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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聽了李旭中這番話,仔仔細細揣摩了一番,可以說李旭中是有大局觀的,而且直言不諱的想自己坦白,也能看得出其實一片赤誠之心。但是他依然認爲,李旭中對細節有些拿捏得不好。他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副笑容,伸手拍了拍李旭中的肩膀,說道:“那麼,我現在就回答你一個決定。我可以領到你們自力更生,但前提是你們必須絕對服從給我的命令。”

李旭中轉過身來,讓身後那二十幾個乞丐模樣的人都上前來,咬着牙吩咐道:“都取刀出來來!”

那二十幾個漢子立刻掏出了刀,不過這些刀良莠不齊,有的是正兒八經的匕首,有的是砍刀,還有的是菜刀,大部分都是有鈍口了的。李旭中自己也取出了一把大片來,神色顯得很是嚴峻。

周博有些詫異,問道:“你們這是作甚?”

李旭中袒露出自己的胳膊,他身後二十多個漢子也學着他的樣子露出了胳膊,然後每個將手中的刀狠狠的在胳膊背面割一刀了。一時間每個人都疼的“嗯”了一聲,卻沒有叫出聲音來,鮮血滴得到處都是,頓顯出嚴肅的氣氛來。

接着,李旭中正色的宣誓道:“若有人不從周大人命令,我等二十人將親手斬殺此人。以我等之鮮血立誓,絕不違背。”

周博見了這架勢,心中感嘆不已,知道這些真是傳說中的北方爺們。他立刻站起身來,莊重的想眼前這些人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有兄弟們這般肝膽,我還能再說什麼呢?今後我若不能讓兄弟們吃上飽飯,我願意以我血肉之軀,給兄弟分食了。請兄弟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兄弟們的信任!”

他早就對官方失去信心了,李輝、翟軒還有徐向天這些小人們當道,別說還有能力北伐收復失地,就是照顧好下轄的人民都不足。這些人只會爾虞我詐,他今天走上這一步,也是因爲這些混賬東西所逼。自己現在有了活路,身爲七尺男兒,此仇不報枉爲人!

聽到了周博這番話,李旭中和那二十多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們都露出了欣慰之色。

李旭中立刻又說了道:“周大人,從此以後你便是我們的首領,我們願意推舉周大人爲大王。”他說完,立刻就要招呼那二十多個漢子想周博行下跪禮。

周博馬上上前扶起了李旭中,制止的說道:“大王就不必了,我這條命是你們救得,更何況我也不稀罕這一套。大家都是爲了能活下去,分不得什麼貧富貴賤,如今既然是兄弟,再來這一套就太說不過去了。從此以後,我們便以兄弟想稱,若你們不嫌棄,可以稱呼我爲老大,若是介意年齡,那直呼我名諱也未嘗不可。”

李旭中聽了周博這麼說,心中很是激動,看來自己真是沒救錯人,可見周大人果真是一個非同一般的人。他對周博越來越有信心了,於是振奮的說道:“周大人,那我們從此便稱呼您爲老大了,有周大人先前那番肺腑之言,我們必定會誓死擁護周大人了!”

“誓死擁護周大人!”那二十多個漢子齊聲喊了道。

周博此刻心情總算有了恢復,他再次冉冉升起了希望,自己身爲一個穿越者,跌打滾爬卻又回到了一無所有。看來以前自己想錯了,拯救大宋確實是一個崇高的理想,可是擋在自己面前的阻礙,可不是金狗和齊狗那麼簡單。而且,南宋這個偏安一隅、只會委曲求全的朝廷,自己真的想要去拯救它嗎?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現在雖然有了路,可是路該怎麼走還是一個懸念。他現在也想不了那麼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將自己這隊人馬的基礎扎牢,然後再另謀更長遠的計劃。

這時,李旭中忍不住問了道:“老大,我們什麼時候去搶劫西大營?”

周博從思緒中恢復過來,他頗爲深意的看了一眼李旭中,反問了道:“爲何你有搶劫西大營的想法呢?”

李旭中愕然了一下,然後說道:“這…………自然是要找到糧食,讓弟兄們有口飯吃呀。老大你是西大營的大都管,咱們去搶劫西打營自然會容易一些。”

周博笑了笑,說道:“如今我剛剛被你們從囚車裡劫走,整個鄂州城滿是風雨,想必大街小巷早已經是戒嚴了。我們現在進城去搶劫西營,那絕對是送死。更何況,西營是軍糧大營,上下有2000多兵丁看護,就憑我們這點人、這些小刀子,怎麼去搶劫?無疑也是以卵擊石!”

