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那段路彷彿格外的遠,曹氏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針尖上,她的心口彷彿插了一把刀,每走一步,那刀便深一點點。
徐若瑾原是想問完了早些回去陪着悠悠,可是看眼下這麼個情況,早些回去是不可能了。
這樣大的動靜,方子華早早便得了消息,他正坐在家中飲酒,聽着下人的通傳,復又倒了一盞酒,他一口悶了之後才嘆了嘆氣。
一旁的隨從比他還要緊張:“公子,如今這一切的罪責都指向咱們了,這可如何是好?”
方子華擰眉,瞧着杯中的酒,嗤笑道:“他當初入獄前像條狗一樣死死的咬着我不放,爲的不就是今天嗎?左右皇上還未傳詔,便是傳了,我也自有我的法子,你慌什麼。”
隨從捏緊了手中的劍,沉聲道:“可若是咱們的事情被旁人知道了,這可如何是好?”
方子華躺在椅子上,眯了眯眸子:“幹大事的,就要沉住氣。你這沉不住氣的性子,可別在問審的時候扛不住出賣了我。”
隨從猛的跪在地上,沉聲道:“公子,屬下絕無二心,若是屬下扛不住,必當咬舌自盡,也絕對不會出賣公子,公子放心就是。”
方子華兀自倒着酒,笑道:“如今他人都已經死了,便是要查些什麼,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放心,在此之前,咱們有的是時間辦要緊的事。”
烏黑的天空大雪紛紛,方子華椅大窗前,瞧着那寒冰凍梅的美景心情說不上好,卻也沒有那麼糟糕。
畢竟這一切,依着夜微言那個多疑的性子,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是他的隨從就不這麼想了:“公子,如今想來,皇上必然是懷疑咱們了,這可如何是好?”
方子華垂眸,慢悠悠的倒着酒,他倒了三杯在地上,笑道:“這三杯酒,也算是替夜志宇送行了。一路……走好。”
隨從急道:“公子,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你還有這個心情在這兒倒酒,這萬一要是被發現了,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指不定連着宮裡的良妃娘娘與婉貴人都要受了牽連。”
方子華擱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冷笑:“良妃倒也不算蠢,如今這要緊的時候,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比我更清楚。”
隨從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低聲道:“這是良妃娘娘託人從宮裡帶出來的信。”
方子華接過打開一看,裡頭短短的數句話,就是問他今日朝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將這信放在燭火上燒了個乾淨,視線落在燭火上,笑道:“到底是深宮婦人,如此沉不住氣,也難怪只能當個妃子,卻當不成貴妃與皇后。宮裡婉貴人如何?”
隨從搖了搖頭,跟在方子華的身旁,低聲道:“婉貴人沒說什麼,只當作全然不知的樣子。”
方子華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月瑤,倒是有點做大事的樣子。良妃終究太過急燥,缺了些火候。”
此時婉貴人已經回了宮裡,正在準備着膳食。
良妃來到南殿,見這婉貴人正在習字,上前便扯了她的筆,氣道:“月瑤,如今都什麼時候了,你竟還有心思在這兒習字?”
婉貴人瞧着奪了筆的良妃,溫然一笑,起身去虛扶着她:“表姐,你怎麼過來了?如今這樣大的雪,你這月份越來越大了,若是要見我,讓素琴通傳一聲我就過去了。”
良妃氣道:“你不要忘記了,你也是方府的一份子!今日在朝堂上發生的事情,難道你就一點也不上心?”
婉貴人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不想摻和這渾水。
“表姐,月瑤實在不知今日這朝堂上發生了些什麼,還請表姐明示。”
良妃瞧着這婉貴人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瞧着她這純善無害的樣子,又想着她入宮不過才幾日罷了。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不知如何應對也是正常,只是氣人的是她竟完全不知。
“你說你在宮裡,在皇上身旁今兒也呆了一整日了,你連前朝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你入宮到底是爲了什麼!”
良妃吐血的心都有。
婉貴人垂眸,瞧着鞋面低聲道:“我去陪皇上的時候,皇上便吩咐了,不見任何大臣,所以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實在不知道。”
良妃氣道:“後來鎮國公不是去求見了嗎?你就在裡邊伺候着,你能不知道?月瑤,你說到底也算是方家的人,若是方家倒了臺對你可沒有好處,所以你不要兩耳不聞窗外事!”
婉貴人挽着良妃的手,溫聲道:“鎮國公進去之前確是通傳了,只說是有要事商議,皇上就讓我先回宮了,至於說了些什麼,我確實不知,今日皇上說要過來與表姐一同用膳,不如到時候表姐問一問。”
良妃沉着一張臉,嘆了嘆氣:“這方子華到底在搞什麼鬼!事情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他倒好,也不與咱們商議商議,我看他是完全沒將咱們放在眼裡!若非他是我孃家人,今日這事,我一點都不想問。”
婉貴人佯裝不解的狐疑道:“表姐,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怎麼聽着,好像挺不好的。”
良妃掃了她一眼,沒好氣的拂衣坐下,手裡抱了個湯婆子,憤憤道:“那夜志宇死在牢裡了,外邊的人傳言說與方子華脫不了干係,你說他好好的在朝堂上與夜志宇較什麼真?如今好了,千夫所指,難不成還指望我去救他不成。”
婉貴人端了茶擱在良妃的手旁,溫聲道:“表姐,你也不要想多了,也許事情不是咱們想的這樣呢?不是說後宮不許干政的嗎?若是摻和的太多了,只怕皇上該多想了。”
良妃捏着茶盞氣道:“我哪裡是想多管,我是瞧着他那個不成器的樣子,心裡窩火!你瞧那朝堂上的人,個個說他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有什麼用?如今逢了這些事,還不是要咱們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