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習習一聽,不禁變了臉色。
她沒想到,律擎寰居然主動上門。
而且,她不知道,他是碰巧這個時候來,還是故意選擇她不在家的時候來。
“他說什麼了?”
把東西放下,她連衣服也沒有換,一屁股坐在沙上,沒好氣地問道。
戰行川挨着她,也在沙上坐下來,柔聲回答道:“是不是老師批評睿睿了?你好像火氣很大的樣子。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慢慢來,對睿睿要有耐心……”
冉習習打斷他:“纔不是。睿睿挺乖的,我不是因爲他生氣。我是覺得,律擎寰這一次來家裡,有點兒過分了。萬一警察已經知道了他的行蹤,跟着他一路來了這裡,我們豈不是也要跟着接受調查?”
她雖然關心他們兄弟二人,但不代表着願意徹底攪入這趟渾水之中。
尤其,戰行川現在大病初癒,睿睿年紀小,她又是一個女人,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力量和對方繼續糾纏下去。
“現在纔開始擔心了?哎,你真是後知後覺。”
戰行川無奈地搖了搖頭,面露笑意。
她被噎住,想了想,才一臉懊惱地說道:“我就是這麼衝動的性格,下一次你一定要攔着我才行,不能讓我再去多管閒事了。”
誰知道,他卻只是笑:“那可不行,我要是攔着你,你一氣之下,還不一定會說我什麼呢。攔着你,你會罵我,不攔着你,你會後悔。”
冉習習鼓了鼓腮幫,氣呼呼地,不說話了。
“對了,”他把玩着她的一截尾,慢悠悠地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律擎寰很聰明,今天一大早就去主動報警了,作爲目擊證人,指控顏一菲殺人。你看,他這麼一來,又有金牌律師在一旁保護着,情況一下子就不一樣了。所以,警察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再繼續找他。反正,人找到了,不是麼?”
戰行川的話,令冉習習瞠目結舌。
她不由得搖頭嘆息道:“他果然很厲害。我原本還以爲,他這一次一定沒有退路了。要是顏一菲不死就好了,起碼我們能夠有機會知道真相是什麼。現在,也許一切真相都會隨着幾條生命的終結,化爲塵土,隨風而逝。我們活着的人,恐怕再難以知道了。”
想了想,冉習習又說道:“既然這樣,那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我不想繼續查了,我覺得很累,也很困惑。”
說完,她將頭靠在戰行川的肩膀上,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別再想了,善惡終有報,這還是你當初跟我說的話。”
他抱緊她,輕輕地吻了吻冉習習的額頭。
就在兩個人以爲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一件看似普通的事情卻又在三天後的凌晨生了。
“戰先生,你醒了嗎?”
大清早,戰行川和冉習習還沒有睡醒,尹一銘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很清楚,尹一銘不會無緣無故地打擾自己休息,這麼早打來電話,一定是出事了。
“你說,我在聽。”
戰行川坐起來,披了件衣服,靠着牀頭,揉了幾下眼睛。
“顏一菲的孃家失竊了,據說是小偷半夜撬了門鎖,進去偷了東西。她爸晚上起夜,正好和小偷打了個照面,老頭被小偷嚇得不輕,犯了心臟病。”
一聽這話,戰行川立即皺起眉頭。
“孃家失竊?顏一菲的爸媽不都已經退休在家了嗎?他們平時和什麼人來往,查到了沒有?”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事,不像是偶然,倒像是有預謀的。
“我查過了,老兩口的生活特別簡單,也特別有規律,平時從來不與人交惡。別說仇家了,就是吵過架的人都沒有。而且,老頭半夜好起夜,睡得也淺,鄰里都知道。真不清楚,小偷怎麼就盯上他們家了。你說老兩口的家裡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難道還能偷家用電器嗎?這個小偷也是蠢,現在除非是做生意的,會留一些活動現金在家裡,普通人誰會把錢放家裡……”
果然,尹一銘辦事很有效率,不需要戰行川去吩咐,自己就已經主動查清楚了。
戰行川沉吟片刻,立即說道:“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是,你想過沒有,假如這個小偷,根本就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小偷呢?他要的,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錢。別忘了,上一次武金明的死,還有我的辦公室被人放火的事情。”
經他這麼一提醒,尹一銘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顏家可能有什麼不一定值錢,但卻對於某些人很重要的東西?”