李旭中聽了周博這番話,臉色陷入了沉重之中,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那,現在我們當如何是好?弟兄們可不能就這樣餓下去呀!咱們走到這一步,也是希望能有一口飯吃,我也是這麼想他們許下承諾的!”

周博微微笑了笑,從容不迫的說道:“放心吧,我既然答應領導你們,自然不會讓你們繼續捱餓了。”

李旭中重新振作起來,連連問道:“老大,你可有什麼計劃?”

周博說道:“我們必須先有立足之地,才能從長計議。這樣吧,你先將所有弟兄們都招集起來,我親自去與他們說一番話。”

李旭中點了點頭,說道:“好,老大你在這裡稍等,我去講弟兄們都上來!”他說完,帶了幾個人匆匆的就下山去了。

大約一刻鐘之後,李勳中又回來了,再他身後浩浩蕩蕩跟着一大隊人。只是這些人與李旭中一樣,都是衣衫襤褸,都是地地道道的難民了。在這些人當中,還時不時能聽到嬰孩的啼哭聲,看來都是拖家帶口從鄂州城裡跑出來的。又經過了一番折騰,這些人總算安定了下來,每個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周博,就彷彿周博是土地老爺,隨時都能變出饅頭來似的。

在這些人當中,還時不時能聽到嬰孩的啼哭聲,看來都是拖家帶口從鄂州城裡跑出來的。又經過了一番折騰,這些人總算安定了下來,每個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周博,就彷彿周博是土地老爺,隨時都能變出饅頭來似的。

周博仔細打量了這羣人一番,只見他們個個面黃肌瘦、大多是疲憊不堪的樣子,當中也有不少婦女、小孩,還有個把年邁的老人。這些人別說是去搶劫了,就算是被人追着逃跑,跑起來都會很難!但是他很清楚,這些人便是自己東山再起的資本。

他沉了沉氣,然後扯着嗓子喊了道:“兄弟姐妹們,我先感謝你們救了我,這份恩情我會還給你們的。我知道你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有口飯吃,有個房子能居住下來。的確,眼下鄂州城已經鬧翻天了,城裡的那些相公老爺正在派兵來追捕我們。所以,當務之急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先安頓下來,然後我會帶領你們去找吃的。”

這些難民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當然是願意聽從周博的指示,於是人羣都點了點頭表示應允,卻沒有多少人說話。

李旭中走了過來,向周博問了道:“老大,我們且去哪裡安身?”

周博沉思了一下,說道:“去泗州,那裡齊人剛剛撤退,宋軍又不敢貿然挺進過去,正好是一個兩不管的地方。而且泗州多是山勢地形,便於隱藏,就算齊狗或者宋軍來了,咱們也能從容不迫的躲起來。”

李旭中點了點頭,覺得周博分析的很對。只是安身之處是有,歸根結底還是要有飯吃纔可以。他們若不是爲了混口飯吃,其實哪裡都是可以住下來的,也不在乎是住在城裡還是山裡。他猶豫了一陣,壓低聲音對周博說道:“老大,咱們這些人都指望着有吃的東西,若找不到食物,只怕有安身之地也沒用呀。”

周博知道李旭中心中的擔憂,他沉思了片刻,說道:“眼下鄂州城雖然在通緝我,但城內那麼大的地方,勢必要消耗一段時間纔會推斷我已經出城了,而這段時間,我會安排一次行動。不過你也要清楚一點,行動總是有風險的,如果倉促的去搶劫,只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要從長計議!”

