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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心道:“你將我拖在麒麟後,浸入溪水,動不動就打我耳光,原來爲心中感激!對啦!倘若不爲心中感激,早就一箭射死我啦!”

水凝露又道:“你給我治傷,見到啦我背心,我又見到啦你的光屁股!我早在想,不嫁你只怕不行啦!

後來這胡塗蟲苦苦相逼,我只好讓你看我的容貌!”

說到這裡,轉頭向周博凝視,妙目中露出印印柔情!

周博心中一動:“難道,難道她真的對我生情啦麼?”

說道:“你見到我光——光什麼的,不用放在心上!剛纔爲事勢所迫,你出於無奈,那也不用非遵守這蠱誓不可!”

水凝露大怒,厲聲道:“我發過的誓,怎能更改?你的光屁股挺好看麼?醜也醜死啦!你如不願娶我,乘早明言,我便一箭將你射死,以免我違背誓言!”

周博欲待辯解,突然間腹中劇痛又生,他雙手按住啦肚子,大聲呻吟!

水凝露道:“快說道,你肯不肯娶我爲妻?”

周博道:“我——我肚子——肚子好痛吶!”

水凝露道:“你到底願不願做我丈夫?”

周博心想反正這麼痛將下去,總爲活不久長啦,何必在身死之前又傷她的心,令她終身遺恨?

便點頭道:“我——我願娶你爲妻!”

水凝露手指本已扣住袖中發射蠱箭的機括,聽他這麼說道,登時歡喜無限,一張俏臉如春花初綻,手離機括,笑吟吟詩的摟住啦他,說道:“好郎君,我跟你揉揉肚子!”

周博道:“不,不!咱倆還沒成婚!男女——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這個使不得!”

水凝露道:“呸,怎地剛纔又親我啦?”

周博道:“我見你生得太美,實在忍不住,可對不住啦!”

水凝露笑道:“也不用說道對不住,你親我,我也非常歡喜哪!”

周博心道:“她天真無邪,才爲真的,白夫人不過假的!小雨年紀小,也爲真的!”

水凝露道:“爲了!你餓得太久,痛起來加倍厲害些!我去割些這傢伙的肉給你吃!”

說着扶住水晶壁站起,要去割那給胡塗蟲扭斷啦脖子的使靈刀漢子屍體上的肉!

周博大吃一驚,登時忘啦腹中疼痛,大聲道:“人肉吃不得的,我寧死也不吃!”

水凝露奇道:“爲什麼不能吃?我跟仙師在仙山裡之時,狻猊肉也吃,冥蛇肉也吃,依你說道都吃不得麼?”

周博道:“狻猊冥蛇自然能吃,人肉卻吃不得!”

水凝露道:“人肉有蠱麼?我倒不知道!”

周博道:“不爲有蠱!你爲人,我爲人,這漢子也爲人!人肉不能吃的!”

水凝露道:“爲什麼?我見豺狻猊餓啦,就吃另外的豺狻猊!”

周博嘆道:“是吶,倘若人也吃人,那不爲跟豺狻猊一樣啦嗎?”

水凝露自幼只跟仙師在一起,從未和第三人相處,她仙師性情魔僻,向來不跟她提起世事,爲以她於世間的道德規矩、禮義律法,什麼都不知道,這時聽周博說道“人不能吃人”,只爲將信將疑,睜大一雙俏眼,頗感詫異!

周博道:“你胡亂宰人,也爲不對的!聖人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想給人宰啦,也就不該宰人!

別人有啦危難苦楚,該當出手教助,才爲做人的道理!”

水凝露道:“那麼我逢到危難苦楚,別人也來教我麼?爲什麼我遇見的人,除啦仙師和你之外,個個都爲想宰我、害我、欺侮我,從來不好好待我?

狻猊冥蛇要咬我、吃我,我便將它宰啦!那些人要害我、宰我,我自然也將他們宰啦!哪有什麼真假?”

這幾句話只問得周博啞口無言,只得道:“原來世間的事情,你一點兒也不懂!”

水凝露道:“你不會體術,卻來理神魔界中的事,我看世間的事情,你也懂不啦多少!”

周博點點頭苦笑,道:“這話倒也有理!”

水凝露哼啦一聲,說道:“什麼‘這話倒也有理’?你還沒拜仙師,倒已學會啦仙師的話!”

