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說服

說客這種職業古已有之,大多是優勢方爲了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所用,但一般來說成功率並不高,而且極易成爲勸降對象的祭旗用品,運氣再差點的,說不定只能淪爲別人的午餐——在對方是食人魔的情況下。

而像雷根這樣剛遭拒絕便拔劍相向的,整個大陸怕也是找不出第二個!士兵們都被眼前說客離經叛道的動作搞糊塗了,沒想到他孤身一人還敢如此囂張,居然在上千人眼皮底下襲擊他們的領袖!

“小心!”

懷特情急之下將非戰鬥用的權杖擋在赫洛德身前,直接被利劍毫無懸念地斬成兩截。身經百戰的衛戍隊長卻也因爲這及時的攔截反應了過來,他側身躲過雷根迅猛的一劍,幾乎在同時間反手拔出戰斧,朝着對方砍去。

“鏘!”赫洛德的斧頭結結實實地劈在了雷根左臂之上,發出如同金鐵交鳴的聲音,還沒等他來得及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對方手掌間爆發出一陣強烈的聖能波動,兩道帶着耀眼金光的審判法術便狠狠地砸在了他腹部之上。

“砰!”赫洛德帶着一臉不信被擊飛出去,口中鮮血噴涌而出。

“赫洛德!”懷特近乎崩潰地尖叫道,舉起了已經斷裂的法杖,“墮落者!你得爲他償命!”

“現在還不能,尊敬的女士,”雷根微微一笑,輕鬆地將女檢察官雙手反剪,打斷了她正在持咒的神聖法術,並且不顧對方掙扎將其摟在了懷中。

“都給我退下去,不然你們尊敬的檢察官閣下就要香消玉殞了!”雷根左手挾住懷特的纖腰,右手緊緊扼住她白嫩細長的脖子,朝着周圍的士兵威脅道。

“你這個該下地獄的混蛋!聖光總有一天會爲你降下神罰!”女檢察官狠狠瞪視着雷根,咬牙切齒地詛咒道。

“我敢肯定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臨,”雷根緊了緊手臂,將懷中的美豔人質摟得更緊些,慢慢朝赫洛德倒下的地方走去,“這一切完全是你們自找的,如果你和那位勇士能心平氣和地聽我說完話,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這個地步。不過現在也不錯…至少我們都能在不那麼衝動的環境下談判了。”

“休想!你這…狗屎!”看來懷特腦中最狠的髒話僅限於此,從未和人爭吵過的女檢察官面紅耳赤地罵道,“你殺了赫洛德,還想以這種綁架的形式逼迫我們,簡直是做夢!”

“是嗎?不過我想赫洛德閣下可沒這麼容易掛掉。”雷根放開女檢察官纖細的腰肢,將倒在地上的衛戍隊長拽了起來,用力朝他的胸口拍了一掌。

“哇…”赫洛德吐出一大口淤血,虛弱地睜開了眼睛,待看清楚面前那可惡的面龐,條件發射般地一拳揮出。

“啪!”

雷根牢牢握住了對方的拳頭,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不得不說,你們這些提瑞斯法系的傢伙還真是粗暴,難道就不能給我點時間把話囫圇說完?”

“對於一個墮落者的提議…我們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衛兵,不要管我和檢察官大人,殺了這個可惡的邪惡騎士…咳咳!”赫洛德激動地大聲喊道,卻不妨被血灌進了氣管,又是好一陣咳嗽。

周圍的士兵們面面相覷地看了一會,不知道是否應該遵從隊長的命令,畢竟此刻在場的最高領袖是身爲檢察官的懷特,在她沒有正式下令之前,所有的戰士都不敢,或者說不願輕舉妄動,因爲他們不想再失去最後的兩位領導者了。

“大人,何妨把他的話聽完呢,即使最後不願同意,我們也可進行拼死一搏啊!”赫洛德麾下的一名副隊長小心地說道,生怕自己莽撞的上司會拒絕對方。

“讓他說下去吧,赫洛德,”見同伴無礙,女檢察官似乎也對雷根稍稍改變了感官,小心地將衛隊長扶了起來,“你也看到了,憑他的實力想殺我們簡直易如反掌,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而只是一味在勸降而已,說不定他真有些我們不知道的苦衷?”

“這隻能證明他在爲被遺忘者賣命而已!難道你沒看見剛纔亡靈爲他讓路的情景?”赫洛德惡狠狠地盯着雷根,猶自不信地低吼道。

“你是在說它嗎?”雷根將黑暗女王的匕首掏了出來,平攤於手掌之上,兩道獨特的骨質握柄晶瑩剔透,在月光下反射着藍色的幽光。

“這是黑暗女王希爾瓦娜斯的路引,它能讓所有的亡靈暫時視我爲友。不過用來交換的卻是我四位同伴的安危…現在他們正以人質的身份做客幽暗城,只爲了換取勸降你們的六個鐘頭時間!”