李旭中聽了這番話,總算是安了安心,他點了點頭說道:“老大,我明白了。我自然知道不能貿然行動,一切吩咐都聽從老大你的安排。”

周博笑了笑,說道:“很好,沉得住氣就是做大事的人。這段時間,可以招集一些以前的獵戶,或者身手不錯的人,去山裡面打獵,甚至還可以去漢水裡打撈魚蝦之物充飢。眼下雖然是冬天,而且經過了饑荒,這個辦法確實是難了點,但是希望諸位能咬一咬牙挺過去。”

李旭中堅定的說道:“放心吧老大,咱們北方漢子都不是孬種,哪怕是啃樹皮也能挺過去的。”

周博說道:“不會那麼慘的,我一定能想到辦法儘快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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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州距離鄂州城不算遠,只有三十多裡的距離。周博帶領着這些難民在天黑之前,就趕到了這裡。好歹泗州也是他曾經打過仗的地方,雖然是一個小縣城,此時因爲經過齊人的洗劫之後,早已經變成了荒涼之地。泗州城的老百姓現在要麼變成難民,要麼就逃到了鄂州城去投靠城關的親戚去了,所有屋舍毀壞的毀壞,空蕩的空蕩,竟然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氣。

在以前董家軍撤離的地方,還能看見那些凋零殘敗的軍營殘骸。這裡曾經讓齊人佔領了,他們自然是直接以軍營入駐,後來因爲兵力太多,還發展到去徵佔民宅,弄得泗州城一派紊亂不安。

此時,周博自然不敢讓難民們住在軍營或者空蕩蕩的縣城裡,而是先讓青壯去縣城和軍營廢墟里,尋找任何可以用的東西,哪怕是破罐子、牀板、門板之類的,都一併帶走。然後他帶着其餘人先到泗州北面,與漢水相交的一片山區裡,在這裡安身下來。他讓婦女和老人去拾一些碎柴,自己親自組織另外一部分青壯用簡陋的工具伐樹,樹幹用來搭建建議的屋子,樹枝則留下來製造一些工具。

婦女和老人拾柴回來之後,便生了火取暖,然後周博又讓這些人當中有技藝的,去漢水或者山窩裡面找吃的。

沒過多久,從縣城和軍營廢墟回來的第一批青壯,擡回了許多許多廢品,有幾個門板子和幾個破的牀板子,還有一些土磚頭。當然這些人當中也有一些運氣好的,找一些齊人軍隊丟掉的軍用織物,大部分是破損的旗幟和爛了的軍服。

周博吩咐將門板和牀板分給那些有婦人孩子的家戶,全部用來當牀時得,至於那些織物也沒什麼大的用處,便拿去當了牀墊子。之後,他又讓這批青壯拿着剛剛製造出來的工具,比如削尖了的木棍,以及石頭和木棍組合的錘子,去山裡面打獵和漢水捕魚去。

一直忙到大半夜的時候,總算在衆人的合作下,搭建好了五座簡易的木頭房子。其實就是將木頭相互疊在一起,立成一個三角形帳篷似的小型建築物。晚上的天氣很冷,但是這五座木頭房子是住不下所有人的。周元清規定讓孩子和婦女,以及老人勉強擠一擠住進去,其他爺們就露宿在外面。等天亮之後,可以再繼續搭建房子。

那些捕魚和狩獵的人也回來了。有一些經驗十足的獵人,在冬天裡摸到了兔子窩和野雞窩,趁機將這些過冬正在打盹的小動物一網打盡。而捕魚的卻不見得好,河水太冷,人在河水裡呆不了多久,而且魚到了晚上都會沉在水底,沒有漁網很難抓到。最後統計了一下,無論是動物還是魚,都不過幾十隻而已,根本就不夠吃。

周博只能拿出一份精神力導法,讓弟兄們咬緊牙關,先挺一挺。

晚上煮了這些食物,每個人只能分得一小份,大家草草吃過了之後便倒頭休息去了。當然周博提前安排了值夜的人,畢竟他們就算不用擔心鄂州城內的人會搜到這裡,也要擔心齊軍會不會突然發動進攻,度過漢水路過這裡。

接下來的幾天,周博一直都是親身出力,參與搭建房子。雖然房子越來越多,大家算是漸漸有了安定的趨勢,可是矛盾也隨之出現了。因爲現在是冬天,眼看就要過年了,每個人都會有些許私心。平日那些有經驗的獵人,能弄到食物,總是想要自己家裡的人多吃點,所以越來越不服氣這種平分平食了。也正因此,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總會有人吵吵鬧鬧,甚至還發生了爭鬥的情況。

周博知道,主義在二十一世紀都不能實現,更別說在這人心還很古的古代了。對於這些人爭鬥,他沒有上前勸阻,也沒有任何想要解決的意思。因爲他很清楚,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那就是必須讓這些人意識到,大家是共患難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