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克里斯汀.雷根,並非是這個世界的凡人,”薩格拉斯說話的聲調並不高,但仍震得騎士雙耳嗡嗡作響,“五十多年前,我趁着艾格文產下胎兒,‘他’全力奪取新生靈魂控制權之際,從守護者的身體內逃脫,並在洛丹倫附近發現了昏迷不醒的你。”
“當時的你靈魂狀態極不穩定,似乎隨時有灰飛煙滅的可能,”泰坦說道,“從周圍還未散去的空間碎片可知,你應該是通過時空裂隙的方式來到艾澤拉斯世界,並因爲強烈的能量撞擊而失去了大部分意識。”
雷根吸了口氣,緩緩問道:“那麼,你知道我到底是來自於哪個世界的嗎?”
“不知道,”薩格拉斯很乾脆地搖搖頭,但下一句話卻又讓失望的雷根眼睛一亮,“不過從還未消散的空間碎片上,我隱約能窺到那個世界的大概形態…它似乎是一個藍色的小型行星,規模與艾澤拉斯差不了多少,但卻擁有着令人咋舌的生物數量。”
泰坦看了眼雷根,繼續說道,“在那裡,似乎只有人類一種主宰生物,其餘的生靈不是還未開化便是被人類改造成了豢養的儲備食物,生物鏈極其單一。也正因爲此,他們發展出了極爲發達的‘科技’力量,並以此取代了晦澀不清的魔法和武技。”
“就像侏儒和地精們那樣的玩意?”
“不錯,”薩格拉斯點頭道,“這種文明的發展速度雖然極快,但卻是以掠奪性的資源開發所換來的。我有理由相信,如果他們繼續堅持下去,暴走式的科技總有一天會導致母星的毀滅,而那時,也將是他們種族走向滅亡的時候。”
雷根皺了皺眉:“你這麼確信自己的判斷?”
“事實不容置疑,”薩格拉斯淡淡地說道,“萬神殿目睹了無數文明的興衰交替,他們無一不比你那個世界具有更強的潛力和旺盛的野心,但結局往往都是擴張到一定的版圖後便自我崩塌,最終淪爲星系間的傳說罷了。”
“就像自詡比神靈更強大的泰坦?”雷根冷笑一聲,挑釁地看了眼薩格拉斯。
“我們從不擴張和佔領,所謂的在泰坦的觀念中不值一提,”薩格拉斯解釋道,“如果萬神殿真的有侵吞宇宙的野心,想必燃燒軍團今天也沒資格成爲所有生靈的公敵了,”他說,“正義和秩序,纔是泰坦真正想要帶給世界的東西。”
雷根聽罷沉默半晌,才哼了一聲道:“好吧,無論這正義是否只由你們規定…我也沒興趣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我想知道的是,到底用什麼方法才能恢復我的記憶,並且回到原來的世界!”
“恢復記憶不難,”薩格拉斯說道,“不過你確定要捨棄眼下的一切,回到那個只在記憶裡存在過的故鄉麼?”
雷根聞言心頭一震,但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不錯,那裡有我的親人和我的記憶。無論艾澤拉斯給予了我多少,但這裡終究不是自己的故鄉…”
“故鄉嗎?”泰坦微微一哂,道,“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出現在艾澤拉斯的時候就已經是五十年前,對於那些壽命只有百年不到人類來說,五十年就意味着一生的二分之一。而就算你恢復了記憶,並且找到回那個世界的道路又能如何?難道你拋棄了在艾澤拉斯的一切,只爲了在他們的墓前送上一束花麼?”
“可…”雷根張了張嘴,但終究沒有說什麼。
泰坦見狀乾脆閉上了嘴,擡起右臂隨手一揮,在意識空間中生生破開了兩道顏色不一的裂隙:“既然你那麼想回到那個世界,我也願意助你一臂之力…”他指着其中那黑色的裂隙道,“這是我根據當年送你來到此地的空間碎片所估算出的座標,即便無法直接到達你的母星,相信也不會差的太遠…”
“而另外那個紅色的,則是我利用哈維斯的翡翠夢靨所創造出的真實空間,能夠將你的意識和送出盤牙水庫,與在沼澤邊等候的屬下迅速匯合…”薩格拉斯目光灼灼地盯着騎士,“現在,作出你的選擇吧!”
雷根沉默良久,隨後緩緩移動腳步,朝着黑色的空間裂隙走去。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大夢一場,活在別人給我製造的夢境裡罷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繼續留戀呢?騎士自嘲地笑了笑,正待走入裂隙,卻突然瞥到另一邊的裂隙中隱約現出一個絕美而焦慮的面容。
那是蘇菲。
陪伴他度過最艱難歲月的愛人,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生死相隨休慼與共。莫非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拋棄她回到那個未知的“故鄉”?
