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想得到,思之如狂,
當真的得到的時候,虞尚雲覺得,只有徐若瑾在他的懷裡,他纔會有一種滿足感。
悠悠扯着徐若瑾的衣襬,嚎啕大哭,那聲音簡直如同魔音一般。
虞尚雲擔心她會將徐若瑾吵醒,十分不悅。
轉念一想,這是徐若瑾的孩子,他自是要愛烏及烏纔是,所以語氣也就溫和了些:“你若是再哭,我就將你丟下馬車。”
悠悠頓時止了哭,拉着徐若瑾的一隻手氣道:“孃親在哪裡,悠悠就在哪裡!你不準抱孃親,孃親是爹爹抱的!
這馬車很寬,內部的空間也很大,角落裡還用鐵盆生着兩碳盆的碳,很是暖和。
悠悠坐在馬車裡哭了好一會兒,渾身都不冷了,瞧見虞尚雲抱着昏過去的徐若瑾,不由來了氣。
虞尚雲輕輕替徐若瑾理了理披風,挑眉笑道:“朕到時回了兆國,就娶你孃親當皇后,有何抱不得?”
悠悠氣得去掰虞尚雲的手:“我孃親纔不要嫁給你,我孃親是爹爹的,你放開我孃親,要不然,我孃親醒了,會生氣的!”
夜擎冷着個小臉,氣道:“聽悠悠的,趕緊把師母放開!”
虞尚雲揉着眉心,有些頭疼:“孫伯,這兩個孩子太聒噪了,灌碗啞藥吧。”
孫伯也不知這虞尚雲是真的,還是跟兩個孩子開玩笑,擔憂道:“國主,這到底是徐若瑾女兒和女婿,這……這啞藥……”
悠悠啞了還好說,畢竟是個女兒家,可是這夜擎,這可是未來的皇上,這將來要是啞了,這還怎麼當這個皇上?
徐若瑾到時醒了,不得跟他拼命。
夜擎的弓對着虞尚雲,沉聲道:“你放開師母,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虞尚雲挑了挑眉,瞧着眼前這怒氣騰騰的夜擎笑道:“你不怕孤?”
夜擎一張臉打小就俊,冷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瞧着更添了幾分帥氣,瞧着虞尚雲咬牙切齒:“你放開師母,我數三,你再不放,我就鬆手了。”
虞尚雲眯着眸子打量着這夜擎:“你若是敢將若瑾吵醒,孤就將你們兩剁碎了做包子犒勞三軍將士!”
悠悠聽着他的話又哭了!
扯着嗓子放開了喉嚨不停地嚎:“孃親,你快醒醒啊孃親,這個壞叔叔要將悠悠和擎兒剁了做包子……孃親……”
悠悠故意將嗓門扯得大大的,貼着徐若瑾的耳朵,本以爲這樣就會將徐若瑾給喚醒了,誰料這徐若瑾是被打暈的,半點反應也沒有。
虞尚雲早就知道她心裡那點小九九,將徐若瑾抱得正了些,讓她躺得舒服些。
“小姑娘,你想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聰明,還嫩了點,你就是喊破了喉嚨,她也未必會醒。”
悠悠吸了吸鼻子,淚眼婆娑的瞧着虞尚雲。
其實悠悠和徐若瑾是生得很像的,這生氣的小模樣,簡直與這徐若瑾是一個橫子裡刻出來的。
虞尚雲一顆心頓時便化了一半,不由哄道:“好了,你別哭了,孤又不會將你孃親怎麼樣。”
悠悠哭得抽抽搭搭的,打了個嗝道:“那你,你不準抱着我孃親。”
虞尚雲哭笑不得的解釋:“當時你孃親不願意跟孤走,可是那些殺手已經到了,孤若是再不帶她走,你們都得死在那兒,孤也是無奈,纔出此下策。孤抱着她,也是因爲她體弱,馬車又一路顛簸,這若是顛出個好歹來,你負責?”