雷根低沉的話語如同驚雷般滾過衆人心頭,他們紛紛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騎士,張口結舌地不知該如何答話。

雖然犧牲精神向來爲騎士們所稱道,然而當真碰到鮮活的事例之時,人們卻又大多持着懷疑態度。

“誰知道你是不是編出來的…”赫洛德依舊嘴硬地嘟囔着,不過語氣早不如剛纔那麼強硬。

“他沒有說謊,赫洛德…”懷特眼神複雜地看着雷根,身懷預言之術的檢察官雖不如血色聖者德米提雅般準驗,但她亦能通過語氣和反應觀察出對方說謊與否,而剛纔雷根的眼神一片純淨,體內聖力生生不息,顯然並無一句假話。

城牆上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所有人都略帶慚愧地避開了雷根的眼神,他們實在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願向血色十字軍伸出援手的人,而自己竟然在剛纔對他刀劍相向!

幾乎靜了有半刻鐘那麼久,赫洛德才面色通紅地開了口:“我說…雷根騎士,請原諒我們剛纔的無知…大家也是一時情急,被那些臭肉圍了這麼長時間,誰心裡都窩着火,更別說咱們這些聖光戰士了…如果你還是生氣,那就再來給我來上兩拳,只要你別記恨這些兄弟!”

“說的什麼傻話!”懷特嗔怪着瞪圓了杏眼,不過場內尷尬的氣氛確實因爲赫洛德的打岔而緩解許多,“你再捱上半拳就得蒙召去了,哪還用的着別人送你一程!”

女檢察官轉頭朝着雷根深深一禮,充滿歉意地說道,“雷根閣下,雖然知道此刻的道歉並不能起什麼作用,但我還是爲剛纔十字軍的所作所爲而羞愧,你和你的同伴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但要我們做出違心的背叛之舉,十字軍上下實在難以接受,除非黑暗女王能保證這許多普通戰士的生命,並且不妄殺一人,這樣我們纔會考慮放下指揮官的自尊,向她做一個儀式上的投降…”

檢察官艱難地說出,雷根心中總算鬆了口氣——懷特.邁恩是提瑞斯法十字軍的精神領袖,只要她答應了投降,那麼剩下的反對聲自然就會消失。如此一來只剩下讓希爾瓦娜斯兌現她的諾言,讓自己帶走這些身經百戰的士兵了。

“讚美兩位的深明大義,我所說的投降當然不會違背聖光的意志,而且同樣也是帶着附加條件的。”雷根卸下了心頭一半的擔憂,話語也自然輕鬆起來。

“哦?那不知您向那個…亡靈女王提出了什麼條件?”懷特好奇地問道。

“很簡單。第一,我們不反對在幽暗城受降,但是必須保證所有十字軍的尊嚴,不得在放下武器後還折辱聖光的戰士,”雷根豎起兩根手指,看着周圍默然無聲的士兵說道,“第二,在投降之後,我要帶走所有的俘虜,任何一個都不會留給幽暗城,你們都將以洛丹倫難民的身份前往暴風城!”

如果說第一個條件還有待商榷的話,那麼第二個則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之外,士兵們一下子炸開了鍋,紛紛和身邊的袍澤討論起來:

“不是說聯盟也把我們當做敵人嗎?難道他們會接納我們這羣殘兵敗將…”

“我更關心的是,這位雷根男爵是否得到暴風國王的准許,要知道收編敵對勢力可不是他這個階層的貴族能處理的。”

“嗨,你這完全是杞人憂天,沒聽說這位大人是暴風城的紅人嗎?只要他以屠龍勇士的名義答應了,難道還會跟咱們反悔?”

“呃,我可沒這麼說…”

赫洛德看着亂糟糟的部下,有些皺眉地搖了搖頭,他走到雷根身邊低聲說道:“雷根騎士,並不是我不信任閣下的能力,但是你也知道幽暗城的亡靈有多恨我們,恐怕他們不會讓我們如此輕易地離開…”

“不,他們必須儘早放你們走,”雷根斬釘截鐵地說道,眼中透出強烈的自信,“因爲黑暗女王已經等不及了,只要能把你們清除或者送走,不管用任何方式她都會答應,而在我看來,此事最大的阻力反而在她身邊的兩個近臣上!”

“近臣?”赫洛德和懷特對望一眼,不確定地問道,“難道你所指的是瓦里瑪薩斯?”

“不錯,也只有這個心懷叵測的傢伙纔會唯恐天下不亂,他和他的同黨普特雷斯早就想借着混亂撈權,而這次對十字軍的清剿行動正是他們大力發起的,我可不相信這兩個傢伙會甘心放棄自己的計劃。”

“看來即使是投降也一樣困難重重啊…”赫洛德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

“任何事情在沒有做之前都是困難重重,”雷根微笑着接口道,扶着斷裂的城牆遠眺隱沒在黑暗中的幽暗城,黎明前的一絲曙光將他襯得無比高大。

“但只要堅定了決心,所有的險阻都不值得一提!記住,我們是神選的戰士,走在這荒蕪的大地上,腳踏着現實,眼睛仰視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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