浪’,她薄‘脣’輕揚,笑得輕柔。
這次走了,就不要再回頭,莫要再留戀。
一路走好,從此安康……
上岸的時候已是凌晨時分,依然由風慕瑾陪同着,一夥人匆匆返回皇城。
回到逸王府時天已經亮了,整整一夜裡大家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因此回去後便各自回了庭院。
九音沐浴更衣之後也上了‘牀’榻,補回昨夜一夜未睡的覺,這一覺,一睡便睡到響午過後的時分,醒來時老杜和小桃已經爲她準備好了膳食。
九音匆匆用過午膳,看着外頭的天‘色’,幽幽嘆息道:“來了這裡之後還沒有出‘門’遊玩過。”
小桃與她一道看着上頭明媚的日光,笑道:“夫人想要出‘門’‘侍’衛也不會攔你,隨意出去便可,不過最好先要向王爺說一聲。”
“王爺只怕現在還不在府裡。”
最近風辰夜真的很忙,總是神龍見首不見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她在院裡坐了一會,實在是無聊,便挑了兩名‘侍’衛出‘門’去了。
青衣的令牌還在她身上,前院的‘侍’衛她可以隨意調動,不受限制。
說起來這還是九音來到這個年代之後第一次出‘門’去逛街,身旁有小桃陪着,不遠處的後方也有兩名‘侍’衛跟隨着。
她的打扮不算耀眼,很清淡,一襲素衣,一張不施脂粉的臉,長髮隨意挽在腦後,隨着清風徐徐吹送,偶爾飄起幾縷在小巧的臉蛋上,給她添了幾分純真的凌‘亂’美。
美人不管走到哪裡都特別受關注,這大街上一路走過來,九音的回頭率是絕對的高。
不過,她早就習慣了,哪怕在二十一世紀她長得也是不醜,能當上演員,長相自然也不懶。
當然,那時候的長相也是絕對天然的,她沒有那麼多的錢把自己整得更漂亮些。
“姑娘,你看他們看你的目光。”小桃走近她身旁,微微向她湊近,輕聲道:“奴婢這一路走過來,還沒見過有哪一位‘女’子比姑娘好看呢,她們甚至連你十分之一都不如。”
九音垂眼瞟着她,淺聲道:“別在這裡說好話討我歡心了,當心回去收拾你。”
小桃努了努‘脣’,一臉無辜:“奴婢說的都是實話,難道姑娘沒看到這些男子都一直在看着你嗎?”
九音不再理會了,長得美就長得美,別人看就由得他們看吧,她並不在意這些目光。
路上沒有特別稀奇的,剛來這個年代的時候,看到小攤擺放着一些古董出來的時候,她對這些東西還特別喜歡。
可現在大概是見多了,又因爲在傾城那裡見了無數的寶貝,回到這裡一看,兩邊小攤上所賣的玩意兒比起傾城那裡頭的簡直是差天與地。
“姑娘,我們等會要去哪裡?”走了沒多久,小桃又忍不住問道。
他們已經出來好一段時間,九音只是一直往前面走着,似在欣賞着街上的景‘色’,可在她看來街上也沒什麼好看的,熙熙攘攘那麼多人。
九音搖頭淺笑道:“沒個準兒,只是隨便走走。”
看到前方有家規模不算小的布莊,她眉眼亮了亮,忽然拉着小桃向前走去:“陪我進去看看。”
布莊里人不少,所有的客人都在專心挑選着自己喜歡的布匹,九音和小桃也挑選了起來。
挑了幾匹素‘色’的布料之後,擡頭忽然看到展櫃上放着一匹玄黑錦布,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這匹布就覺得和風辰夜那冷冽孤寂的氣息有那麼點‘吻’合。
她薄‘脣’輕輕揚了揚,眼底不自覺‘露’出一絲喜悅,舉步往前走去:“夥計,幫我把這匹布取下來看看。”
那夥計笑嘻嘻地把布取下來,正要遞給她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條手臂橫穿在兩人的視線裡,隨意一抓便把布匹抓了過去:
“玄‘色’的錦布,我想逸王爺一定會喜歡,姑娘,我們就要這一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