悠悠指着那一旁的小軟塌,打了個嗝:“那你……你把孃親放那兒,那被子軟。”
虞尚雲挑了挑眉,他還能被一個小姑娘牽着走不成?那必須不同意。
“抱着更舒服。”
悠悠張嘴又開始哭,虞尚雲聽得眉心跳了跳愁到:“你別哭了。”
悠悠沒搭理,扯着嗓子哭,這哭聲在府裡的時候就無人能敵,更何況是在這種寂靜的山林大道上疾馳了。
虞尚雲見她這般嚎啕煩燥不已,看着這小臉,又有些下不去手。
夜擎的彈弓對着虞尚雲就射了過去,虞尚雲眼疾手快,穩狠的抓住了那顆石子。
夜擎一臉震驚,卻仍裝作不怕。
虞尚雲很是不耐煩,“行了,都別哭了!孤還不是爲了你們的安全才出此下策,你們若是要下馬車,孤決不攔着。”
這些孩子,打不得罵不得,說還說不得。
唬也唬不住,嚇也嚇不住。
虞尚雲平日裡見個孩子,冷冷一眼就嚇哭了,不由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魄力了?
他將徐若瑾輕放在軟塌上,朝悠悠道:“這下滿意了吧?”
他還沒在誰身上吃過虧呢,被一個孩子的哭給服了軟,說出去都丟人。
悠悠見他一鬆手,立馬就護在徐若瑾的身旁,夜擎也湊了過去護着,看都不讓虞尚雲看。
虞尚雲無奈,他這到底救了兩個什麼樣的白眼狼?盡壞他大事!只是徐若瑾好歹在他的身旁了,他也是高興的。
黎明劃破了夜色,樑霄送了徐若瑾便領着府裡的人回了城。
城裡的人瞧着殺氣騰騰的樑霄,也不大敢動手。
樑霄取了帕子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一路緩緩的朝着郡主府走去,府裡的護衛護着樑霄,精神緊繃着。
大雪鋪滿地,整條長街,甚至整個京都城都因爲這一場變故而格外寂靜,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誰也不敢出來。
樑霄路過一戶人家,有個孩子開了門,伸了個懶腰,看見持刀對峙的人們驚呆原地。
孩子娘跑出來一看,一把將孩子抱進了屋內,砰的一聲緊鎖大門。
樑霄將擦了手的帕子遞給護衛。
一旁的護衛擔憂的望向樑霄:“國公爺,郡主這會兒也應該安全離開了吧。”
樑霄站定在郡主府的門口,大門直直的開着,門上還留着箭羽,外邊一片狼藉,樑七見樑霄回來了,便迎了上來。
樑霄大步進了府內,暗自想着,這個時候以馬車的速度想必還走得不遠,他得先想法子拖延時間才行。
此時只怕宮裡也已經被陸凌楓給控制了,他很難再進宮去。
樑霄邊走邊吩咐道:“備茶。”
樑七跟在樑霄的身後,掃了眼圍上來的御林衛,急得一甩衣袖跟了進去。
樑霄進了郡主府,府裡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可是眼前的這一場變故,卻實在讓人揪心。
樑七跟在他身旁擔憂道:“國公爺,眼下這……這可怎麼辦吶?”
樑霄去了常安亭,暖暖的陽光由亭外的水折射落在他的身上,樑霄挑了挑眉,淡道:“等。”
等?
樑七急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等什麼啊。”
樑霄大馬金刀的坐着,護衛下人端了泡茶的器具過來,一一擺放齊整,樑霄揮退了衆人,便親自泡茶。
樑七在一旁瞧着,心都要急出來了,這都叫什麼事兒!
“國公爺,那些人已經將郡主府圍個水泄不通了。您怎的還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眼下宮裡頭出了事,可是自家國公爺不過是個空架子,手裡也沒什麼兵權,拿什麼進宮救駕?
說起來也是夜微言自己造的孽啊!!