還有吉安娜,那個看似堅強實則內心軟弱的大女孩。
阿爾薩斯曾經的背叛已然讓她痛不欲生,如果自己再一次離她而去,誰能知道達拉然之花就不會因此而凋謝?
雷根停下腳步,看着薩格拉斯深深地嘆了口氣:“你贏了,送我出水庫吧。”
“明智的選擇,”泰坦毫不意外地笑了笑,或者說他應該早就洞悉了雷根的本心,“站到我面前來,那兩個裂隙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
“你…”被再次欺騙的雷根驚怒交加地瞪着泰坦,但薩格拉斯顯然對此並不在意,只見他大手一揮,將騎士的靈魂具象打碎成亂流,並張開大口將其盡數納入腹中。失去了本源意識的精神領域如同遭遇天崩地裂,整個都開始坍塌起來。
“牢記本源,毀滅即爲重生!”薩格拉斯立於破碎的意識殘片上,雙目射出白色的閃電,將空間裡所有的一切都融成了灰燼,“哈維斯的翡翠夢靨已經被我溶進你的精神烙印,從今以後,你的靈魂力量將會溝通艾澤拉斯的一切生靈,成爲僅此於伊瑟拉的夢境行者!”
看着逐漸消散的空間,泰坦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樣的話,接下來的戲碼纔會更加精彩!”
————————————————————贊加沼澤,臨近納格蘭的邊界處。赤色風暴的軍隊此刻正駐紮於此,作爲隊伍的臨時指揮官,赫洛德其實對雷根屢次親身犯險的冒進舉動感到極爲困擾,不過因爲騎士的無敵形象早就深入軍心,是以除了他之外就連山姆都不怎麼擔心雷根的安危,讓一根腸子的耿直軍官感到鬱悶不已。
“我說老赫,你能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麼,很礙眼知道不?”洛克薩斯頗爲不耐地說道,“不就是跟瓦斯琪談判而已,蘇菲她們都沒怎麼緊張,虧你還是一大男人!”
赫洛德停止來回打轉,瞪着獸人說道:“我緊張怎麼了?雷根大人可是和瓦斯琪而不是什麼貓貓狗狗在談判!要知道那個女人即便在贊加沼澤外都兇名赫赫,更何況還有盤牙水庫上萬娜迦爪牙!你覺得雷根大人能孤身在他們那討到什麼好處麼?”
“那你說該怎麼辦?”洛克薩斯攤開手,“帶人一股腦衝到水裡去找瓦斯琪決戰?哈,我看還沒到水庫裡面咱們這就先得淹死一大半!”
“就知道你丫沒什麼好話!”赫洛德一屁股坐下來,從獸人手上搶走剛熱好的蘑菇湯,呼嚕呼嚕一口就給造光了,讓洛克薩斯心疼地直罵娘。
“你娘咧,我才弄好的晚飯,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誰讓你不喝,該!”
就在兩貨互相扯皮毆打之際,一陣非常微小的晃動從腳底下傳來,起初他們都沒怎麼在意,但後來逐漸轉變地越來越大,比之前雷根他們弄爆蒸汽地窟還要來的更強烈。
“怎麼回事!”正在另一邊營帳吃晚飯的山姆也趕了過來,卻驚訝地看到,在盤牙水庫的方向如同有上千顆小太陽冉冉升起,將沼澤的黃昏點綴地如同白晝般光明!
“老天,我沒看錯吧,那應該是…水庫的方向?”赫洛德揉了揉眼睛,無比驚詫地問道。
“我想你應該沒看錯…”一旁的洛克薩斯同樣也合不攏嘴巴,眼睜睜地看着那極高的亮度幾乎點燃了半邊夜空,“先祖在上,難道又是雷根把人家的老窩給端了?”
很快,盤牙水庫的異象驚動了所有士兵,人們紛紛鑽出營帳,站到空地上對光亮異常的天空指指點點。
“發生了什麼事,山姆?”蘇菲和傑哈恩也走出營地,對死亡騎士問道。
“娜迦,”山姆指着盤牙水庫的方向,沉聲答道,“中校大人,我覺得現在應該馬上出兵去接應大人,想必水庫中已經發生了什麼我們無法預料的事情!”
蘇菲擡起頭看着光亮異常的夜空,隨即也嚴肅地點點頭:“好吧,雖然雷根之前囑咐我們在此就地等候,但事急從權,現在也顧不得其他什麼了…山姆,赫洛德聽令!”
“遵命,大人!”兩人見蘇菲擺出上官的架勢,知道精靈下定決心要去營救騎士了,遂精神一振齊齊應道。
“你們馬上集合所有的兵力,跟我一起去盤牙水庫營救…”正在下達命令的蘇菲突然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看着天空中那亮如熾陽的光芒逐漸消散,匯聚成了一個正常大小的人形。
那熟悉的臉龐和溫暖而威嚴的眼神,可不正是自己最心愛的那個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