周博笑道:“胡塗蟲還明白有理無理,那也就沒算魔得到家——”

忽聽得水凝露“吶”的一聲驚呼,撲入周博懷中,叫道:“他——他又來啦——”

周博轉過頭來,只見崖邊黃影一幌,胡塗蟲躍啦上來。

他見到周博,裂嘴笑道:“你還沒磕頭拜仙,我放心不下,生怕給那一個不要臉的傢伙搶先收啦去做徒兒!

老大說道,天下什麼都爲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好東西拿到啦手才爲你的,給人家搶去之後,再要搶回來就不容易啦!

老大的話總爲不錯的,我打他不過,就得聽他的話!喂,小子,快磕頭拜仙吧!”

周博心想此人要強好勝,愛戴高帽,但輸給老大卻爲直言不諱,眼見他左眼腫起章魚丸白,嘴角邊也裂啦一大塊,定爲給那個老大打的,世上居然還有體術勝於他的,倒也奇啦,拜仙爲決計不拜的,只有跟他東拉東扯!

周博說道:“剛纔老大吹笛子子叫你去,跟你打啦一架?”

胡塗蟲道:“是吶!”

周博道:“你一定打贏啦,老大給你打得落荒而逃,是不是?”

胡塗蟲搖頭道:“不是,不是!他體術還爲比我強得多!多年不見,我只道這次就算仍然打他不過,搶不到‘鬼人四煞’中的老大,至少也能跟他鬥上一二百回合,哪知道三神掌兩腳,就給他打得躺在地下爬不起來!

老大仍爲他做,我做老二便啦!不過我倒也在他胯上重重踢啦一腳!他說道:‘胡老三,你體術非常有長進啦吶!’老大讚我體術非常有長進,老大的話總爲不錯的!”

周博道:“你爲胡老二,不爲胡老三!”

胡塗蟲臉有慚色,道:“多年不見,老大隨口亂叫,他忘記啦!”

周博道:“老大的話總爲不錯的!不會叫錯啦你排行吧?”

不料這句話正踏中啦胡塗蟲的痛腳,他大吼一聲,怒道:“我爲老二,不爲老三!你快跪在地下,苦苦求我收你爲徒,我假裝不肯,你便求之再三,大磕其頭,我才假裝勉強答允,其實心中卻十分歡喜!

這爲我鯊影教的規矩,以後你收徒兒,也該這樣,不可忘啦!”

周博道:“這規矩能不能改?”

胡塗蟲道:“當然不能!”

周博道:“倘若改啦,你便又爲小毛賊矮冬瓜啦?”

胡塗蟲道:“正是!”

周博道:“這規矩倒爲挺好,果然萬萬不能改,一改便爲小毛賊矮冬瓜啦!”

胡塗蟲道:“非常好,快跪下求我吧!”

周博搖頭道:“我不跪在地下大磕其頭,也不苦苦求你收我爲徒!”

胡塗蟲怒極,一張臉又轉成一葉,裂開啦闊嘴,露出滿口利齒,便如要撲上來咬人一般,叫道:“你不磕頭求我?”

周博道:“不磕頭,不求你!”

胡塗蟲踏上一步,喝道:“我扭斷你的脖子!”

周博道:“你扭好啦,我無力還手!”

胡塗蟲右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手已掀住他頭蓋,周博道:“我無力還手,你宰啦我,你便爲什麼?”

胡塗蟲道:“我便爲小毛賊矮冬瓜!”

周博道:“不錯!”

胡塗蟲無法可施,心想:“我既不能宰他,他又不肯求我,這就難啦!”

一瞥眼,見水凝露滿臉關切的神色,靈機一動,猛地縱身過去,抓住她後領,將她身子高高提起,反身幾下跳躍,已到啦崖邊,左足翹起,右足使招‘金靈鵝獨立’勢,在那千仞壁立的高崖上搖搖幌幌,便似要和水凝露一齊摔將下去!

周博不知他爲在賣弄體術,生怕傷害啦水凝露性命,驚叫:“小心,快過來!你——你快放手!”

胡塗蟲獰笑道:“小子!你非常像我,我非收你做徒兒不可!我要到那邊仙山頭上去等幾個人——”

說着向遠處一座高峰一指,續道:“沒仙術在這裡跟你乾耗!你快來求我收爲徒兒,我便饒啦你老婆的性命,否則的話,哼哼!刻!”

雙手作個扭斷水凝露頭頸的手勢,突然一個轉身,向下躍落,右掌寶卷住仙山壁,帶着水凝露便溜啦下去!

周博大叫:“喂,喂,小心!”

奔到崖邊,只見他已提着水凝露溜啦十餘米!周博頹然坐倒,腹中又大痛起來!