“我也說不好,但顏一菲既然這麼決絕地去死,連孩子也不要了,想必一定是安排得當。”
戰行川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冉習習也從被窩裡爬起來,揉了揉眼睛,眼神有些惺忪地說道:“顏一菲的兒子呢?現在在哪裡?先查一查那孩子的下落。別忘了,作爲媽媽,最在意的就是孩子啊。”
一語點醒夢中人,兩個男人都覺得冉習習的話很有道理。
“顏父還在醫院裡,老太太在照顧他。至於那孩子,我現在就去找!”
尹一銘匆匆忙忙地掛了電話。
臥室裡,重新歸於安靜。
然而,牀上的兩個人卻怎麼都睡不着了。
冉習習靠近戰行川,輕輕地枕在他的胸口,低語喃喃:“我的直覺告訴我,又出事了。我以爲一切都結束了……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他搖頭:“不是你太天真,是有些人實在太喪心病狂了。”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似乎正處於一種非常難過的情緒之中:“如果這件事真的還是他乾的……我怎麼也想不到,他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他根本不是這種人……他變得我已經不認識了……不,比陌生人還要更陌生……”
冉習習痛苦地把臉埋進戰行川的懷中。
也許,他變成這樣,自己也要承擔一定的責任吧。
她曾經一度給了他希望,又令他絕望。
“一個人會變,自然有內因和外因的關係,可你別忘了,我們學過的,內因纔是最根本的。如果你非要自責,非要追究自己的責任,那我也沒有辦法。”
戰行川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勸道。
儘管她不說,可他都知道,知道她的愧疚,以及後悔。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應該怪她,更不應該讓她來承擔。
上午十一點半,中海市第一小學的門口。
戰行川得到尹一銘的消息,顏一菲和潘小磊的兒子每天中午放學以後,都會到學校附近的一戶居民的家裡吃飯,家長每個月交一筆錢,人家管一頓飯,一些離家遠的孩子都會選擇這種方式來解決午飯問題。
所以,他們兩個人就在居民區裡等着。
果然,十一點半一到,學校裡就傳來了鈴聲,又過了幾分鐘,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孩子飛奔進居民區,跑進各個單元樓裡,周圍頓時熱鬧了起來。
冉習習拿着手機,屏幕上是顏霽珩的照片。
“奇怪,顏一菲的兒子怎麼不隨潘小磊的姓氏,跟了孃家的姓?”
她坐在涼亭的長椅上,自言自語。
“根據法律,孩子隨父親的姓氏或者隨母親的姓氏都可以。我猜,有可能是顏一菲覺得潘小磊是個混混,搞不好哪天就橫屍街頭,還不如隨她的姓,以後兩個人要是死於非命,她的孃家還會可憐這個孩子。”
戰行川在一旁胡謅着。
他雖然是胡亂猜測,但其實,真相也差不多。
顏一菲本來就不愛潘小磊,之所以嫁給他,也有破罐子破摔的成分。她早就知道,像他們這種人,很難善終,可孩子是無辜的,應該好好地活下來。
“你幫我盯着一點兒,這些小孩都穿着校服,戴着紅領巾,看起來差不多,我真怕看丟了。”
冉習習拿着手機,一臉急躁。
剛說完,戰行川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留意居民區的入口。
在一羣又跑又跳的孩子之中,有一個卻非常特別,他走路走得並不慢,但卻給人一種非常穩重的感覺。
“穩重”這個詞用在一個孩子的身上,其實並不合適。
可用在他的身上,卻又是那麼的恰如其分。
“是他!”
冉習習壓抑着狂喜,小聲喊道。
和照片上的人比了又比,她很確定,就是這個孩子。
戰行川開口道:“彆着急,先讓孩子好好吃頓飯吧,上了一上午的課,他肯定也餓了,不差這二十分鐘。”
兩個人都是爲人父母的,下意識地心疼孩子,所以,冉習習也點了點頭。
等了二十分鐘,孩子們吃完了午飯,開始66續續地走出來。
很快,顏霽珩也走出來了。
冉習習朝戰行川遞了個眼色,自己率先走出涼亭,徑直朝顏霽珩走過去。
“顏霽珩!”
她直接叫他的名字。
戰行川留意到,被喊道名字的時候,顏霽珩非常警覺,他先站下來,感受了一下週圍,然後再回頭看過去。
有意思。
這個比戰睿珏大了幾歲的小傢伙一下子勾起了戰行川的興趣。
他原本認爲自己從小就很早熟了,沒想到,長江後浪推前浪,眼前這個男孩,明顯更加早熟。
“你是誰?”
顏霽珩看向眼前的陌生女人,輕聲問道。
冉習習也在打量他,他的五官長得很像顏一菲,所以是個漂亮的男孩子。