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氣氛凝重,一觸即發。
遲辰夫攥緊了拳頭,餘光裡面整個房子都亂七八糟,這個唯一他可以獲得內心寧靜的地方,被毀了。
他無視了葉佳茗的問題,走到樑澤跟前,站住了,緩緩開口,語氣冰冷:“我真是看錯你了。”
樑澤一愣,遲辰夫掃了一眼整個房間,搖搖頭,“當初我叫你過來在公司做事的時候說過,你將不再是以前那個街頭混混了,可現在,我發現你一點進步都沒有。”
“明明是你跟韓念笙不清不楚……”
“你以什麼立場來質問我跟韓念笙的關係?”
樑澤咬咬牙,沉默了。
這個問題真難回答,他是想要爲葉佳茗出這口惡氣,他把葉佳茗的事情當成是自己的事情,這話,肯定不能在這裡說出口。
遲辰夫深深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袁警司……我家有人入室進行破壞……”
聽見遲辰夫的話,葉佳茗和樑澤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不知所措。
葉佳茗慌慌張張地一把奪過了遲辰夫手中的手機,一下子按下了掛斷。
“辰夫你瘋了嗎?你因爲這種事情報警?樑澤可是你兄弟!”
遲辰夫看這被她搶去的手機,扭頭留給樑澤一句:“沒有下次。”
樑澤鬆了一口氣,心裡還是很緊張,一時衝動釀成的後果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遲辰夫居然這樣在意這房子。
遲辰夫沒有再理會他們,脫掉外套,挽起袖子來,跟田禾一起收拾房間,樑澤站着,有些尷尬,而葉佳茗委屈的想掉眼淚。
她想再去問問遲辰夫,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蘇黎,可是現在看遲辰夫一臉陰鬱的樣子,總覺得這會兒去問,就是往槍口上撞。
並且,她也很害怕,聽到自己不願意聽的那個答案。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樑澤的衣角,“樑澤,我們先走吧?”
樑澤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大步出門,葉佳茗最後看了一眼遲辰夫,也跟上了樑澤的腳步。
上了車,車子裡面也是低氣壓,好久都沒人說話,樑澤也不開車,拿出一支菸來,還沒點,又被葉佳茗奪走了,“別在車裡抽菸,我剛剛就跟你說了讓你冷靜點,你非要把那房子搞的亂七八糟的,現在好了吧?辰夫跟你差點翻臉!”
樑澤收了本來拿着煙的那隻手,突然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葉佳茗鬱悶地問。
樑澤轉過臉來看着她,“知道我爲什麼專門叫你過來陪我一起?”
“爲什麼?”
“爲了讓你看清楚,他已經不是當初愛着你的那個遲辰夫了。”
葉佳茗愣住,旋即變了臉色,背過臉去不看他,聲音也變得僵硬:“這是我跟辰夫之間的事情。”
“以前,爲了不傷害你,我一直沒有說,自從蘇黎死了之後,他基本上一直住在這裡,可是今天我知道他跟韓念笙的事情之後,我覺得不能保持沉默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嫁給他,毀了你的一生。”
葉佳茗一下子轉過來,“他跟韓念笙怎麼了?”
他嘆了口氣,“他和韓念笙……好像很親密……”
葉佳茗低下頭,沒有說話,回頭又看了一眼那房子,疲憊地道:“開車吧,咱們走。”
……
遲辰夫跟田禾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把房子重新收拾規整了。
可那些被樑澤破壞掉的東西,畢竟已經都壞掉了,這屋子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狀態,皮沙發和桌子櫃子被劃出深深的痕跡來,那些曾經被裹起來的牆角,顏色很突兀地跟別的地方不同。
田禾走了之後,遲辰夫一個人,摩挲着牆角,四下看了看。
當初搬進這房子的時候,他看不到,每一件傢俱,所有的擺設都是蘇黎來安排,蘇黎還耐心地徵求他的意見,跟他細細描述每一樣陳設,比如窗簾的顏色,電視櫃的樣子……
明明他一直都是冷臉,基本上不理會她,動不動還要譏諷她兩句,她卻從來不翻臉。
好脾氣的蘇黎,一直忍着,讓着他的蘇黎,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這個殘破的房間,就像是他的心,沒有她,空曠又荒蕪。
他突然覺得再也無法容忍獨自一人留在這裡,倉皇地收拾起來,出門。
一個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要去,鬼使神差地,車子又開到了市立醫院,他站在韓念笙的病房門口,靠着牆,從小窗看進去,病房裡空無一人。
他一把推開了門,大步走進去,把病房裡裡包括洗手間找了個遍,沒有看到韓念笙人影,心底突然有些莫名的恐慌。
按照她的傷勢,應該沒有那麼快就能出院,難道薛舜又來找她麻煩了?
他在病房門口拉住過路的護士問:“你見過這個病房的病人嗎?她叫韓念笙,她受了很重的傷……”
“遲辰夫?”
沙啞的女聲打斷他。
循聲看過去,韓念笙正站在幾米開外的走廊拐角看着他。
他放開了護士,鬆了口氣,站在那裡,靜靜看着她。
他的眼眸裡面是霧靄茫茫的哀傷。
他想,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孔,爲什麼不是蘇黎呢?
如果是蘇黎,他就還能繼續恨她,討厭她,而不是像這樣,想起這個名字都覺得無比沉重和悲傷。
“你找我幹嘛?”韓念笙慢慢走過來,語氣散漫,剛走到他跟前,被他一把拉過去,抱住了。
“疼……”她輕吟一聲,感到他碰到了她的傷口。
“抱歉……”他的手轉而從背後攬住了她的肩,卻還是緊緊抱着,她使勁地推了兩下,沒推開。
“你,你這是……幹嘛啊遲辰夫,你又來這套,我要告你性騷擾!”她掙扎不開,氣急敗壞。
“別動,就這樣……別推開我,一會兒就好。”
他低頭,臉挨着她的側頰,很親暱的姿勢,都能感覺到彼此皮膚的熱度,韓念笙掙脫不了,有些破罐子破摔,沒好氣地道:“行啊,抱一分鐘一萬。”
他渾身一僵硬,突然就笑了,扭頭看着她:“跟着薛舜,果然不學好。”
韓念笙撅着嘴,“誰說的?老孃自學成才。”
“開始計時吧。”他言罷,又緊緊抱住她。
韓念笙傻了,手又在他胸口推,“你神經病吧你?!”
“別推開我,”他將前額抵在她肩頭,嗓音低沉而憂傷:“我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