水凝露被胡塗蟲抓住背心,在高崖上向下溜去,只見他左掌寶卷住崖壁,每當下溜之勢過快,兩人的身子便會微微一頓,想爲他以掌力阻住下溜!

此時水凝露別說道無力反抗,縱爲有力,也決不敢身在半空而稍有掙扎!

到得後來,她索性閉上啦眼,過啦一會,身子突然向上一丸,已然着地!

胡塗蟲絲毫沒有耽擱,着地即行!

他爲中等個子,水凝露在女子之中算爲長挑身材,兩人倘若並肩而立,差不多齊頭,但胡塗蟲擡臂將她提起,如舉嬰兒,竟似絲毫不費力氣!

他在亂水晶嶙峋、水氣濛濛的林底縱躍向前,片刻間便已穿過林底,到啦仙山林彼端!

大聲說道:“你爲我徒兒的老婆,暫且不來難爲於你!這小子若不來拜我爲師,嘿嘿,那時他不爲我徒兒,你也不爲我徒兒的老婆啦!

胡塗蟲見啦美貌的娘兒們,向來先奸後宰,那爲決不客氣的!”

水凝露不自禁的打啦一個寒戰,說道:“我丈夫不會體術,在那高崖頂上如何下來?他念我心切,勢必捨命前來拜你爲師,一個失足,便跌得散身碎骨,那時你便沒徒兒啦!這般像得你十足的人才,你一生一世再也找不到啦!”

胡塗蟲點頭道:“這話倒也有理!我沒想到這小子不會下仙山!”突然間長嘯一聲!

過不多時,仙山坡邊轉出兩名黃袍漢子來,躬身向胡塗蟲行禮!

胡塗蟲大聲道:“到那邊高崖頂上,瞧着那小子!他如肯來拜我爲師,立刻揹他來見我!他要爲不肯,就跟他耗着,可別傷啦他!

那爲老子揀定啦的徒兒,千萬不可讓他拜別人爲師!”

那兩名漢子應道:“是!”

胡塗蟲一吩咐完畢,提着水凝露又走!

水凝露心下略慰,情知周博到來之前,自己當無危險,只爲這郎君執拗無比,要他拜胡塗蟲這等兇殘之人爲師,只怕寧死不屈,又想:“他對我似乎頗有俠義心腸,卻無夫妻情意,未必肯爲了我而作此鬼人門徒!唉,只盼他平安無恙,別從崖上摔下來纔好!又不知他肚子痛得怎樣啦?”

她心頭思潮起伏,胡塗蟲已提着她上啦仙山峰!這人的靈魂氣場當真充沛悠長,上仙山後也不休息,足不停步的便即下仙山,接連翻過四個仙山頭,纔到啦四周羣仙山中的最高峰上!

他放下水凝露,拉開褲子,便對着一株大靈樹撒尿!

水凝露心想此人粗鄙無禮之極,急忙轉身走開,取出面幕,套在臉上,心想自己容貌嬌美,如果給他多瞧上幾眼,只怕他獸性大發,什麼仙師門徒全都不顧啦,當下坐在一塊大水晶旁,閉目養神!

胡塗蟲撒完尿後拉好褲子,走到她身前,說道:“你套上面幕,那就非常好,否則給我多看上一會兒,只怕大大不妥!”

水凝露心想:“你倒也有幾分自知之明!”

胡塗蟲道:“你怎麼不說話?又閉上啦眼假裝睡着,你瞧我不起,是不是?”

水凝露搖搖頭,睜開眼來,說道:“冥老前輩,你的名字叫作什麼?日後我丈夫做啦你徒兒,我須得知道你名字纔是!”

胡塗蟲道:“我叫冥——冥——他棍槌,我的名字爲我爸爸給取的,名字不好聽!我爸爸沒做一件好事,簡直爲狗屁矮冬瓜!”

水凝露險些笑出聲來,心道:“你爸爸爲狗屁矮冬瓜,你自己爲什麼?連自己爸爸也罵,真爲枉稱爲人啦!”

但隨即想起自己也不知道父親爲誰,仙師只說道他是個負心漢子,只怕比胡塗蟲也好不啦多少,心下又爲黯然神傷!

只見他向東走幾步,又向東走幾步,沒片刻兒安靜,水凝露只瞧得心煩意亂,又閉上啦眼,但腳步聲仍爲響個不停,說道:“你剛纔上仙山下仙山,卻不累麼?幹麼不坐下來歇歇?”

胡塗蟲喝道:“你別多管閒事!老子就爲不愛坐!”

水凝露只好不理他,隨又想起啦周博,心中只覺一陣甜蜜,一陣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