若非他將手裡的兵權都給了這陸凌楓,許也不會有今日的變故了。
樑霄淡定的泡着茶,朝一旁的樑七吩咐道:“去摘幾朵梅花來。”
樑七無奈,轉身去摘那亭外的梅花來遞給樑霄,樑霄摘了放進了茶盞中,泡茶的動作倒是格外優雅。
樑霄的茶初洗了一遍要開始泡了的時候,陸凌楓便翻牆而入,他見樑霄有這樣的閒情雅緻一時有些意外。
“你倒是難得,竟也定得下心來。”
樑霄在對面甚了一盞茶:“坐。”
陸凌楓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樑霄這是在等着他。
“你我兄弟多年,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樑霄捏着茶盞聞了聞,淡道:“雲雪芽裡配了梅花,嚐嚐。”
陸凌楓拂衣坐下,掃了眼樑霄身旁的樑七,樑七氣道:“陸大人!你可知你到底在做什麼!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就非要鬧得這京都城……”
陸凌楓聞言眸色忽的凌厲了,凝着樑七嗤笑道:“誅九族?呵。”
他哪裡還有九族可以讓夜微言那個昏君誅殺?
整個陸府,眼下獨他一人而已。
樑霄捏着茶盞聞了聞,朝樑七吩咐道:“下去吧。”
樑七嘆了嘆氣,轉身退了下去,這亭中正是陽光明媚,襯了亭外的湖,波光嶙峋的,晃在身上,一時竟讓人生出了歲月慵懶的錯覺來。
陸凌楓擱了茶盞,樑霄又順手替他倒上。
陸凌楓捏着茶盞,瞧着樑霄,以一種極平常的語氣朝他道:
“樑霄,你我兄弟多年,我也不瞞你,今日我便是反了!你若是還當我是兄弟,你就助我一臂之力,擁我爲皇,你放心,我也必不會像夜微言那般對你百般猜疑,我封你爲並肩王,王位世襲。”
樑霄聞了聞茶香,淡道:“現在回頭還不晚。”
陸凌楓砰的一聲擱了茶盞,面容有些扭曲:“不晚?已經太晚了!我從不後悔今日!我甚至做夢都想着今日!當初先帝是怎麼對陸家的,你不是沒有看在眼裡!樑霄,你樑家落得這個地方,與我陸府相比,也不過是好了那麼一點點罷了!你卻還要去幫他?”
樑霄擱了茶盞,重新泡了一盞新的,於茶盞的一盤點着香,香氣繚繞間,將那份煩燥的心稍稍理平了些。
陸凌楓苦笑道:“我爹孃姐姐兄弟,皆被昏君所害,他之所以重用於我,也不過是因爲愧疚罷了!可是我要這份愧疚幹什麼?我要這份權勢幹什麼?昔日裡繁忙熱鬧的陸府,獨剩了我一個!樑霄,你若是再這樣下去,你只會是第二個陸府,你不要忘了,樑大將軍是怎麼死的,梁鴻與樑輝也失蹤了,他們可沒有那樣的好運氣,還能再活一遭!”
樑霄替他續了茶,瞧着陸凌楓,微微擰眉:“到了這一步,當了皇帝又有什麼意思?陸凌楓,你的心裡戾氣太盛,只怕到時傷的還是你自己。”
陸凌楓笑道:“有意思,我覺得很有意思!我就瞧不上他這昏君,我要統統討回來!爲皇者孤家寡人?我早就已經是孤家寡人了,哪裡還會再怕這個!當初我不過在朝堂上說錯了兩句話,他便罷了我的官!這般憑性妄爲的昏君,何曾考慮過爲人臣子的感受?我陸家被他害成這個樣子,也算是他的報應了。”
陽光落在陸凌楓那墨色的披風上,原本應該是極暖和的,可是在樑霄看來,卻是無比的冷,寒透人心。
似一團拔不開的濃霧,將陸凌楓緊緊的困在其中。
他與陸凌楓幼年相識。
他是陸府裡的風流公子,才華橫溢,捏着一柄摺扇,踹着一個仁善的心,見了哪個姑娘都要上去吟詩讚一讚,那白衣襯風流,公子也曾世無雙。
到時的他,父親是丞相,在這京都城裡邊簡直就是橫着走,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一般也沒有這樣多的怨恨與壞心思。
到時的陸凌楓也喜歡翻牆,尋正在練武的他去耍玩,將他給拖出去就是青閣酒巷的跑,以致於樑霄被樑大將軍揍得也很是歡快了。
樑霄想到過往的種種不免有些感慨:“你若是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我皆爲臣子,豈能有如此不忠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